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国事多艰
辛焯看着卫晋安老当益壮的雄姿,嘴角露出一抹意味难明的笑容,
各部首脑只是相互对骂了不到三句后,内殿里便开始了互扔官帽、官靴的大战。
孙喜看着殿内四处乱飞的笏板与官靴,马上机灵的挡在辛焯身前,做出一模忠心护主的模样。
虽然孙喜做作的张开了瘦弱的双臂,明显有装样子之嫌,但辛焯心里却很受用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
重熙皇帝没死前,辛焯以为除了皇帝爷爷,任何人都要宠着他,敬着他。
可当先帝闭眼后,这种感觉便不复存在,没了爷爷与亲爹的保护,辛焯就像在惊涛骇浪里漂流的无桨小舟,随时会有倾覆的危险。
就像此时的殿内,真的有人拿他当回事吗?那些相互挥舞老拳的文官们,谁又真的在乎辛焯的想法与意见。
辛焯看着挡在身前的孙喜,不自不觉中不再拿孙喜当成一个不错的奴才看待,而是生出了些许的依赖感。
这种依赖感也许会随着辛焯的年纪增长而消失,但也有可能随着两人相处的越久,而越发深厚。
卢丞相站在辛焯身前不远处,冷静的看着眼前的同僚们闹腾,他倒是想躲的再远些,可身后不远已是辛焯,再往后退就是大不敬了。
若是以前他还会出面申斥众人一番,可随着辛焯登基日期的临近,卢丞相再无半点整肃朝纲的心思。
反而还相当怀念以往的峥嵘岁月,若是不是他现在年纪大了,实在打不动了,他还真希望自己就是下面挥拳吐口水的年轻人。
和卢丞相相比,这些人显然更有干劲,虽然打架的这些人也是六十来岁上下,可是不服老的心思却越发雀跃。
没这也是没办法,谁不惦记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寒窗苦读几十年,不就是为了一朝立在君王面前指点江山嘛!
这是丞相的特权,打架的这些人已经仰望了卢老头十多年,如今终于要轮到他们了。
此时不在辛焯面前表现一番,过了这个村就再没这个店了。
辛焯看了一会便有些看够了,下面这些老头子们除了吐口水,再就是使出猴子偷桃之类的市井招式,完全没有江湖话本里得腥风血雨。
整场表演最出彩的还属卫晋安这个干瘦老头,硬是穿过重重阻碍,跑到林思辨面前使出闪电五连鞭,给林思辨抓了个满脸花。
卢丞相微微皱起眉,他觉得卫晋安有些过了,虽然是为了在未来的皇帝面前争宠,也不至于真把林思辨破了相才是。
辛焯倒是认为卫晋安下手有些轻了,现在的辛焯觉得自己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对眼前的小打小闹,全然没有丝毫兴趣。
辛焯这几天晚上一直在给重熙皇帝守灵,虽然没有每天熬通宵,但也是疲惫不已。
于是辛焯看人不注意,便借着孙喜的遮挡,抬手遮住嘴巴,悄悄的打了个哈欠。
卢丞相用眼角的余光,一直注意着辛焯的反应,见辛焯已经疲惫,当下便不再装傻,对着大殿内重重的咳了一声。
这声咳嗽让大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就差分毫的距离,卫晋安就能抓下林思辨的一撮胡子。
可就是这分毫的距离,在卢丞相的咳嗽声中,却变得无比遥远。
卫晋安无奈的收回鹰爪手,对着林思辨一甩袍袖,潇洒的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肖华飞看到这里差一点鼓掌叫好,卫晋安神出鬼没的出手,完全暗合兵法当中的偷袭之道。
由此看来,兵部的老大,就是比工部老大的动手能力强。
虽没做到十步杀一人,但还是做到了,事了拂衣去。
而且卫
晋安这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勇气,让肖华飞非常羡慕。
肖华飞也想成为像卫晋安这样的人,可惜他实在太年轻,面对着殿内的一群大佬,此时的肖华飞只有听人家呼喝的份。
林思辨这时用手轻捂着受伤的眼眶,用另一只独眼,狠狠的看着卫晋安,但因为不是人家的对手,他也不敢再挑起争端。
林思辨不明白卫老头为什么像疯了一样,完全不顾当朝大员间的默契,装装样子给辛焯看就行了。
大家像以前一样,在动手时点到为止,不是挺好的么?
