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危机
林绾绾满怀期待地转身,映入眼帘的却并不是景迟年的马车。
宛如一大盆冰水从头浇下,林绾绾整颗心凉了个彻底。
驾着马车的小厮一声号令,马车就稳稳停在景记茶庄门口。林绾绾认出这马车,原是正月初五那日来送年糕时就已见过。
林绾绾病急乱投医,只等马车里那人出来,试图从他那里问个清楚明白。
明轩刚掀开马车帘幕,就看见上回颇为眼熟的姑娘站在一旁,满脸焦急地看着他。
尤其是那一双水灵灵的杏眸,让人一见就再难忘记。
同样的一双眸子,同样焦急的眼神,终于唤起他埋藏在心底许久的记忆。
他头一回如此愣住,几乎忘记接下来的动作,直到小厮提醒才回过神来走下马车。
“这位公子,你可知景记茶庄的景公子出了何事?”林绾绾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问道。
“姑娘莫急,景郎无事,天黑之前应当就能回来。”明轩缓缓道来,“姑娘若不放心,便随我一同去官府等候。”
林绾绾自是一百个愿意,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下来。
醉茗楼夜晚一向生意火爆,便让齐远先回醉茗楼厨房帮衬。
明轩先是拿出钥匙打开景记茶庄大门,进去片刻后带着几卷书本出来,带着林绾绾一同上了马车。
马车上只剩林绾绾和明轩二人,互相表明身份后她才知,原来这位竟是豫竹书院新请来的夫子。
而对于这个才第二回见的男子,她竟有种莫名的信任。
“午时有几人闹上景记茶庄,说是从茶庄分铺买入的茶饼有问题。”明轩耐心向她解释道,“若只是饮后闹肚子便罢,偏偏其中一位妇人饮下后腹痛不止,最终竟失了腹中胎儿。”
“而那妇人也一口咬定,是景记茶庄的茶叶出了问题。”
“那妇人可有凭证?”林绾绾听得心惊,只是喝茶怎会直接导致妇人小产?
“官府已经派人去那妇人家中收集茶渣,究竟是何原因得之后验过才知。”
“只是那妇人闹得场面难看,柳知县只好出面先将人都带回衙门。”
两刻钟后,马车终于行至衙门,离天黑还有些时候,二人便先坐在马车上等候。
左右无事,明轩便捧起一本书细读起来,林绾绾心慌慌的,便也从他那里借一本书看转移注意力。
只是大靖的文字总有些认不出,这书里头的学问更是高深莫测,让她颇觉乏味。不知不觉中她便从心慌转为头疼。
于是她果断放下书,转而朝着明轩问道:“可否一问,明夫子与景公子可是相识已久?”
明轩似是没想到她会这样直截了当地问他,放下书本后思索许久才答道:
“幼时之交。”
林绾绾更来了兴致,之前从许娘子口中便得知,景迟年曾是个爱斗鸡招狗惹是生非的,不知从他这位幼时之交口中,是否能探听到他更多的幼年趣事。
“那景公子幼时也是同如今一般么?”林绾绾兴致勃勃地询问,“整天板着脸,好像每个人都欠他银子一样。”
明轩回忆起幼时,竟有些恍惚。十余年匆匆而过,岁月蹉跎,只道是时过境迁。直至回到南溪县,又仿佛所有都从未改变。
林绾绾用书本支着下巴,耐心地等着他的答案。
明轩微微摇头,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
“小景爷出来了。”小厮的声音透过马车帘幕传来,打断了明轩的思路。
未等到答案的林绾绾便立刻将这回事抛在脑后,掀开马车帘幕就一骨碌跳下马车。
她急匆匆地奔向景迟年,身上披着的斗篷都高高扬起。猛地一停下,就扑了景迟年一个满怀。
而景迟年看见她从明轩的马车里下来,脸色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林绾绾浑然未觉,想起方才的担惊受怕又开始赌气。
“怎么出事都不告诉我一声?”
她一拳捶在景迟年胸口,狠狠宣泄出内心的不满。
“无事。”景迟年又恢复往常面容,轻轻捉住她作乱的小手,垂眸看她,“不必担忧。”
“茶庄都已经被查封,还算无事?”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家伙心这么大呢?
林绾绾还想继续问,忽然听见有人低低咳嗽几声,吓得她立马推开景迟年。
“衙门重地,二位还是早些回去。”许冬挤眉弄眼,毫不意外地收到景迟年一记眼刀。
这话倒是提醒了林绾绾,左右已经见到景迟年平安无事,她便得赶紧回醉茗楼。
临上景迟年的马车前,林绾绾还不忘去和明轩道谢。
目睹全过程的景迟年眸色暗了暗,隐隐有风雨欲来之势。
回醉茗楼的路上,林绾绾一五一十地交代起自己如何碰巧撞见明轩,明轩又是如何用马车送她去衙门等他。
“不过明夫子怎会有茶庄大门的钥匙?”林绾绾好奇极了,此刻终于逮住机会相问。
“老爷子疼他,自然将景家所有钥匙,都给他配上一把。”
“老爷子?”林绾绾从这话里听出些不寻常来,颇有些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景公子的阿爹么?”
