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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章


他突然的发狂,又突然的安静,若卿松了口气之余。又怕他再次发狂,瞧着怀里的恶魔,俨然一个受了伤的孩子,是那般的无助。

        手里的花瓶碎片还在粘着周少安的血,若卿眼眸冷肃,缓缓地举起碎片。

        只要对准他的喉咙,用力一戳!或许就能杀了他。

        可杀了以后呢?她将被逮捕,然后定个谋杀官员的罪名,最后再被处以极刑。

        她早已不是入府第一天,凭着一时愤恨就敢下毒杀人的杜若卿了,她要活着,就必然要隐忍。

        怀里的男人还在不停的颤抖,为了他不再发疯,她另一只手轻轻拍起他的背脊,像哄小孩子那般哄着:“别怕,我不会离开你!”

        话音落地,门突然被撞开,秋云怀里抱着药箱,手中拿着一根木棍,推门的那刻,看到的是若卿手里拿着碎瓷片,正对准周少安的脖颈。

        顾不得太多,秋云几步便跑上前推开了若卿,打开药箱,拿出银针,熟练的扎在穴位上。此时的若卿,依旧举着瓷片。

        若不是秋云恰好经过,听到周少安喊得是“娘”,意识到他受了刺激,后果将不堪设想。

        “若卿,手可以放下了!”秋云瞧着若卿举起的碎瓷片道。

        缓过神,若卿将瓷片扔在一旁,若卿瞧着周少安已不再颤栗,人似乎也平静许多,只是眸中的惊惧尚未消退,秋云处理了后颈的伤口,将他扶到床上,盖好了被子。

        瞧着若卿手上还在滴血,秋云开箱拿出一个淡青色的瓷瓶,为她上药包扎,“记住,以后万不能让大人闻到绿蕚君的花香。”

        若卿瞧着碎了一地的绿蕚君花,心里五味杂陈。本以为将周少安最不喜欢的花摆在书案上,再将花香洒在自己身上,他对自己便没了兴致。

        她甚至想过,将花瓣晒干,铺在床下,如此,他便厌了她。哪知,他闻到花香便会发狂,还差点将自己摔死。

        想到这,若卿赶忙问:“除了绿蕚君,还有什么别的吗?”

        秋云摇头不语。回头一瞧,见周少安坐了起来,跑过去将他扶起,在他耳边低声耳语一番,耳语时,还时不时的瞧着若卿的脸。

        说完,便退了出去。

        虽说,绿蕚君已被秋云清理,可他发疯时的狰狞模样,依旧刻在若卿脑子里。她下意识的缩在墙角,不敢再瞧他那张脸。

        瞧着缩在墙角的若卿,周少安已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瞧着她额上的红肿,恍然发觉,他到底是弄伤了她。

        再瞧她缩在墙角,对自己畏惧的模样,心下说不出的酸楚。他不喜欢她此刻瞧着自己的眼神,更不喜欢她如此惧怕自己。

        就算是,她起来拿刀对着自己的胸口,也比此刻要好上百倍。

        夜色渐深,他起来拿起被褥向她走去,没想到,她竟站了起来,跑到另一处墙角。

        无奈之下,周少安将被褥仍给了她,便径自走到床边,躺下。

        翌日一早,若卿一睁眼,便发现自己竟然睡在床上,身边虽然已经空了,可睡过的痕迹尤外的明显。

        所以,昨晚周少安趁她睡着之际,又将她抱回了床上?

        正恍惚着,一道白晃晃的亮光吸引了若卿的目光。

        只见案几上摆放的,是一箱银子。若卿下了床,一瞧,恰好是三百两。

        ——

        一梦楼的洪掌柜,见若卿带着银子来此,眼睛眯成一条缝,“姑娘,您且将银子放这,三日后,您再过来,青龙帮自会给你答案。”

        若卿点头不再多言,将帽围上的白纱放下,转身出了暗格。许是心头有了火光,走起路来都觉得轻畅。

        然而,就在路过二楼的包厢时,不知从哪伸出一只手,隔着白纱,忽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来不及喊叫,若卿就被拖拽到了包厢里。

        惊惶挣扎之际,若卿的双手不停的抓挠他的袖口,嘴里发出“呜呜呜”的闷声。

        自从杜家落败,她似乎都活在惊慌和意外中,睡在吊着毒蝎子的床上,被发狂的周少安差点摔死,眼下,她又要面对什么?

        “若卿!是我!”一道熟悉的男声从头顶传来,若卿的挣扎戛然而止。

        心头的惊慌瞬间退去,接下到底要怎么面对,若卿有些手足无措。

        她缓缓松开了抓挠的手,身后的人也松开了她,两人怔在原处。谁也不曾动一下。

        良久,身后的人缓缓拂去她帽围上的白纱,若卿就那么站着,依旧没有回头。最后还是身后之人绕到她的前头。

        “若卿,你想躲到何时?”

