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昭棠走到前台，正要报网上预订的姓名，前台姑娘见到她，先笑着打了招呼：“是您啊。”
昭棠愣了一下，目光落在前台姑娘的脸上。是长相很甜的姑娘，长发盘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妆容简单大方。
昭棠毫无印象。
白天假装没认出路景越，固然是有演戏的成分在里边，但昭棠脸盲也是真的。只是没有那么严重，连他都认不出来。
但是像这种简单的一面之缘或两面之缘，她就真的没什么印象了。
昭棠想想自己上次住这里，就算入住和退房都是同一位前台办理，算起来也不过只见了两面，心里不免有些佩服。
“你还记得我啊。”
前台笑说：“当然啊，您长得这么好看，一般人都会记得的吧。”
昭棠只觉膝盖有点疼。
前台也长得很好看，可她就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递出身份证的同时报出自己的名字：“昭棠。”
“好的，您稍等。”前台双手接过她的身份证，在电脑上点了两下，抬头向她确认，“一间大床房吗？”
昭棠点头：“对。”
这里最便宜的就是大床房，她只配住最便宜的。
“是住一个晚上吗？”
这次，昭棠迟疑了一下。
过了几秒，她问：“假如我住的时间长，你们可以给我折扣吗？”
前台问：“您是打算长住吗？”
“不，不算长住。”
“那是要住多久呢？”
“其实我也不太确定。”昭棠无奈地笑了笑，“就是我租那个房子出了点问题，我也不知道下次租到房子要多久，所以我也不太确定会在这里住多久。”
“这样啊，”前台有些抱歉地说，“我们这边确实没有折扣，您看您上次住了十多天也没有。”
昭棠不好为难她，立刻说：“那没关系，我就先住一个晚上，后面再说吧。”
“好的。”前台很快办理好了手续，双手将房卡和身份证递给她，“还是在13栋，礼宾开车送您过去。”
昭棠接过，随手将身份证塞回斜跨的包里。身份证像是不小心戳到了什么，她也没在意。
结果她刚转身准备离开大堂，急促的警报声骤然响起，尖锐刺耳，响彻大堂。
这会儿已经过了九点，夜里本来人就少，再加上外面正下着雨，更显清冷。此时，疏阔高朗的大堂内就只有前台两名工作人员和一旁等待她的礼宾，斜前方，茶水区还有一个男人背对她坐着，像是在等人，陷在沙发里，十分安静，只露出了小半个头出来。
忽然而来的警报大作让前台和礼宾都被吓得不轻。
“怎么回事？”
昭棠连忙解释：“没事没事，是我包里这个东西在响。”
她一面匆忙伸手往包里探，一面安抚他们：“我刚刚应该是不小心开启了防破门模式，现在一走动它感应到了就发出声音……”
但她手在里面摸了一会儿，这东西却像是和她捉迷藏似的。尖锐刺耳的报警声一直在响，昭棠一着急，直接将包倒扣，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在前台的桌面上。
总算找到了，昭棠飞快关了电源。
警报声消失。
出这一通乌龙，昭棠颇觉不好意思：“抱歉。”
前台姑娘忙说没关系，又好奇地往她手里看：“那是什么啊？”
昭棠大方将东西递给她看：“这个是防偷拍的。”
说完立刻察觉不妥，感觉就像是来这里住店，还公然表示对他们的不信任。
她只好解释：“我最近在找房子，所以随身带着这个东西。不仅可以防偷拍，你看这个按钮摁一下，再把它挂在门手上，晚上如果有坏人破门的话，它感应到位移就会响……当然岁宜治安很好，应该也用不上这个功能，你就理解为杞人忧天的未雨绸缪吧。”
昭棠用词十分给酒店面子。
毕竟她不小心把这东西在人家面前弄了出来，确实有点尴尬。
前台没觉得尴尬，反倒十分心动，只觉这个东西对女生太有必要了。
她将东西还给昭棠，笑眯眯地问：“可以给我个链接吗？”
“好啊。”