景迟年微微颔首,却听她感叹道:“那你们俩关系一定挺好。”
林绾绾颇有些羡慕,毕竟幼时之交的情谊可不是谁都能比。
她还欲再问,却见他已经闭上眼,纤长浓密的睫毛在他眼下留下一片阴影,看得她都有些心痒痒。
念及他今日在衙门待了许久定是不容易,她才极力忍下逗弄的心思,只默默支着下巴盯着他看。
林绾绾看得出神,这样一副面容,怕是看上一辈子都不会腻。
她暗自窃喜,这样好的一个人,怎就落到了她手里。
“景公子放心,我会对你好……”林绾绾轻轻呢喃,鬼事神差般,终是伸出罪恶之手抚上他的唇瓣。
她不可抑制地想起第一回一起吃火锅那日,不能吃辣的景迟年每一筷子都往麻辣锅里去,表面看起来硬是与极能吃辣的萧子墨不分上下。
唯有那微微肿起的薄唇比平日更红,终究是出卖了他。
当时还未曾察觉,如今回忆起,桩桩件件的事加在一块,原来早有痕迹。
只是她太迟钝,又因为一直以来的自卑不敢轻信。一定要人家说的清楚明白才敢确定自己的心意。
事到如今,她也想胆大一回。
林绾绾轻轻向他靠近,那诱人的唇瓣便近在眼前,好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既然如此,她便毫不客气地低头覆上他的唇。
而在她闭上眼的时候,身下人的长睫竟微微一颤。
只那颤动极其细微,转瞬即逝,林绾绾便未曾察觉,甚至还在为自己偷袭成功而沾沾自喜。
接连几日,林绾绾都未曾见到景迟年,本以为茶庄之事很快就能水落石出,却从来醉茗楼的食客议论声中才听见真实的消息。
“小景爷这次可得认栽,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景家在南溪县横行霸道这么些年,这次看来是真的气数已尽喽。”
“风水轮流转,之前柳知县设宴都不肯来,如今可不就得去求柳知县。”
“谁说不是呢,小景爷还是太年轻气盛,早早把后路给断了可落不着好处。”
林绾绾端着木托盘的手不自觉地更加用力,宋茗见状便立马从她手里接过。
林绾绾还懵着,宋茗便咬牙将她骂醒:
“瞧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想找人家就赶快去,别在这挡着碍事得很。”
林绾绾知道她素来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二人之间自不必多言,便已知晓对方心意。
她来不及收拾,将木托盘交给她,解下围裙就跑了出去,看得宋茗直摇头。
“看着是个聪明的,结果还是过不了情意这一关。”
说完又突然有些脸热,心道哪里有脸说别人,她自己不是也一样么?
林绾绾飞奔到景记茶庄时,紧闭的门口摆放着几个白花圈和纸扎小人,门前一个披麻戴孝的妇人跪坐在门前哭天抢地,身旁几人不住劝慰起她,一声高过一声,引得不少行人驻足围观。
“这便是那失了胎儿的妇人罢,实在可怜得紧。”
“景记茶庄以后便改叫黑心茶庄,看谁还敢来买茶叶。”
“这茶庄以后还留不留得住,可不一定哩。”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景迟年的马车从茶庄后门的小巷绕出来。
洪安眼尖,一眼就看见她站在茶庄大门前,便立马拉紧缰绳停下马车。
还没等他向景迟年汇报,林绾绾就跳上马车掀开帘幕钻了进去,洪安便也一刻不停地驾起马车朝空泉寺而去。
“景公子还不愿意和我说实话么?”
林绾绾有些生气,她怎么也想不通,以他们今时今日的关系,她到底哪里不值得他信任?
“是我不该。”
“哪里不该?”
景迟年却答不上来,直接为林绾绾的怒火多添上几把木柴。
他难得地有些手足无措,想起洪安特意为他买的那些话本子,或许是该多从中学学。
马车里陷入一片沉默,就连隔着帘幕在外头驾马车的洪安都察觉到一丝寒意。
他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想起自己精心挑选的话本子还放在宅子里的书架上落灰,合该少爷总在林姑娘这里碰壁。
“也罢也罢。”
看着景迟年无措的模样,她终究还是不忍心。景迟年的性子她又不是不清楚,难道还指望他个闷葫芦能说些花言巧语来哄她么。
“以后有事不许再瞒着我。”林绾绾郑重说道。
景迟年信誓旦旦地点头,林绾绾这才满意。
马车停在空泉寺坐落的山脚下,剩下的石板阶梯还需一步一步向上爬。
林绾绾恍然想起还没问他为何而来。
“空泉寺的出尘大师,于鉴茶之道颇有威望。”景迟年牵着她一步一步踏在石板上,“若能请得出尘大师出山,便有法子证明那妇人所言皆为虚。”
“只是喝茶而已,真会使得妇人小产么?”
“实情如何,出尘大师一验茶渣便知。”
林绾绾不疑有他,跟着他走便是。
只是当他们被空泉寺的僧人举着扫帚赶出来时,林绾绾忽然怀疑起人生。
“你怎么没告诉我,出尘大师脾气这么差?”
她想起方才刚踏进清心殿,就被扫地出门的惨状,肩膀不禁抖了抖。
“或许来的不是时候。”景迟年帮她拍了拍头顶,压抑着笑意说道,“怎么这么多灰尘。”
扫帚又没落在她头上,林绾绾才不信,合理怀疑这人就是想趁机占她便宜。
她一把抓住他作乱的手,拉至眼前仔细打量后评价道:“猪蹄子脏了,不能要了。”
“绾绾上回不还说是双皮奶么,怎地如今成了猪蹄?”
林绾绾说不过他,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瞪得大大的,还道不尽心中不满。
二人正沉默着干瞪眼,忽然听见极有威严的一声:
“佛门重地,岂容无知小儿在此孟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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