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家贫学长时寻之

日月逝矣，期末周结束那一天的晚上，学校门口的烤串店里可谓是座无虚席。

        烤串的光头大叔忙着把羊肉串往火上送，白烟顺着屋檐飘向依稀看得见点星光的夜空，串上的肥肉烤得油滋滋，再撒一把孜然，香气四溢。

        串刚一上来，陆巧巧也顾不得烫嘴，眼疾手快地抓了把塞到嘴里，为了能够通过试镜，她已经很久都没有碰过这样高油高盐的食物了。

        温舟不常来这样的店，衣服上太容易沾上味，当天回去就得丢洗衣机里，很麻烦，但一想到陈与川在，他突然就觉得这味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这片是个大学城，他们隔壁桌坐了一大桌子人，听上去像是几个学校某社团联合举办的联谊，正在被讨论着的，是他们学校的时寻之。

        “他可是我们学校的传奇人物，我听说啊，他家里穷得很，平时连肉都舍不得吃。”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到过他那块橡皮，我的天呐，都快用完了，我从来没有用完过一块橡皮！”

        “感觉他也不怎么用电子设备的样子，好可怜又好厉害，我一天不看手机都浑身难受。”

        “不过时学长真的很努力，拿奖学金拿到手软，还不占用别人助学金的名额。”

        “这么大一笔钱交几次学费都绰绰有余了，也不用申请助学金吧。”

        “我能不能向他请教请教他是怎么做到的？”

        “你就算了吧，没看见他平时多严肃吗？我和他一个班的，几乎没怎么见他笑过，平时也不和同学来往，面相比高中教我数学的教导主任还凶。”

        倒也不是陈与川刻意想听这八卦，只是他们讨论得太大声，他就只好勉为其难地把这八卦当作下串菜了。

        只是…

        时寻之这个名字勾起了陈与川一些说不上太好的回忆。

        说起来，他不仅认识时寻之这个人，而且和他还特别有缘份，不仅初中、高中在一块，还考到了一个大学。

        不过他们的关系也就只停留在他认识时寻之，这位从初中开始就包揽了几乎所有竞赛奖项和奖学金的强者，和他几乎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大概早就忘记他了。

        在陈与川的记忆里，这位大佬平日里总是沉默寡言的，也并不怎么在意自己的穿衣打扮。高中的时候大家都穿着校服，青春期的男男女女大多都会在意自己的发型，时寻之却总是戴着副黑框眼镜，等头发长得挡住了眼睛才会去剪。

        等上了大学，又总是轮着穿几件长得差不多的衬衫，甚至给人一种，“哇，果然大佬就应该这样的。”的感觉。

        实力强大又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陈与川对他可谓是又钦佩又敬而远之，有时候甚至会觉得他这个人很恐怖，像个只会执行下一步程序的机器人一样。

        不过到了大学之后，情况似乎有了变化，至少有人敢和时寻之交流了，他也就渐渐成为了学弟学妹们争相“抢夺”的万能学长。

        从前还在读高中的时候，他可没有这样友善，有一次，身为同一所初中出来的同学，陈与川遇到了从教学楼迎面走出来的他，就想着和对方打声招呼，却被时寻之看他的眼神劝退了。

        他记得很清楚，那时候时寻之的眼神非常值得深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但就是让人感觉他在生气。

        希望这只是他的偏见…

        吃着串，陈与川又想起了一件更古老的事。

        他和时寻之虽然不是一个年级的，但在初中的时候，当过一小段时间的同桌。

        那是学校组织的一个兴趣拓展班，报名的学生大多是家里人太忙没人照顾被托付给学校的，上课内容是由几个班的班主任轮番教学生做他们的拿手菜。

        兴趣班里女生居多，小陈与川是被朋友骗去的，最后才得知是随机分组，所以他也没想到自己最终会和时寻之分到一组。

        不过，当时的小陈与川一看到时寻之，就对“这门课能够拿到最高分”有了强烈的自信。

        陈与川记得，那时候的时寻之还没发育，比自己矮一个头，站在他身边的时候几乎不讲话，要么低着头切菜洗菜，要么抬头认真听讲。

        但那时候的自己话多得很，人又聒噪，又没眼力见，差点逼着对方把他从教室的窗户扔出去。

        让陈与川更加印象深刻的是，时寻之做出来的菜，实在是太难吃了，难吃就算了，菜品的摆盘标志地和外面那些高档西餐厅的出品无二。

        至于味道嘛，用小陈与川的话来说，就是，“校长养的猫闻了都要帮你埋两脚。”

        现在回想起来，陈与川甚至合理怀疑对方为了毒哑自己特地做那么难吃的，毕竟那时候的他，确实可以做到无视对方的低气压，在对方的底线疯狂试探。

        虽然他一开始确实一点忙都没有帮，也不至于被如此对待吧？最后不还是靠着他的万能蛋炒饭应付得老师，拿了个及格分？

        大概是从来没有拿到过仅仅及格的分数，小时寻之的脸黑得和木炭一样，把老师都给吓坏了，于是作为特等生的优待，他们小组最终还被偷偷加了几分。

        陈与川记得，他当时还贴心地安慰对方，“你现在还小，不知道这个社会的险恶，在哪里栽跟头，就要在哪里爬起来。”

        即便时寻之依旧不理他，他也不在意对方究竟听进去没有，继续在他耳边念经。

        结果，后面几节课，他们的战况依旧惨不忍睹，为了避免不再浪费食材，小陈与川只好辛辛苦苦地接过锅铲，颠起了勺。

        也正是因为如此，身为大少爷，陈与川小小年纪就练就了一身好厨艺，而小时寻之，就负责洗碗，负责吃完陈与川烧出来的战果，负责被颠勺颠得肱二头肌都要练出来的小陈与川怒骂是个“光会吃软饭”的。

        等到陈与川现如今再回想起来，只觉得尴尬得脚趾扣地，稍微懂点事后，就再也不敢和时寻之说话了。

        倒不是因为他觉得当时的自己丢人，只是现在的时寻之比他高大太多，他怕对方会新仇旧恨一起算，但自己又打不过。

        那才叫真正的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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