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篱上血薇
“然哥哥你先休息吧，我留在这儿照顾韬哥哥就好了。”
“等我大哥吃完药，状况好点儿我再走，要是没好转，还是得送他去医院。”
“嗯，也对。”姚唯初嘟着嘴点了点头。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微妙，印循然一直在看手机，期待着能看到宋蘅回电话，或者回信息。他胡乱地划着手机屏，视线里蓦地闪过宋芜的名字，那是宋芜上个月发的信息，告诉他物业费已经缴齐。
印循然本来想发信息给宋芜，一看时间都十点多了，实在拉不下脸麻烦一个小姑娘——好像大晚上麻烦宋蘅他可以理直气壮，但宋芜就……
水烧开后，印循然慢吞吞地倒了半杯水送到床边，脑子里琢磨着找什么借口尽量让自己多留会儿。
愣神之间，姚唯初已经把水杯接过去了。
她手里已经捏了两粒肠炎宁胶囊，先把水杯端在嘴边吹了吹，递到印循韬面前：“韬哥哥，我来喂你。”
“我自己来吧，我只是有些肚子疼，不是动不了。”印循韬说完伸手去接水杯。
“你让我喂你嘛！”
“唯初，我哥好面子，你这样会让他觉得自己像个残废。”印循然皮笑肉不笑地说。
“哦。”姚唯初不情愿地把水杯交给印循韬。
“药也给我吧。”
“喏。”
印循韬喝了一大口水，皱着眉把两粒胶囊送到嘴边，却被姚唯初一把拍开了。
“够了！韬哥哥，你明明没事，为什么要装病？”
两兄弟都愣住了。
“怎么说我也是学表演的，韬哥哥，你这演技太拙劣了。”
“我……”印循韬一时语塞，确实也不想装下去了，干脆地把水杯放下，眼睛看着前方不知名的位置，似乎在想怎么解释。
“我年纪小，我见识少，可我不是傻子！”姚唯初说完，愤怒地起身准备离开。
印循韬迅速抬头抓住她的手腕：“唯初，你先别走！”
印循然也急了，撒谎演戏，十个大哥也不是他的对手，就生怕他大哥一个着急把实话给说了。
他看着大哥咬了咬牙：“那个，唯初，其实……其实……”印循然猛地一拍手，“其实是这样的，我哥是想让你来陪陪他，不是，其实他是觉得你心情不好，又怕直接说出来会刺激到你，所以就想了这个办法，一来可以转移你的注意力，二来又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你喊到身边来，总是要亲自看着你才比较放心。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你看穿了……是吧大哥？大哥！”
印循韬沉沉地“嗯”了一声。
“真的吗？原来韬哥哥也不是木头脑袋嘛！”姚唯初瞬间转怒为喜，扑到印循韬怀里蹭着他，“那我今晚是不是可以就呆在这儿了？”
“唯初……”
“我知道，我什么都不做，就抱着你，行吧？”
印循韬无奈地拍了拍姚唯初后背，抬头看着印循然：“阿然，你去休息吧。”
印循然急得快炸毛了，偏偏还不能表现出来，他再次挠了挠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知道自家大哥不会演戏，可这穿帮也穿得太快了。拿一个谎圆另一个谎，自己走了，大哥再把这个谎也演穿帮怎么办？
“然哥哥还要在这儿当电灯泡么？”
“啊？那我去休息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嘿嘿……”
印循然极不情愿地退出了房间，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了房间门反锁的声音。
下楼下到一半，想了想还是回头了。他打开天台门，放进外面的热风，坐在门口——守在这儿，房间里有什么异常响动，就直接闯进去。如果姚唯初真的是灵出了问题，那他这个有十二芯光环的聚灵体，兴许能发挥什么作用。即便是肉搏，他也比他大哥强。
但是，好像还是不对，万一姚唯初趁大哥睡着悄无声息地做什么伤害大哥的事呢？想当初他被控制的时候，江汀苹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行为根本无法自控，偷偷勒死他大哥的事情怕是也做得出来。
这么一想，大热天的后背一阵发凉。
他索性躺平在印循韬房间门外，耳朵尽量贴近房门，希望能尽可能听到房间里的动静。
房间里传来姚唯初的笑声，印循然顿时尴尬了：这么做好像有点猥琐，这不是在偷听孤男寡女的墙角吗？万一姚唯初一切正常，两人半夜里干柴烈火的……
印循然心里默默扇了自己一耳光，利落地爬起来，坐回天台门口。
再次摸出手机翻看，依然没动静，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停机了，还特意查了查话费。
蘅姐，你到底跑哪儿去了？
