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入选

苏彩儿与柳芸熙回府时，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两个姑娘径直回了上阳阁，脸上都带着些许的疲惫。

        苏影已经在上阳阁等候着，见二人回来，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给苏彩儿端了一碗酸梅汤，给柳芸熙递了一碗红豆羹。

        “妹妹在这里候着，可不是想知道咱们入选没有么？”苏彩儿见到苏影有些惊讶，接过酸梅汤一饮而尽，才脱下披风，懒懒地歪到了暖榻上。

        苏影摇摇头，笑道：“刚刚一早宫里就已经有人传过消息了，彩姐姐姿容出众，赢得皇上青睐，恭喜彩姐姐了。”

        “哎呀，你可不知道，累死我了，宫里规矩可真多，当时去面圣时，皇后娘娘和太后都在，那阵仗，可吓坏我了。”苏彩儿吐吐舌头，做出一副苦瓜脸，“而且今日我们候着的时候，我也看了看周围的秀女，看她们的面相，总觉得没几个好相与的。”

        “要跟她们好相与做什么，姐姐如今得了皇上青眼，宫中姑奶奶和太后也都会对你格外爱护，有了他们撑腰，姐姐在宫中，自然是没有什么可担心的。”苏影也知道，能进宫的女子，都是玲珑心思，没有几个蠢笨的，一群嫔妃为了荣宠为了权势，难保不会争斗。但是，如今苏彩儿已经入选，害怕不是办法，好好面对，利用自己的优势，才是正道。

        “是啊，姐姐天生丽质，又多才多艺，大可放宽了心。”柳芸熙在一旁笑的有些落寞，苏影也知道，传旨的公公来时，只说苏彩儿入选，想来柳芸熙最终还是没有入了宫中皇上太后的眼。

        “芸熙妹妹，你还一直关心我，倒是你自己，现在还好吗？”苏彩儿有些担心地回头拉住柳芸熙的手，她们一起入选，又一起入宫殿选，可现在，苏彩儿自己入选了，柳芸熙却是没有，所以苏彩儿一直都有些担心，害怕她有些不愉快。

        “彩儿姐姐天资出众，入选是必然之事。如今虽然我自己没有入选，可是彩儿姐姐能入选，我也真真是为你高兴。”柳芸熙真诚地拉住苏彩儿的手，“再过十日，姐姐就要进宫了，往后再见面只怕是难许多。所以，姐姐不用在意我，反而应该好好珍惜咱们一起的日子，姐姐你说呢？”

        苏彩儿连连点头，神色有些感动：“妹妹，虽说这次你没有入选，可以后的路却更多，你可以好好地选择一位爱你的男子与他共度余生。虽说妹妹不能与我一同进宫，我心里难免有些寂寞，但是一想你以后可以嫁得两情相悦之人，我心里就好受许多。妹妹你要答应我，若嫁了人，一定要告诉我，若是那人负你，我就去宰了他！”苏彩儿说得有些语无伦次，激动起来还在手舞足蹈，看得柳芸熙捂嘴直笑。

        苏彩儿与柳芸熙和苏影两人多说了一会儿话，觉得实在疲累，连晚膳都不准备吃，便回了自己房内歇息，上阳阁正堂便只余了苏影和柳芸熙两个人。

        “芸熙姐姐”

        “我知道，妹妹是担心我，所以才来上阳阁等咱们的。”柳芸熙笑着打断了苏影的话，“你说得对，一切都是看缘分，如今我没有入选，也实在是暂时不想回汴州，看来，我实在是要多叨扰一阵子了。”

        “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你在这里陪我，该我高兴才对呀。不过”苏影有些担忧地说，“芸熙姐姐若是不开心，在别人面前也就罢了，在我面前，什么都不用隐藏的。”

        “没有入选，我当然会有些难过。但是，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反而比之前没有选秀时的那种慌乱相比要好受许多，就像是，嗯，就像是松了口气一样。”柳芸熙笑着把玩着手里的青瓷杯，“妹妹说的对，我来选秀，不过是想证明自己的能力罢了。可是，即使是选上了，我也有可能在宫中孤老一生。话又说回来，即使没有选上，难道我就完全没有价值了吗？如今我没有成功入宫，那么接下来，应该去寻找属于我自己的价值了才对。”

        “姐姐能这么想，妹妹也替姐姐高兴。”苏影听柳芸熙这般说，又看着她有些释然的微笑，心里还是安心不少。

        “这些都要多谢妹妹，这一个月来，你变着法儿让我放松，让我好好休息。要不是妹妹，我如今怎么会有这般释然的想法呢。”柳芸熙笑着，将桌上的茶杯端起来递给苏影，“最近这一个月，是我有记忆以来，最放松快乐的一个月了。所以，其实我心里，甚至有那么一点点不想入宫，因为想多跟妹妹说说话，多去跟黄先生聊聊诗书，在苏府的日子，是我最开心的时光。”

