第8章 第8章琴心寥乱声色哑，一剑拂荣华
自那日听过琴曲后，陆清泠时不时就要被熏陶一番，连华城都奇怪，自家公子自从少年时学过一段音律后，以后便也不曾弹过，如今是怎么了，想要修身养性？
但后园演武场也被重新平整整修过，装上了半人高的木桩，木桩下挖了大小深浅不一的陷坑，木桩上方拉了铁索，悬挂着或装满沙子，或装满木屑的沙袋。华城上去试了试，挥拳打沙袋，脚下避陷坑，身随木桩转，不到一刻钟，就要栽在陷坑里，或是被头上的沙袋撞飞。
看来，那位陆姑娘今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陆清泠在华城开始看笑话，后来再也笑不出来的眼光中，走完了以八卦阵排列，并要求以八卦步走出的木桩阵，前后已过去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中，每日子时、午时修炼内力，借紫夜星辰吸取月华星辰之力，于定境中观想星辰浩瀚，陆清泠的内力增长一日千里。并且，也增强了控制力，紫夜星辰光华收敛于内，再不会像那日一样，惹人注目。
这一日，陆清泠走完了木桩阵，微喘了一口气，有些得意地说：“我的功夫也算不错了吧。”
“不怎么样。”
“与人对敌固然要比拼内力、反应力，但也要凭借经验，甚至心智算计，你如今只是纸上谈兵，经验不足，连华城也打不过。”
“我不服，华城走木桩没我快！”
“那你试试。”
华城闻言，挽袖撩襟就走上前来。
“拳脚器械皆可。”
陆清泠挥掌便向华城攻来，中途起脚，带上三分内力，直取对方胸前膻中。华城挥臂架开，侧身躲避，两人你来我往打了起来。
华城身重臂长，对敌经验丰富，在不拼内力的情况下，陆清泠只能应对以普通招式，无法取胜。
中途两人又取来旁边器械架子上的兵器，一人刀一人剑的对阵起来，仍然无法取胜。陆清泠眼看今日大话将要吹破，不禁皱起眉来。
突然，她一剑架开攻来的长刀，运内力逼退华城，掷剑而出，直取一旁观战的慕清寒。
长剑开锋，剑芒闪闪，破空而来。
而慕清寒不躲不闪，也不出手，只是目视着朝向他直刺而来的剑尖。
“公子！”
华城飞身扑来，扬刀击飞长剑，这时陆清泠也飞身扑来，一掌击在华城后心，内力含而不吐，“你输了。”
“你耍赖！”
“对敌不仅比拼内力武功，也拼心智算计。你经验强于我，我只好攻敌之必救了。”
“华城输了。但你真的要刺我么？”
“我给你使眼色了。再说，你功夫那么高，不会伤着的。”
“要是我打飞了剑，或是华城不来救我呢？”
“那我会趁他分神，趁机攻他。但他是护卫，他若是不救你，就等着今天受罚，反正我也不吃亏。”
“你！卑鄙小人！”
华城气呼呼。
“像个鼓起肚子的□□！哈哈哈—”
慕清寒微微一笑。
“经验不足，心思尚快，求胜心太强。要知，有时为求最后胜利，是要暂且忍辱负重的。”
“那多不痛快。有时候忍着忍着，忍成习惯了，变成奴才，少年时积攒的义气都散了，还剩什么？”
“嗯，也有道理。”
“华城不忘职责，衷心护主，有赏，放你一天假。”
“谁叫您一天到晚人前装病弱，差点忘了您武功高强，我都成习惯了。”华城背后嘀咕道。
来这个世界三个月后，京城降下了第一场雪。
陆清泠第一次站在了长安城城门口。
城门巍峨，城墙苍黑斑驳，落雪给墙头镶上薄薄一层银边。
陆清泠仰头看向城头，目光又越过城头看向苍茫天空。在这个世界上，这片无数英雄豪杰竞相追逐的狩猎场上，这个城池，也记载了无数血与火的故事吧。一将功成万骨枯，名臣将相自在史书中熠熠生辉，那些埋葬在城下黄土中的枯骨，恐怕早已埋没随百草了吧。
“外面冷，进来吧。”
“嗯。”
陆清泠重新坐上了马车。那辆黑沉沉，雕刻着流云纹饰的马车，“辘辘”驶进了京城，驶向了靖国公府。
“喂，停一停，前面马车，停一下！”
后面侧路上，转出来几骑。当先一人，远远呼喝道：“华城，你小子，听见小爷叫你还往前驶，想挨鞭子了？”
“吁--”车夫拉紧了缰绳，马车停下了。
“爷，真没听清是您。我们公子今日刚入城，正急着回府呢，忙着赶路，没听清。”华城跳下马背，掀起帽兜，连连拱手作揖。
“算你有眼色。怎么，你们公子在车里呢？我也上去暖和暖和。”