印循然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害怕还是担心还是着急，总之坐立不安，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冲进房间直接跟姚唯初摊牌。
房间里安静了很久，他也慢慢冷静下来。
这一觉不出意外地睡得很不踏实，热不说，门框还磕背。
半夜里，印循然突然被玻璃破碎的声音惊醒——明显是大哥房间里传出来的。
他赶紧跑过去敲门——自然是敲不开。他试着撞了两下，结果就是不得不揉着肩膀“咒骂”这门和锁质量太好。
门里，印循韬和姚唯初应该是发生了争执，而且原因有些让人哭笑不得。
“唯初，你冷静点，别划伤了自己。”
“演，韬哥哥继续演，你要演到什么时候？演到你不得不娶我的时候你还怎么演？”
“难道我非得今天把你……你才会觉得我不是在装吗？我都说了，我是尊重你我才……”
“尊重？韬哥哥觉得，一个女人脱光了站在你面前你都不正眼看一眼是尊重而不是侮辱吗？”
听到这儿，印循然满头黑线，心想着自家大哥真是个正人君子。
“是是是，是我不对，可就算是你说的那样，大不了你打我骂我，你把我甩了，犯不着这样……你先把玻璃放下好不好？”
不好了！
印循然急得抓耳挠腮，热风从天台吹过来，他打了个激灵，冲上天台翻出护栏，准备翻阳台。看了看脚下，四楼的高度，委实有些慌。距离印循韬房间的阳台不短，直接跳过去还真没那个把握。
本想回头去地下室找楼梯，房间里传出了摔东西的声音。
接着是姚唯初的大喊：“你就是在骗我！你根本就不喜欢我！我讨厌你骗我，任何人骗我我都不在乎，为什么是你骗我！跟我在一起的每一刻你都在敷衍！”
窗帘严丝合缝，里面什么情况印循然也看不见。
不能耽搁了！印循然咬咬牙，英勇就义一般闭眼吸了口气，准备跳过去。
大哥，阿然来救你啦！
睁眼的瞬间，突然有什么力量在他身体里拉扯，就好像沉浸在两股反方向的水流中，下一刻，某个——或者说某些无法描述的东西像充气一样压进他的大脑，愤怒、怨恨、害怕，还有对印循韬的倾慕，这些不该属于他的情绪一股脑地占据了他的意识，但很快又消失了。
愣神之间，房间里传来姚唯初的尖叫。
印循然回过神，情急之下用力一跃，稳稳抓住了对面的阳台护栏，来不及庆幸，利落地翻进阳台打开落地窗——好在落地窗没锁。
姚唯初衣衫不整——确切说除了内裤只披了一件男式衬衣——跪坐在地上浑身颤抖，双手沾满血捂着脸，惊恐地看着印循韬。
她的“颜色”好像也正常了。
印循韬看到自家弟弟进屋，扔掉了手里的落地灯玻璃碎片：“阿然，快打急救电话！”
“大哥你受伤了！”
“所以才叫你打电话！”
“哦哦！”
印循然刚把手机摸出来，蓦地一阵狂风刮来。
他能感觉到，什么东西进屋了，他甚至能感觉到它的愤怒和怨恨。
“大哥……”印循然几乎是下意识地面向窗外把印循韬和姚唯初拦在身后，随后扫视四周，试图寻找“那个东西”的位置。
“怎么了？是不是有……”印循韬随手在床单上撤了一块布，蹲到姚唯初面前，一边给她缠伤口，一边警惕地四下观望。
“有东西进来了。”印循然小声地回答。
“韬哥哥，韬哥哥对不起，我控制不了自己。”
“嘘，别说话。没事的，啊。”
安静了不到几秒，陆芹禾在外面敲响了房门：“阿韬？阿韬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听到唯初的喊声，阿然也在你房间吗？”
听到陆芹禾焦急的问询，兄弟俩这会儿谁也不敢开门。
“惨了惨了惨了！”印循然握着手机，再次拨出了宋蘅的电话，还是无法接通。
“这个时候蘅姐上哪儿去了呀！惨了惨了！大哥，你带唯初去妈妈房间，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千万要保护好妈妈啊！”印循然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点哭腔，说完之后，他眼睛扫着空气，挺直了腰板大喊，“你听着，不管你是个什么玩意儿，今天只要有我这个嗯……驱灵大宗师的首徒在这儿，你休想伤害我的家人！”
印循韬眉角抽了抽，无奈地叹了口气。
“然哥哥在说什么？韬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姚唯初又疑惑又着急，眼泪混着刚刚蹭到脸上的血往下淌，“是不是因为我？是不是我害了大家？”
“别怕，我们先出去。”
印循韬随手捡上姚唯初的衣服，把她搀起来往外走。
还没走两步，姚唯初猛地推开印循韬，力度之大竟直接把对方推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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