昭棠接过东西，随手放到一旁，又拿出手机，找到购买页面，让前台拍了照。之后重新将台面上的东西收回包里，跟着礼宾走出大堂。
很快外面就传来车子启动的声音，前台低头将手机放回口袋里。
一抬眼，却发现台面上好像有个深色的阴影，从放置糖果的水晶盘下露出一个椭圆形的边角。
她侧过头，凑近去看，赫然就是刚刚那个防偷拍小物件。
她立刻拿起座机，接通客房部：“1323的客人落了东西在前台，你们派个人过……”
她一面讲着电话，一面伸手去拿。话没说话，眼前忽然出现一只男人的手，快她一步将东西拿走了。
前台抬头，看清来人的脸，条件反射喊了一声：“路总。”
男人斜靠在前台，身上透着淡淡的酒气，却不浓烈，不仅不难闻，反而像山巅雪松沾染了红尘烟火，让人欲罢不能地想要靠近。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利落，把玩着那个深棕色的小玩意儿。眼皮低垂，看起来意兴阑珊，又像是对这个东西有几分感兴趣。
前台放下电话：“路总，这是客人掉的。”
路景越掀起眼皮：“刚才就是这东西在响？”
“是，是的。”
前台回答得很心虚，如果大老板在这东西响以前就已经过来了，那他不就看到她私下问客人要购买链接了吗？
庆幸的是，大老板什么也没说，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小东西，不知道在想什么。
路景越看了片刻，忽然收拢掌心，将那一枚椭圆形的小玩意儿揣进了自己的口袋。
前台目瞪口呆：“……”
她，她该提醒老板这里有监控吗？
—
昭棠回到房间，先将房卡插上，简单检查了一遍。
63平米的大房间，空间疏朗，带一个阳台。此时，阳台的门半开着，清风徐来，山间空气涌进，干净清润，十分舒服。
卫生间和浴室分开，对面有一个小小的衣帽间，衣帽间里放着平烫熨斗，地上还有一面体重秤。
昭棠打开挎包，打算把她的防偷拍设备拿出来检查一遍房间。只是低头找了好一会儿，却没找到，她将包里的东西一一翻出来，还是没有。
她又回忆了一遍大堂里的情形，走向书桌，拨通了前台电话。
与此同时，大堂内，电话铃声响起。
路景越目光掠过。
男人的容貌得天独厚，简直像是神明偏爱，格外恩赐。可是眼神淡漠，整个人都是冷的。
面对这样的男人，就是长得再好看，前台也很难起别的心思。
前台低头接起电话。
昭棠听声音还是刚才为她办理入住的姑娘，简单解释了两句，问有没有落在前台，得到否定的答案。
她昨晚熬了个通宵，今天忙了一整天，脑子有些糊，其实也记不太清自己到底有没有把东西收到包里，此刻听前台说没看到，也没有怀疑。
“那可能就是掉路上了吧。”
她失望地嘀咕了一句，就要挂电话，却听前台十分有担当地说：“您放心，都是在我们酒店丢的东西，我们一定原价赔偿，到时会从您的房费里扣除。”
“小东西倒也不贵……”昭棠轻轻呼出一口气，“只是刚好需要。”
“明白您的顾虑呢，但我们向您保证，我们酒店十分注重保护客人的隐私，在每位客人退房之后，客房部都会对房间进行排查。”前台又说，“我们现在就可以安排工作人员过来，用我们的设备帮您再检查一遍。”
酒店这么有同理心，又这么主动自觉，昭棠甚至有些惊喜。不过她的主要问题不是今晚，而是之后。
因为，她只打算在这里住一个晚上。
那明晚怎么办？
普通酒店并不会帮她检查，更多的是像她之前去看的那家，不仅不作为还反咬一口，把她气得不行。
昭棠思索了几秒，忽然想到什么，满心期待地问：“那你们还有多余的设备卖给我吗？”
前台：“……”
这走向谁能想到？
“没有的呢。”前台停顿了片刻，又说，“但我们为每位顾客都购买了防偷拍险，不管任何时候，只要您发现在我们这里被偷拍了，不仅我们和保险公司会给您双重赔付，而且您还可以……”
前台说到这里，倏地停住。
耳边忽然安静下去，显得有些诡异。昭棠出声：“喂？”
大堂内，前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手机屏幕上的字。