说着，那人跳下马背，走近马车，“清寒，我可有日子没见你了，怎么，偌大京城住不下你，非要住到郊外去，真不知道你图什么？”
“别---”，华城话没说完，那人手快，已经一把拉开了车门，然后，愣住了。
只见车中坐着两人，一人凤目微挑，狐裘加身，手握暖炉，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另一人粉面秀眉，明眸如水，身着蓝色锦袄，一张秀丽白皙的小脸，镶嵌在毛茸茸的狐裘围脖里，也正一眼不眨的望着他。
一霎间，刚才还咋咋呼呼的来人愣了一下，脸颊还似乎飘过些微红。
“怎么，不喊了。”
那人退后一步，举手行礼，“不知还有这位姑娘同行，刚才无礼冒犯了。”
随后抬眼看了一下陆清泠，陆清泠没开口，只是微微低头，也回了一礼。
那人目光又转向慕清寒，有些诧异道：“你从不与人同车，今日这位姑娘是谁，也不与我介绍一下。”
“这位是陆姑娘，我的一位远方亲戚。”随后，慕清寒又看向陆清泠，介绍到，“这位是李君逸，镇南伯世子。”
“李公子。”陆清泠低头略施一礼，重新抬眼打量。只见来人年约十八、九，身穿青色箭袖，外罩暗紫薄棉斗篷，衣着单薄，却也并不瑟缩。剑眉星目，容颜俊秀，脸型略显瘦长，站在那里，身姿挺拔，自有一股风姿。
李君逸见车中姑娘年貌虽小，却容色俏丽，尤其是一双明丽的眼睛，流光潋滟，似喜似瞋。与陌生人初次相见，也绝无一般女儿家忸怩害羞之态，反而流露出几分好奇，眼神态度落落大方，气质独特，倒显出一股男儿家的磊落豪爽。
“怪不得‘冷美人’能与她同车，倒是个不俗的。”
“公子，公子，别耽搁了，老爷叫你赶紧回家呢，小心回去晚了又挨骂。”
这时，李君逸的小厮明二赶了上来。对车内的慕清寒抱拳鞠躬作揖。
“慕公子，对不住了，您赶紧叫我家公子回家，他都在街上磨蹭半天了。待会儿，不但他挨骂，小的我也得挨顿骂。您就当可怜可怜我们，改天给您登门陪不是。”
“你赶紧走吧，省的挨骂。”慕清寒笑道。陆清泠也掩口而笑。
“哦，那，你们，也赶紧回家，改日我登门拜访。”
说着，来人有些慌张的掩好车门，上马而去。只听得外面一阵马蹄声，那人，就这么匆匆而来，又匆匆走了。
“这人，谁呀？”
陆清泠看得出他们关系很熟，但却不知人前一向高冷的慕清寒，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朋友，不是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
“都说了，镇南伯的世子。”
“他是你朋友？”
慕清寒似笑非笑，“在这个世界上我没有朋友。”
“他认我是他的朋友。李君逸做事嚣张，但品性不坏。我们小时候有一段时间陪几位皇子读书，除了皇子，他只看得起读书打架都比他好的。我就是那个他看得起的。”
“你小时候就这么厉害！”陆清泠佩服道。
“别人都是五六岁启蒙、练武，我从上辈子就开始了，怎么能不厉害。”
慕清寒若有所思道;“李君逸的父亲李晟掌管京城防卫，手里也许还有一部分皇家暗卫，是皇帝信任的人。那可是个心思阴沉之人，对我也多有防备之心。你今后若是碰上他，要小心应付。”
马车辘辘，驶进了靖国公府侧门，护卫们都留在外院，马车又直入内院，陆清泠随着慕公子、墨竹并几个丫鬟进了内府二门。
“我要去参见母亲，墨竹带陆姑娘去内书房旁院中的暖阁安置，不要留太多的人，还如平常一样。我的书房只你去整理，陆姑娘也可以去看看书。”
交代完，慕清寒略一点头，自顾自向内府正房走去。
“你家公子去拜见母亲，我要不要过去行礼啊？”
陆清泠见慕清寒就这么走了，只好问了墨竹一句。
“陆姑娘不必多心，公子自小不与家人亲近，又少年老成，家事一多半倒是他在拿主意，夫人也是不大干预的。”
墨竹从小伺候慕清寒，品性端正，为人诚恳，是唯一被他留在身边的大丫鬟，见陆清泠在自家公子眼中与别人不同，也自多说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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