        苏影听柳芸熙这么说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心底也放心多了，便嘱咐柳芸熙也好生休息，自己暂时离了上阳阁，回了浣花居。

        第二日便有宫中的公公到苏府传旨，苏彩儿被封为婕妤，于九日后入宫学习宫中礼仪。

        秀女在入宫成为嫔妃之后，若不是极端受宠的，寻常妃嫔基本上只能等生育时或者大型庆典皇上加封六宫时才能得以一级一级地晋封，所以在一个位分上熬十来年的妃嫔不在少数。所以，秀女入宫的位分就显得极为重要了，位分高的不但能获得更多的月例，最重要的是容易引得皇上的主意。像那些小小的采女御女，平时连皇上的样子都见不到，寻常宴席也没有资格参加，就连每日给皇后请安也只能在宫门口跪着，要从中脱颖而出得到帝王关注，简直比登天还难。大辰的妃嫔位分类似唐朝，同样是四妃九嫔二十七命妇八十一御妻的分级制度。婕妤作为正三品嫔妃，是二十七命妇中位分最高的，也是秀女初进宫时可以获得的最高位分。而这样想来，按照前几日老太太所说，苏影的姑奶奶德太妃当年奉旨入宫，直接成为了九嫔之一的修仪，可以独居一宫，实在是先帝极大的恩赐。

        寻常人家的贵女，哪怕被封为才人，都是极高的荣宠了，而苏彩儿如今作为秀女，直接被封为婕妤，说明皇上或者太后极其看中她的才貌，又或者这与苏家本家的地位也有关系。

        不论对于苏彩儿本人还是苏家全家来说，这都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传旨的公公一走，苏家的长辈们就拉着苏彩儿说个没完，就连前日心情有些复杂的老太太，如今也是笑容满面。

        苏府的门外挂起了长长的鞭炮，轰隆轰隆响了半日，简直比前些日子苏彨嫁人还要热闹。苏彩儿身穿一袭珊瑚色留仙裙，头发高高挽起，在人群中笑靥如花，如同众星捧月的明星一般，令人过目难忘。

        “芸熙姐姐，你看彩姐姐在人群里多挑眼呀，简直是一颗明珠。莫说皇上，就连我看着彩姐姐，都觉得那真真是倾国之姿，根本舍不得挪开眼。”

        柳芸熙听苏影偷偷地与自己咬耳朵，眼睛却看着苏彩儿，神色有些艳羡，也捂嘴咯咯直笑，小声回道：“妹妹如今还小呢，等你及笄呀，只怕也不比彩姐姐差，到时，京城的公子们为了争妹妹，只怕是会打起来的。”

        “姐姐不准笑话我！”苏影听着脸一红，急急揪了柳芸熙的袖子，“我不过就是看着彩姐姐觉得她好看嘛。”

        柳芸熙有些调皮地眨眨眼，笑着点点头。这一个小动作，却是看呆了苏影。今日苏彩儿是主角，所以苏影和柳芸熙都穿的比较简单。她只用一根发簪将头发简单地绾了个髻，衣裳也只是穿了素面的纱裙。只是如今的柳芸熙，眉眼虽然没有任何改变，却已经不似一个月前那般拘束，眼中带着有些活泼的自信，脸色也好了许多，现在她一眨眼一微笑，都带着从容的清丽，同从前比竟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姐姐，你也好美啊。”苏影看看苏彩儿，又看看柳芸熙，发自内心地赞叹了一句。

        “妹妹别笑话我了。今儿我连脂粉都没搽。”柳芸熙见苏影儿有些呆呆的看着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赶紧用帕子捂了嘴，眼角却蕴着微微的笑意。

        “我是真心的。一点都没有笑话的意思。彩姐姐的美非常的肆意，她光芒四射，在什么地方都会成为最吸引眼球的那一个。而姐姐的美则有些内敛，不是光芒万丈，却让人舒服极了。”苏影真诚地说着，“以后姐姐的夫君该多幸福啊，可以娶到姐姐这样宜室宜家的美人。”

        “哈哈哈，少来，刚刚你还说我笑话你，现在就换你笑话我了，看我怎么惩罚你。”柳芸熙见堂中热闹，也没有太约束，直接伸手准备挠苏影的咯吱窝，两个姑娘笑作一团。笑声融进了堂内喜气洋洋的道贺声中，慢慢飘散在初秋的暖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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