这，这么狠的吗？
她小心翼翼地去看手机的主人。
男人举着手机，疏懒靠在台面上，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前台只得收回目光，硬着头皮继续往下念：“而且您还可以……提，提刀宰，宰了我们老板。”
昭棠：“？”
前台连忙补充：“是他自己说的，如果他保护不力，您宰了他他肯定不恨您。”
昭棠：“！”
惊！现在做生意都这么狠的吗？
昭棠觉得不可思议，震惊过后，又鬼使神差问了一句：“你能再说一遍，让我录个音吗？”
前台：“……”
都，都这么狠的吗？
她小心去看眼前的男人。
路景越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
前台：“可以的，您准备好告诉我，我再说一遍。”
昭棠：“……”
太狠了太狠了，现在的资本家为了招揽生意，简直是拿命在拼啊！
终究人家都做到这个地步了，昭棠也不好真的录音。
“我开玩笑的，”昭棠揭过话题，“那就拜托你们再过来检查一遍了。”
说好就要挂电话，前台又一次喊住她：“等等……您，您吃晚饭了吗？”
昭棠一瞬愣住，心窝处像是被人轻轻戳了一下。
她刚才确实很饿，可是那时她堵在去看酒店的路上，也吃不了东西。后来紧赶慢赶，更加没有时间吃饭，此时却已经没有了饿的感觉。
昭棠安静片刻，轻声说：“不用了，谢谢。”
前台忙说：“还是给您送一些过来吧，我们这边晚上九点以后吃的免费。”
“真的不用……”
“今天的水果是车厘子和草莓。”
昭棠挂电话的手一顿，立刻改变主意：“好的谢谢！”
—
检查的工作人员很快就到了，并且酒店十分贴心，派来的还是女性。进来后客气地和昭棠问了好，又和她解释了设备原理。外观上比昭棠那个小设备要大许多，约莫有对讲机那么大，不仅有红外检测，还有电磁感应，双管齐下。
工作人员当着昭棠的面将房间各个角落都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离开。
不久，晚餐也送到了。
一荤一素一粥，另外还有两个保鲜盒的水果。
昭棠揭开水果盖子，一看竟是惊人的新鲜，车厘子又大又硬，杆儿全是绿的，草莓饱满得像是刚买回来。
她本来只是想吃水果，此时格外惊喜，又忍不住揭开了剩下几个盖子。
最后，昭棠在晚上10点过的时间里，狠狠饱餐了一顿。
洗完澡已经11点半，昭棠躺在床上累得不行，想想还是又点开手机，重新下单了一枚防偷拍设备。
只是预计到货时间在三天以后。
那问题来了，这三天可怎么办？
这家老板够狠，但她要一直住在这里吗？
她虽然也不是住不起，但这么奢侈，终究会心疼钱。
昭棠又撑着眼皮在手机上看了看酒店，看到一家评分高的，装修干净，价格也合适。她立刻心怀侥幸，拨了电话过去。
酒店前台晚上一般都会有人值班，电话很快被接起。
昭棠问：“您好，我想问一下，你们这里有防偷拍险吗？”
大概到了晚上了，对方脾气也不是很好，尖着嗓子反问：“……什么险？”
昭棠回忆了一下鹿溪前台和她说的话，确认自己没有记错，又重复了一遍：“防偷拍险。”
“……”
昭棠解释：“就是确认一下我的隐私会受到保护，假如我的隐私在你们店里被泄露，你们老板亲自承担责任那种。”
“……”
那头一直没说话，昭棠怀疑信号不好：“喂？”
“在，我想问一下。”
“嗯嗯。”
“您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之前吃过什么药？”
“……”
“啪”的一声，电话被挂断。
昭棠：“…………”
这个险又不是她杜撰的，凭什么骂她神经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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