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海之魅
莫擎云他们离开后，印循然就像一只不见了藏食的某犬科动物，头晕也顾不上了，站起来在床边直打转。
两分钟后，宋蘅再次忍无可忍，眼睛睁开一条缝睨着他：“你是屁股上有针还是脚底有刺啊？能不能安静点？”
“不是……那个人……那个谁，蘅姐，他他他、他谁啊？他凭什么？”
“你不是认识他吗？”
“我是认识他，可是，凭什么……你们什么关系啊？”
“他是我东家。”
“东家？什么东家？”
“花钱请我解决问题的老板。”
“花钱请你解决问题，又不是卖身，可以趁人之危动手动脚的吗？”
“你在说什么啊？”宋蘅一脸嫌弃地看着印循然。
印循然豁出去一般使劲咬了一下嘴唇：“趁我大哥昏迷，对我大嫂动手动脚！”
“我还以为你清醒了，没想到还是满口胡话。”
“我、我哪里说错了？他刚刚居然……他花多少钱请你？我给双倍！不，我让我大哥出十倍！不是，蘅姐！你是我们印家的人，大哥的钱就是你的，干嘛要为别人做事？而且他刚刚那样，你就由着他……幸好大哥还没醒……”
宋蘅索性闭上了眼睛，满脸写着不耐烦。
印循然见宋蘅不理他，急得抓耳挠腮，围着床转了半圈后，坐在他的小凳子上，眼睛盯着宋蘅手里的发簪。
盯了半晌，脑子里开始默念：十二芯，过来，到我这儿来，你不是认我了吗？到我这儿来啊。
念着念着，嘴巴也开始动起来了，动着动着，突然咬着牙念出声来：“你倒是过来啊！”
宋蘅又一次被吵醒，睁开眼睛喝了一句：“你在干嘛？”
印循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鬼使神差地把凳子都挪到宋蘅脚边了，而且，两颗眼珠都恨不得要掉进宋蘅的手里。
他愣了一下，嬉皮笑脸地抬起头来：“嘿嘿、嘿嘿，我就想看看，十二芯会不会听我的召唤。”
“我不是说了吗？你并没有使用它的能力。”
“那你可以教我吗？”
“那是需要天分的。”
“十二芯都认我了，我还不够有天分吗？我是罕见的聚灵体质，还不够有天分吗？”
“这是两回事。我问你，宋芜举行仪式的时候，你能看见灵吗？”
印循然怔愣地摇了摇头。
“这就对了，能不能看见、能不能感知到灵，是天生的，不是你生而为聚灵体，就能做驱灵师的事。”
印循然不甘地瘪了瘪嘴。
“还有啊，不要把自己是聚灵体当做幸运，这不是什么好事小子，更不是什么值得你引以为傲的事，对普通人来说，这大有可能是灾难。”
印循然的脸色突然沉下来，这几个月过得魂不附体，他差点都忘了，凌叔，还有公司那些无辜的同事，都是因为自己的聚灵体而死，大哥也因此备受折磨，此时此刻还躺在眼前昏迷不醒。
他懊恼地坐直，突然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你这又是在干嘛？”宋蘅不解地看着他。
“都是我的错，害死了这么多人，害死了凌叔，还把大哥害成这样……”
“嗨哟，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心？”
印循然把凳子挪回床边，趴下来看着自家大哥：“如果不是我一开始色迷心窍主动勾搭江汀苹，后面这些事情也许就都不会发生了，都是我的错……”
“就算你六根清净对女色没兴趣，她也会用别的方式来达到目的，她冲着你来，你又不知道她的来历和目的，怎么是你的错呢？至于天生聚灵体质，就更不是你的错了。说白了聚灵体不过是工具，这个工具坏了，她还会找那个。傻小子，没有谁责怪你，你大哥被折腾成那样，却也心疼你这个弟弟，毕竟你也是受害者。”
不安慰还好，这一安慰，印循然眼泪直接滚出来了，埋着头吸着鼻子。
宋蘅摇了摇头，继续靠下去闭目养神。
印循韬悄悄醒了，睁开眼看见自家弟弟在哭，伸手摸着那颗脑袋。
印循然抬起头来：“大哥！大哥——”
“傻瓜，哭什么，我没事。你看看你，脸都白成这样了，流了那么多血，也不好好休息。”
“大哥，我流再多血，是我自己犯傻造成的，你弄成这样，都是因为我。”
“好啦好啦，大哥知道，这都不是你愿意的。对了，我明明记得之前江汀苹……她好像又在弄那个什么仪式？”
“嗯，幸好蘅姐及时赶到了。”
“她人呢？”
“诶？在这儿呢！”印循然转了转头，才发现自己正好挡在了两人之间。
宋蘅窝在椅子上，面朝两兄弟，相较于平常一贯大咧咧的看戏神态，此时她面无表情，看起来有几分清冷。
印循韬明显地愣了一瞬，不自然地眨了几下眼睛：“怎么让蘅姐这样窝在椅子里休息呢？蘅姐，我让常叔来接你回家。”