既明确表达出了自己的态度,又能把麻烦全推到上边去。
卢丞相向前走了几步,板着脸说道:「议事就是议事,你们为什么又动起手了,卫、林两位尚书,二位身为朝廷重臣,如此不顾体统,可还讲皇太孙殿下放在眼里?」
卫晋安与林思辨等卢丞相说完后,马上向着辛焯行礼请罪。
不过二人的表情,却出卖了心中的想法,二人明显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脸上没有半分羞愧之色。
除了林思辨眼眶乌青弄得表情有些狰狞外,卫晋安倒像是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全然没有愧疚之色。
辛焯不知自己的这俩位重臣,在私下里有何仇怨,相比与林思辨来说,卫晋安今天其实做得有些过。
一位当朝尚书,在殿内比武时破了相,估计也是大晋建国以来的头一回。
没办法,今天几位大佬能带的小弟不多,那些能下场拉架的小弟,还在殿外给皇帝守灵。
辛焯自持身份,开始充当起裁判者的角色,板着面孔对卢丞相问道:「不知老丞相如何看待二位尚书互殴的荒唐行径,要是按朝廷以往的规矩,本宫该如何处置两位尚书。」
卢丞相对辛焯欠身道:「按大晋律,殿前失议之罪,可不是什么小罪过。」
辛焯听到这话马上竖起耳朵,以为卢丞相会借机敲打二位尚书。
谁知卢丞相话风一转,平静说道:「但......二位尚书均是朝廷重臣,所议这事又事关大晋兴衰,难免激动了些。还请殿***恤两位尚书的一片为国之心,施以薄惩便是了。不如......罚俸三个月如何?」
辛焯听完不禁在心中暗骂起来,你们这些人果然如同皇爷爷说得一样,官官相卫。
就算辛焯再不通朝政,也知道殿前失议,至少是回家待参的大罪,就算是顾及重臣的颜面,不好推出去打屁股,总得指着鼻子训斥几句吧。
这可倒好,卢丞相给出的建议,不就是有人杀了人后,仅罚酒三杯的处置嘛!
一位当朝尚书三个月的俸禄,放在寻常百姓家,可能是一笔巨款,可是对两位根本不在乎俸禄的尚书大人来说,完全就是在隔靴搔痒。
这就是在鼓励二人下回继续,能动手就别吵吵。
辛焯脸色出奇的难看,但想着剑北关那边可能还有大事尚未处置,便强压心火,忍下了这口窝囊气。
「那就依老丞相所言,本宫顾念两位尚书的忧国之心,对二位尚书的失仪之处,不做过多计较,还望二位尚书以后在动手前,先想着国事,然后再处理私怨,本宫这里是议事的大殿,不是街上卖艺....」
没等辛焯说完,孙喜壮着胆子轻咳了一声,打断了辛焯接下来的话。
孙喜此举实属僭越,不过辛焯还有殿内的百官均没有人指出来。
辛焯的话有些难听,如果说完只会更难听,有些错臣子能犯,但天子也不是不能说,但前提是辛焯得坐上天子的宝座才行。
现在说这些话辛焯不能说,毕竟他还要靠着眼前这些人拥立为帝,否则只要没登基一天,他说话做
事,就要给这些老家伙多留着颜面。
世间的事就是这么怪,很多情况下,人家可以不要脸,但你还不能不给,甚至连说一句都没法说全。
辛焯心里苦,但说不出,只能越过众人对肖华飞喊道:「影龙卫的密报到底准不准,北周人是否已经攻打剑北关,剑北关那边到底能不能守住。」
肖华飞原本在开心的吃瓜,此时被辛焯突然而来的喊声吓了一跳,赶忙收敛脸上的笑意,走出人群回道:「启禀殿下,属下传到兵部的密报,只有寥寥数语,这是受情报传递方式所限,并不是影龙卫在那边的暗探,刻意瞒报边关战事。而且密报也不敢写得太细,万一飞鸽在中途消失,恐有泄密的风险。」
辛焯对肖华飞可没对着老臣时客气,有些急躁的问道:「这个不用你说,你就说到底那边打了没打,好叫朝廷上的各位大人们都听清楚,省着有些人不当回事!如果北周人真入了关,那先帝还要不要归陵,本宫还要不要办登基大典!」
肖华飞对辛焯的斥责不以为意,知道辛焯未必是冲着他来的,当下再次躬身回道:「回殿下,按密报所说,北周人已数次佯攻剑北关,关外敌军约有四万人左右,均是北周王庭的精锐人马,按理说,这些人是难以攻克剑北关,但北周骑兵来去如风,不排除北周皇帝有增兵关外的可能。臣下增仔细看过剑北关的城防应对,军士的兵甲与城防器械均已老旧不堪,若是北周持续增兵,不排除乃朵不花将佯攻变为真攻的可能。」
卫晋安接着肖华飞的话出班说道:「殿下,小肖大人所言,正是老夫的担心之处,北周人自立国之日起,便无时无刻不对中原垂涎觊觎,如今剑北关年久失修,朝廷又将大把银子扔到无用之处,若是异族入关,山河破碎,到时宗庙难存。何轻何重,还望殿下深思。」
林思辨听到卫晋安的话,立马又来了火,不顾脸上的疼痛,咧着嘴斥责道:「姓卫的,你把话说明白!什么叫银子花到没用的地方了?你跟殿下说说,哪笔银子是花错了地方,是给先帝修陵不对,还是给江南修堤不对?难道就你们兵部的事要人命,剩下的事哪件就不要人命了!」
卫晋安很想还嘴,但林思辨问的问题确实要人命,在卫晋安心里,当然是边关要重于皇陵,可这话不能说,说了就会死人。
讲看来是讲不过了,卫晋安又再次握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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