        闻言,若卿不得不抬起头,依旧习惯的叫着何俊的小字“逸清”。

        只那么一声,何俊的心都快被撕裂了,他真想在此刻抱住她,可终究是忍住了,他知道,她不喜欢。

        待若卿缓缓的抬起头,对视着他时,到底是没忍住,眸中浸了泪。

        许是打小相熟,又曾有那么一个只差一点的姻缘。在信任的人面前,她再也不愿坚强。

        “若卿,想哭就哭吧!我就知道,不是你不愿见我,而是周少安不许你见。”何俊道。

        瞧着他清俊的脸上除了怒意,还夹杂着,久别重逢后的喜悦。若卿收了泪,到底没让眼泪溢出,“没有,是我不愿见你!”

        何俊一惊,眉头不由的皱起,不敢相信的眨着眼,“什么!你不愿见我。”他抓着若卿的肩膀,专注的盯着她,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为何?你、我只差一步就成了夫妻,你说你不想见我,是怪我没有即时赶回来救你?还是…”

        他说不下去了。

        若卿垂着的眼眸睁开,与他近距离的对视着,“不是!”

        “那是为何?”何俊道。

        “而今的你、我,早已不似当初,你依旧是庆国公的长子,而我,已沦为奴籍。你、我的婚约早已是过眼云烟。既如此,何须再度纠缠!”若卿道。

        不得不说,若卿说的每一字都没错处,可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扎在他的心上。

        固然现实就是这般破败不堪,可爱了多年的人,他就是娶不得!他又怎能抵制住心头的不甘!

        何俊到底是松开了她的肩膀,却依旧坚持,道:“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此生我只将你一人放在心上,就算你不能做的妻,可是,你依旧可以留在我身边,我一定敬你、护你!”

        闻言,若卿嘴角扯出个自嘲的弧度,相熟多年,他到底还是不了解她的心思。

        不能做妻,那留在他身边做什么?侍婢?

        她杜若卿岂是能眼睁睁的瞧着自己的男人,娶别人为妻,而自己还能无名无份的守在他身边。

        至于周少安,她早晚是要摆脱的。

        “逸清,你应该知道,我不愿意。”若卿风轻云淡的道。

        何俊那张清俊的脸瞬间就垮了,若不是多年贵公子的气质还在,他此刻或许已然露出狼狈模样,他淡淡一笑,“是因为,他吗?”

        若卿知道,那个“他”指的就是周少安。

        “不是。”她干脆的回答,心头却是从未有过的失望,她干脆抬眸,坦诚的对视着他,“我以为,你很了解我。”

        话音落地,若卿依旧坦诚的看着他。

        倒是何俊,眸中尽是匪夷所思的情绪,他眉头轻拧,“跟着他与跟着我,有区别吗?”

        有,若卿心道。

        她却不敢说出口,她对周少安没有任何情愫可言,即便他要了她的身子,强迫与他同床共枕。可父亲的死终究是和他脱不了干系。等她将周少安送入大理寺狱,她寻个机会便逃走。

        可何俊就不一样了,若说对他没有感情,那一定是假的。若不是杜家横生变故,她原也报着与他共度一生的心来对待的,她原本就是喜欢他的!

        可有些话,她实在难以说出口,只是轻笑一声,“纠结这些,又能怎样,你是庆国公嫡出的长子,将来要继承爵位的,你终有娶妻的一天,你的妻子只能是京城里的高门贵女。你若心里还放不下我,以后的日子,又怎能如意。”

        “那你放下我了吗?”何俊瞧着她问,满脸的希冀。

        然而,回答他的,是若卿的沉默。

        “逸清,回去吧!”若卿轻声劝着。

        此时,一阵风破窗而入,遮着额角的白纱被风掀起,昨夜摔的那片红肿便见了天际。

        因此,那块红肿成功的闯入了何俊的视线,何俊顾不得太多,掀开她的帽围。

        见此,何俊登时便急了眼,他咬着牙根道:“他打的?”

        若卿只能摇头否认,随手又去扶帷帽上的白纱,“不是,我自己摔的。”

        语毕,她才发现何俊眼神中的异样,他似乎在盯着自己的手心,昨日被瓷片划伤的手还在隐隐作痛。

        下一刻,何俊一把抓起她的手腕,盯着瞧了好久,抬起头时,已是面色肃然,似乎在下决定,“若卿,跟我走吧!我带你离开京城。我们远走高飞!”

        闻言,若卿心里一怔,他若愿意放弃手中的荣华,她还有什么理由不愿意!

        这次,她再没理由拒绝,眸光中隐匿着几分感动,她点点头道:“等我救出姐姐,等我”若卿顿住了,杀周少安这样的话,她到底不能说出口,“我答应你!我跟你走!”

        见她没再拒绝,何俊会心一笑,可心里不知怎得,莫名的打起了鼓。

        这时,只听“哐当”一声,门似乎是被踹开了的,看清来人,何俊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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