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继位
冬去春来，转眼间距离青龙降世、太子薨逝已经三年了。
这三年，整个大夏都不得安生，不是这儿旱灾，就是那儿水灾，就连京城也是灾难不断，加之大夏周边小国乘机骚扰边境，弄得整个大夏都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上到王公大臣，下到平民百姓都在私下悄悄流传，说会不会是得青龙降世的太子薨逝，上天震怒，才会灾难不断。
熙和帝坐在龙椅上，看着大殿里因救灾而吵吵嚷嚷的王公大臣，目光平静而又带着一丝无力。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他真的老了，没有了年轻时候的魄力和果断。
“够了，都给朕闭嘴，朝堂之上吵吵嚷嚷的成何提统。”
此话一出，整个朝堂一片寂静，王公大臣全部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熙和帝冷冷地扫过下面的众人，而后将目光停留在了徒燊的身上，沉声道：“老四，你来说说，该怎么办？”
“回父皇的话，说白了，全是国库空虚，没银子闹得。”徒燊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话在朝堂上引起了多大的涟漪，“据儿臣所知，户部账簿上应该有三千七百万两白银，可实际上，国库中存银不足三百万两，剩下的，全是欠条。”
熙和帝愣了愣，他自诩是仁君，对于官员向户部借银，他一直是知道的，也是默认的。毕竟最开始是因他南巡，甄家接驾，所花费的银两差点掏空甄家，是以他才默许了甄家向国库借银。只是没想到之后借钱的人家会越来越多，到如今国库居然借出那么多银两，而且听着那些官员只是借银，并没有一家还银。
“顾尚书，你是户部尚书，你给朕说说，这等重要的事，为何不早早上奏。”
顾尚书出列，跪伏在地上，苦笑道：“回圣上，是臣的失职，请圣上降罪。”
“和顾大人有什么关系，要不是顾大人，国库早空了。”徒燊冷冷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父皇，您该问得是欠债的人家什么时候还钱，不然拿什么救灾。”
徒燊的话，就像一不小心捅穿了马蜂窝一样，引起了大多数王公大臣的不满。
明着反对是不可能的，万一惹怒了圣上怎么办，但是可以哭穷啊。甚至有的大臣直接弹劾起了徒燊，打着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的念头。
熙和帝看着神色平静，似乎眼前这一切都跟自己无关的徒燊。刚想开口，只听轰得一声，雷声乍起，近得仿佛就像是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
众人看向殿外晴空万里的天空，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徒燊冷冷地一笑，“人在做，天在看。看来老天爷都看不惯你们这满口谎言之人了。”
熙和帝神色微变，他突然想到前几天，空明大师派人传来的话，“圣上，天意不可违，违之，天必毁之。不要一错再错了。”
难道他真的错了吗？这三年，因为天灾，他没少下罪已诏，却一直不以为然，可是这会儿，他不确定了，是不是当初他顺应了天意，一切就不会发生。
“老四，你告诉朕，太子在哪？”熙和帝的话，让众臣再次惊出了一身冷汗。
徒燊疑惑道：“父皇说笑了。三年前，二哥薨逝于东宫大火，您不记得了？”
“你刚刚还说，老天爷是看不惯满口谎言之人的，你要欺君不成？”熙和帝眼里透着一丝复杂之色，“前几日，空明大师命人传话，他花了三年的时间，推算出太子并未薨逝。那么和太子关系最好的你，定知道他人在哪？”
徒燊确实没想到空明大师还有这样的本事，口中答道：“儿臣不知。”
“你——”熙和帝静静地看着他，淡淡道：“朕再问你一次，太子在哪？”
徒燊冷冷一笑，字字如刀，“怎么，父皇是不放心他活着，准备亲眼看着他死吗？”
熙和帝起身，怒道：“放肆，你以为自己在跟谁说话。”
“四哥。”几位在场皇子惊呼，他们从来没想过，他们冷冰冰、毫无人情的四哥，会有着这样的一面，就像，就像一座死火山，一旦爆发就是毁灭性的。
徒燊大笑，“父皇，您扪心自问，您希望他活着吗？他可是王公大臣们口中，最完美的太子，完美到令您心生不满，处处提防。您就不怕他回来，会威胁到您的位置？抑或者您又有什么要用到他的地方，才会想起找他一个死人？”
“住口，给朕住口。”熙和帝被说中心事，不由得退后了一步，跌坐在了龙椅上。
