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欲弃无踪迹
方鸣羽看到哭泣的女生，有些不知所措，“那你……要不要先收拾一下？”
“不用了。”那女生哀哀说道，“什么都不要，我一个人走。”
岁越好问道，“那你叫我们来是做什么？”
“待会儿房东会来，你们把房东不要的东西都搬走，我到时候给你们钱。”
“可是搬到哪里去呢？”岁越好问。
那女生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随便你们吧，随便搬到哪里去。”
岁越好指着一个收纳柜说，“这也不要了吗，这个两百多块钱呢？”
那女生只是摇头，“我什么都不要了。”
岁越好朝那女生走过去，方鸣羽拉了他一下，没拉住，就紧紧跟在他后面。岁越好走到床头，蹲下来，仰着头问那个女生，“要不你剪个头吧，换个发型，重新开始。”
方鸣羽以为岁越好在说什么女孩子之间才懂的暗号，只见那个女孩点点头，指着一个置物架说，“剪刀在那里。”岁越好就真的走了过去，拿起了剪刀。
他用手指头当梳子，轻轻地将女生的长发都拢在一起，用枕边的发圈将它们束起，而后拿起剪刀，从女生的耳后开始，缓缓剪到了另一边。
他将剪下来的绑着发圈的头发放到女生眼前，“你看，剪好了。”
岁越好又用下巴指了指书桌，对方鸣羽说，“把镜子拿过来。”方鸣羽被岁越好吓懵了，只呆呆地照他说的，将一个小圆镜子拿了过来。
岁越好接过镜子，递给那个女生，“你看，日系短发。”
那女生接过镜子，其实岁越好剪得不好，一边长一边短，切口也不平，参差像狗啃的，没有分层，更看不出什么日系不日系。方鸣羽以为那个女生会生气，但他竟然对岁越好笑了一下，“谢谢你。”
方鸣羽问岁越好，“你们认识？”他们之间这默契，倒真像认识很久的好朋友。
岁越好摇摇头，“不认识。只是我也失恋过。”
方鸣羽恍然大悟，“刚刚进门的时候我还以为是陷阱，骗你单身女子上门的。没想到你这么一解释，那就通了。”其实他更担心是那些人，只是他想到杭州是一个治安极好的城市，那些人要动手也不会选择在这样安静的居民小区，所以才没有过分紧张。
岁越好放下剪刀，“好啦，换了新发型，就可以重新开始了。”方鸣羽这才隐隐约约地想起来，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女孩子失恋的时候喜欢换发型，尤爱剪短发。他又看着岁越好的头发若有所思。
那个女生抽抽嗒嗒地说道，“谢谢你。可是我……”
岁越好轻轻地抱着他，“我知道，可是你太累了，没有力气收拾对不对？我们可以帮你打包，帮你搬家，你不用动。这房子是你租来的，你有它放租之前的广告没有？我们可以对照广告上的照片分辨哪些东西是房东的，哪些是你的。”
岁越好拿出手机，果然找到了一个新发出来的租房广告，“房东已经将房子又放上去的，这是他之前拍的照片吧，我们就照这个收拾？”
那女生看了照片，点了点头。岁越好把广告分享给方鸣羽，“那咱们就照着这个收拾。”那女生说道，“这些收纳箱，还有客厅里的行李箱，都是我的，你们可以把东西放在那里面。”
方鸣羽得了令，先去收拾客厅和厨房。岁越好留下来陪那个女生。那个女生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好羡慕你们。”
“我们？”岁越好知道他误会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不是男女朋友。”
那女生苦笑道，“普通朋友他就那么在乎你了——我感觉得到他对你的在乎。”
“你这是失恋了，看什么都带着失恋的目光。”
那女生深吸一口气，“我从没想过，从没想过会有今天……”
“再怎么样，今天是最难的一天。今天过去了，以后的伤感只会越来越淡，最后就完全不记得了。”
那女生用哀求的神色看着岁越好，“真的是这样的吗？”
岁越好点了点头，“我来给你收拾衣柜。”他将衣柜门打开，衣服一件一件拿出来。每拿出来一件，他都赞叹一声，从细节上夸赞这件衣服有多好看。再小心折起来，在收纳柜里装好。
那个女生一开始只是淡淡的，后来岁越好拿出一件翠绿翠绿的吊带，说“这个应该怎么搭呢？”那个女生说，“我有条喇叭牛仔裤，配这个单穿，戴那种大圈圈的耳环，走千禧年风。脚上随便穿双凉鞋就好了。”
随着他们开始讨论服装搭配，这个女生也渐渐地不哭了。他的卧室本来就很整洁，东西往收纳柜里一塞，就全部打包好了。而后就只剩下床上的枕头被子了。
岁越好说，“你起来一下下。”他把枕头被子都扔在床中间，将床单四个角掀起来，按对角扎好，打了一个包。这个卧室除衣柜书桌和床外，别的东西都打包好了。
他开始给岁越好讲他们的故事，“我们是在大学社团里认识的，他硕士毕业后，去阿里工作。而我，继续读博，现在在浙大物理系做博士后……”
方鸣羽也收拾好了别的房间，走进卧室搬收纳箱，就看见那个女生蜷曲着身子侧躺在床垫上，岁越好仰卧在他背后，双手枕着头。那个女生在用低沉但已经略带中气的声音说话，“学校给我分配了宿舍，可我迫不及待在外面租了房，和他一起住。我在杭州的所有朋友都知道我和他……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所以我在网上找了你。我一看你说你是女的，就觉得很信赖你——他那时候和我说，我们永远，永远不会说分手。我说那如果想分开了怎么办，他说会在我的桌上放一束太阳花。太阳花有着勃勃的生机，代表我要开始我同样绚丽多彩的新生活。我以为他是开玩笑的，因为我们一直相处得很好。昨天晚上我买了新口味的啤酒，他说不好喝，说留着今天做啤酒鸭吃。我们一起在社区团购买了鸭子，我们——一点预兆也没有，今天早上醒来，屋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去外面找他，我看见那瓶太阳花……”女生泣不成声，“啤酒还放在桌上，可他却走了，连啤酒鸭都没有做……”
方鸣羽问，“这属于失踪吧，你没有报警吗？”
女生哭道，“我也以为……可是他删了我的微信，拉黑了我的电话，我用虚拟号码拨过去，他一听是我的声音就挂掉了电话。我点外卖到他的公司，接外卖的是他的同事，说他昨天就办好了离职手续。”
方鸣羽皱眉道，“昨天办好了离职手续，回来却不对你说，半夜偷偷离开，这听起来怎么有点可疑？”
岁越好也觉得奇怪，“昨天真的一点预兆都没有吗？”
女生摇着头，“昨天我们在看一个综艺，看到一半，我困了。他说困了就睡吧，明天等鸭子到了，我们一边吃啤酒鸭，一边继续看……昨天还好好的，他突然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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