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判决
“逆子！”营帐中的太尉暴跳如雷，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道：“叛贼余孽远遁金河，此次未克全功，你，简直该死！”
陈子云跪在地上，平静的说道：“太尉息怒，卑职守城不当，以至叛逆逃出，未有军令而率众离营，所犯皆是死罪，卑职不敢狡辩，请太尉以军法处理。只是后路军将士无辜，请太尉恕他们擅离之罪。军中妇孺数千，都是城中苦难百姓，屠刀之下，不免有仓皇逃窜之举，卑职心有不忍，故收留在军中，望太尉看在卑职过往的功劳，饶他们性命。“
营帐中的众将官十分惊讶，他们实在想不到以陈子云的身份，竟然会有叛国之举，而且为这数千从逆军民，身家性命都放弃了。
李飞几个营尉突然抢出，跪在地上，“太尉，太尉，陈将军过去为帝国立下不少功劳，这次纵然有罪，也请太尉开恩，从轻发落。“
曹毅及其余十几个营尉也齐齐跪下，道：“请太尉从轻发落。“
神武将军燕蹁跹喝了一声：“胡闹！你们几个小小营尉，难道不知令行禁止么！还不退下！“
燕蹁跹来到众营尉面前，他看了看曹毅，接着说道：“曹将军，太尉命你前去捉拿陈子云，虽说你勇猛过人，但我十分好奇，你单人独骑，是如何将陈子云从数万后路军中擒来的！“
曹毅不知神武将军何意，便拱拱手，回复道：“启禀将军，末将奉令后，一路北上，发现后路军大营在距上原城不远的山谷驻扎，陈将军知晓末将来意后，主动随我回营。“
“陈子云可有反抗“
“没有。”
“后路军可有北上之举？“
“没有“
燕蹁跹连问几个问题后，他转过身跪拜太尉，“太尉，依末将看来，陈子云守城时，突然发现司马昂家眷逃脱，于是亲率后路军追赶，可惜大军一动，诸事皆慢了一拍，这才导致叛贼家眷渡过金河。而陈子云蒙太尉教育之恩，养育之情，此事发生后，深感愧怍，所以才会主动跟随曹将军归来。如此看来，陈子云守城不力，确实该罚，而且得重罚！”
众将听完这话，不免议论纷纷，李飞更是气得满脸通红。
燕蹁跹并未在意，而是转身看向众将，突然加强了语气：“但是！军中有人传言陈子云叛国，我看是有人嫉妒陈子云功勋卓著，故意捏造！又或者说是有人要通过陈子云来害太尉！“
说完，燕蹁跹”嗵“跪在地上，道，”太尉，陈子云因守城不力，纵敌逃窜，降职三级即可，绝不可听信小人之言，而自断臂膀！陈将军罪不至死啊！“
燕蹁跹这番话说完，众人也算明白了，神武将军这是在顾左右而言他，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待太尉回复，众人刷刷跪在地上，齐声道：“请太尉治陈子云守城不力之罪！“
太尉慢慢站起身，此刻的他似乎已经平息，呆了半响，才慢慢说道：“众将起身吧。老夫知众将想救陈子云，但是若人人都能以昨日之功作为违反军令的筹码，那军纪还有什么用处？至于神武将军所言，也有道理，陈子云，此次你所犯之罪可大可小，看在你往日功劳及众将军的份上，许你点本部骑兵三千，若能在十日内诛杀司马氏余孽，则有功无过，但若是不能，你就提头来见我吧！“
十日诛杀司马氏余孽，这个命令不是很难完成，毕竟此时的叛军已作鸟兽散，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而且司马氏身边也聚集不了多少叛军，唯独是位置不好确定，不知陈子云十日内能不能找到他们。
“众将退下吧。“
陈子云一事后，原定拔营也暂时取消，改为十日后。
曹毅离开中军帐，心中十分惆怅，他本欲找陈子云再聊聊，但中军帐外所有人都出来了，唯独不见陈子云。
他等了一会儿，就看见陈子云飞马离开，话都没说一句。
“将军，将军，怎么样了。“
说话的是曹毅亲兵周达。
曹毅拍拍手，道“还好还好，陈将军基本没事了。“
然后他伸进口袋，掏出之前周达赛给他的玉佩，“小子，以后遇事别一惊一乍的，还拿块玉佩吓唬我，行了收回去吧。“说完把玉佩递了过去。
周达接过玉佩，反手又放进了曹毅口袋，然后悄声说道：“将军，这个玉佩你千万千万收好了。“
曹毅瞅了周达一眼，刚要说话，周达反问道：
“陈子云没有叛逃？放跑了司马昂的家眷，还擅动兵马携叛贼北上，这不算叛逃？
“你为何知道如此详细？“
周达急忙道：
“刚刚几个将军在议论，我顺势一听。嘿嘿，将军，这个玉佩你还得收着，我总感觉不对劲，要出事。“
曹毅甩了一巴掌，打在周达背上，“你小子别乱说话。“
周达整了整马鞍，示意曹毅上马，然后低声道：“将军，你没觉得有问题么？“
曹毅反问道：“有啥问题？“
“我听刚刚有人说，太尉让陈子云率三千本部骑兵追赶司马氏余孽。“
“没错。“
“将军，三千骑兵也就罢了，三千本部骑兵意味什么？“
曹毅没懂，他拿着马鞭比划了几下，与周达一起向先锋营营帐走去。
“将军，众所周知，太尉帐下的虎威营是全军最出色的骑兵营，而追逃窜的叛贼，必须是快，陈子云与太尉情同父子，为何不派虎威营协助，反而让他率本部骑兵？”
“本部就是让陈子云去后路军自选心腹将士三千，而十天期限不过是太尉许给陈子云逃亡的时间。”
“不可能！”曹毅听完这番话，着实有些震惊。
周达凑到曹毅耳边：“将军，依我看，太尉定是早知陈子云叛逃一事，而且十日后，陈子云必不能按时回营。以后怕是再也看不见这位“军神”了。”
曹毅道，“周达，等回了大康，你别当兵了，去做个卜师吧，看你这神神叨叨的样。”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动了一下，“太尉原是早就知晓，所以才没有把幼子托付给陈子云么。？”
二人回到营帐，已是黄昏时分，曹毅取出《真元妙道要略》，对周达说：“你送我一块玉佩，我把这本书送给你。”
周达本想拒绝，但曹毅坚持，无奈只得收下。
北疆天冷，虽是秋季，但室外早已花露为霜。夕阳余晖下，整个上原城被包裹在一片赤黄之中，城中四起的浓烟仿佛金龙，直刺云霄。
屠城已经结束，只要再等十天，魏国大军就可以满载金银与奴隶凯旋。关于屠城，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不杀年轻女子及技师工匠。但是对于啥红了眼的士兵而言，欲望才是最重要的，也就管不了那许多。
周达离开后，曹毅呆呆躺着，对他而言，此刻距离那个女子死去已经很久，可他一直难以忘却：女人从城墙飞下的情景，像一把刀狠狠的插在他的胸口。半响，曹毅又开始思索陈子云到底会怎么样，恍恍惚惚睡了过去。
万籁俱寂，呼啸的北风渐微，取而代之的是呜呜咽咽的芦笛声。所谓“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
在阵阵笛声中，士兵想起故乡的温暖，他们开始附和，慢慢地，变成了低声的哭泣，离家太久了！
太尉怎么也没想到，昨天士气还正旺的帝国大军，会在听了一夜芦笛声后，变得死气沉沉，他只得下令，夜晚不得吹奏芦笛。
可是思乡归家之情一起，根本控制不住，进而出现了很多流言蜚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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