“不用，你先叫医生来看看你吧。”
两兄弟都需要住院观察至少三天，干脆换了间设施齐全的双人病房。
傍晚，管家送来了三个人的晚餐——两份谨遵医嘱的清淡汤粥和一份宋蘅专属的大鱼大肉。
披头散发保持了半天疲态的清冷宋蘅，盘好头发之后坐在茶几边不顾形象大快朵颐，说话也恢复了平日的语气和语速，让两兄弟都松了口气。
只是印循然看得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宋蘅囫囵吃掉一半的食物，恢复了活力，斜眼揶揄地看着印循然：“哎哟看你那尾巴摇得哦，来，赏你块肉！”
印循然紧闭着嘴摇了摇头，把脸埋在自己的碗里——摇那几下头把自己摇晕乎了，半张脸不小心杵进了蔬菜粥里……
他懊恼地抬起头来。
宋蘅直接笑喷饭，印循韬也没忍住，咳红了脸。
“蘅姐，吃过饭，你还是跟常叔回去吧，你今天也没休息多久就过来了。”印循韬缓过气，扯开了话题。
“何止，大哥你是没看见今天蘅姐是怎么收拾那个妖女的！太厉害了！”
“咳——我已经休息好了，我得呆在这儿，我有种预感，小然然的状况……说不清楚，总之我还是留下来比较好。”宋蘅打断了眉飞色舞的印循然。
“那我让他们再加个床。”
“不，在床上我可能会睡得很沉。”
晚饭后，管家刚走没多久，莫擎云又带人出现了。
印循然在玩他的手机，抬头瞪着这个人，恨不得要在他脸上瞪出窟窿：“你又来做什么？”
“是我让他来的。”宋蘅躺在阳台边的摇摇椅上，品着她的饭后水果。
印循韬在小桌板上用笔记本跟秘书连线处理工作，态度就要客气多了：“莫队长，辛苦你们了。”
“印总客气了，我们完全没搭上手，最辛苦的是小蘅。”
小蘅？
印循然默默地用力抠了抠手机，正脸对着手机，眼睛瞄向莫擎云——如果瞳孔能发射子弹，那小子已经被他打成筛子了。
印循韬也露出一些微不可察地意外，然后，他乖觉地改了称谓。
“听宋蘅小姐说，是你们托她全权负责这件案子。”
“嗯，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不过，这件事已经不能用‘案子’这个词来定义了。是小蘅坚持要独自揽下来，而我们对此一无所知，所以只能按她的意思办。其实我也不想这样，毕竟她只是个女孩子。”
“你们确实帮不上忙，叫你们过来，是因为你们成天念叨着要证据证据。”宋蘅插话道，“嗯……不过兴许能帮上忙也不一定，比如出去买个宵夜什么的。”
莫擎云闻言笑出声。
他站在离门更近的印循韬床边，与阳台边的宋蘅中间隔了两个人，看向宋蘅的眼神温柔、却像灼人的光穿过去，让印循然浑身的火药上蹿下跳。
“小蘅，你知道，我对你是完全信任的，只是上面有要求，我也没办法。”
“去给我买杯热牛奶，加芒果。”
莫擎云转头看向身后的下属，“小丁”两个字刚喊出来，宋蘅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你的救命恩人要喝你亲自买的牛奶，这点儿诚意都拿不出来吗？”
莫擎云一时有些尴尬，无奈地笑了笑：“好好好，我亲自去。小丁，你去外面守着吧。”
印循然确认莫擎云走远后，轻手轻脚地爬到印循韬床上跟他并排靠着。
“你干什么？”印循韬没好气地看着他。
“大哥，你小心点那个姓莫的队长，他对蘅姐可不一般。今天下午你还在昏迷，他居然对蘅姐动手动脚的！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幸好你没看见。”印循然凑到印循韬耳朵边小声又气愤地说道。
“动手动脚？”
“是啊！大哥，你得拿出点威严来，可别让那个小队长把你比下去了！”
“比什么比？你在说什么啊？”
“大哥！蘅姐啊！你听他刚刚称蘅姐什么？大哥你怎么想的啊？那小子怎么看也比你年轻啊！”
“蘅姐怎么看也比我们俩年轻啊。她都没介意，你管这么多干嘛？你头不晕啊？”
“大哥！”印循然突然提高了音量，“蘅姐是我们印家未来的大少奶奶，他凭什么啊？”
“当我聋了吗？”宋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把刚刚装水果的玻璃碗放在茶几上。
印循然嘴里默默嘟囔着，做贼心虚地把头埋到自家大哥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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