“怎么，被儿臣说中了。”徒燊冷冷一笑，道：“您关了他十年，他也走了三年，您今日才想起找他，不觉得可笑吗？是否在您心里，我们这些皇子，都是您手中的棋子？您对我们曾有过一丝丝的不忍吗？”
“你——”熙和帝指着徒燊，心口一痛，吐出了一口鲜血。
“圣上。”魏珠大惊，连忙扶住熙和帝。
王公大臣们一个个低着头，恨不得自己是聋子。自古以来，知晓皇室辛秘的，就没几个是命长的。
熙和帝缓了口气，看着朝堂上寥寥可数的皇子，脸色灰败起来，“徒燊，朕最后再问你一次，太子在哪？”
“你该问我，而不是问阿燊。”一道温和的声音自殿外传来。
众人看向殿外，只见一袭青衣的废太子徒煜，拉着一个气质冷清淡漠，眉目精致如画地少女缓缓地向殿内走来。
“二哥，离徽姑娘，你们回来了。”徒燊的声音，惊醒了殿内的呆愣的众人。
熙和帝回过神，看着他，唤道：“阿煜。”
徒煜淡淡地一笑，眼底没有一丝波澜，“不知圣上寻我，何事？”
“圣上，你居然叫朕圣上。”熙和帝不可置信低吼，心里隐隐涌出了一种不安的感觉。
“我们之间的父子情分可是你一手斩断的，现在论这些，有意思吗？”
“那又如何，徒煜，朕始终是你的父皇，你身上流着的可是徒家血脉，这是你永远无法改变的。”
熙和帝此话一出，离徽勾起了一抹冷笑，“凡人的血脉，改了还不容易。”
注意力一直在徒煜身上的熙和帝，这时才看到离徽，“徒煜，她是谁？你竟敢带着一个女子上朝，成何体统。”
“她是谁，与你无关？”徒煜温和地一笑，淡漠道：“圣上，你只要知道，有些东西该还了。”
熙和帝迷茫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徒煜轻叹道：“我是说，我原本的命运，你该还了。”
“什么？”熙和帝大惊，而后心里异常的苦涩，“是空明大师告诉你的。”
“谁告诉我的重要吗？”
“是啊，不重要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熙和帝反而出乎意料的平静了下来，“朕本来寻你，就是想把它还给你的。”
“不，你说错了，不是你想还，而是不得不还。”离徽的眼里透着淡漠和无情，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灵俯视着芸芸众生，“借来的始终是借来的，这三年为何会天灾不断，你该是最清楚的。”
被那双淡漠的眼睛看着，熙和帝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都被看穿了，他无力的靠着龙椅，心底满是恐慌。
徒煜看着离徽，问道：“为何不告诉我？”
“告诉你，天灾仍然无法避免。毕竟有些东西不是想借就能借，想还就能还的。”
“不，你肯定有办法的。”徒煜顿了顿，道：“和我有关，对不对。”
离徽轻轻地叹了口气，“就连圣人都有私心，何况是我。对我而言，你比这凡世数万人都要重要。”
徒煜没有言语，眼底闪过了一丝动容和失落，他没想到自己在她心里如此重要，可为何她偏偏是永生不灭的神呢。
听到这里，徒燊插言道：“离徽姑娘，难道这三年的天灾竟是因为我父皇吗？”
“天意不可违，违之，天必毁之。”离徽冷清的声音透着一丝飘渺，“他的帝王气数止于十三年前。这十三年，是他借来的，只不过，三年前本座救了徒煜，破了他的法术。没有了徒煜的命数，那么补上的就是帝王所承载的一国气运。”
这下子，在场的大臣也不装聋子了，毕竟谁都知晓一国的气运代表着什么。
熙和帝辩驳道：“朕没错，有个道姑告诉朕，太子寡亲缘情缘，命主孤煞，不能为帝。”
“那么，她有没有告诉你，她要的就是这一国的气运。”离徽冷冷道：“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她就是借你的手，除掉徒煜这个能够让徒家江山千秋万代的继承人。不然有徒煜在，她怎么算计这一国的气运。”
熙和帝瘫坐在了龙椅上，“不是这样的，她骗朕，她居然骗朕。”
徒煜看着离徽，“离徽，我——”
“有些话，听听就行了，当什么真。”离徽打断了他的话，拽过徒燊，“看看他，他是你弟弟，属亲缘。”
徒燊淡淡一笑，拉过身后的几位皇子，“二哥，如果你寡亲缘，我们算什么。”
看着唤自己二哥的弟弟们，徒煜释然地一笑，那笑容仿佛朗月清风般明澈，让所有人都神色恍惚起来，他们仿佛看到了十三年前那个华风霁月的太子。
熙和帝看着那个笑容，神色也恍惚起来，或许他真的错了，不该听信了那个妖女的谗言，毁了他最完美的继承人；不该为了手里权力，毁了徒家千秋万代的江山。现在，他还要继续错下去吗？
“传旨，太子徒煜温和谦逊，才华横溢，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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