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佛子（14）
真是讨厌啊，这人永远能轻而易举的就说出让她脸红心跳的话，可他却不能体会到自己的感觉。
夜晚的凉风轻轻拂过苏棠的发梢，她努力把酸楚的感觉压在心底，仰起头看着天上的明月。
月色很美。
她做出了一个决定：“祁白，如果，我是说如果，等你恢复记忆后若是还这么想”
“我们就试着交往吧。”
祁白心中一震，虽然并不清楚她口中“交往”这词的真正含义，但他依稀间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我”
祁白满心欢喜，刚一开口却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她说的给他一个机会，是有前提的。
——恢复记忆。
祁白曾经一直认为苏棠认识的是前世的自己，后来才渐渐的意识到并非是他观念中的前世。
曾经与苏棠相识的“他”，与现在的自己，是两个独立的个体，或许容貌灵魂相似，可过往的种种经历却全然不同。
再一回想苏棠曾经说过“他”一进入这个世界便失去了记忆，祁白大胆猜测，自己和那个“他”并不相同，甚至有可能只是融为了一个新的个体。
所以，“恢复记忆后”的那个人，还会是现在的他吗？
“怎么？”苏棠听到了祁白的声音，面露不解。
他摇头：“无事。”
苏棠便转过头不再看他，怕暴露自己羞红的脸色。
四周再度陷入沉默。
沉默许久过后，她听见身侧少年的声音，听起来平淡仿佛毫不在意。
“糖糖，我能问你一件事情吗？”
“你说吧。”苏棠抬着头，发现有几颗星星格外明亮，环抱着月亮，她心情愉悦了起来，笑眼弯弯。
祁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看见了这幅画面，他接着垂眸看着身旁的少女。
——他已经看过世上最美的月色了。
“祁白，祁白！你不是要问我事情吗，干嘛愣住了？”苏棠许久没听见他的声音，见他发呆的样子，不免笑了下，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祁白恍然回神，看着眼前的少女，他压下心底的酸楚。
“糖糖，从前的……我，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想，与苏棠初识的那个“他”，应当也是极为心悦于她的。
这样便也能解释，为何当初他一听见她的声音，心底便涌上从未有过的强烈的情绪。
——欢喜与渴求。
这是“他”带给他的情绪，可祁白却并不生厌，越是与苏棠相处，他心里的情愫便越加浓郁，与其说是“他”让自己喜欢上了苏棠，倒不如说是后来……
他自己爱上了糖糖。
苏棠听到他的问题，不知怎的从其中听出了莫名的醋意，她摸了摸鼻子，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一丝窘迫。
想了想，说：“我先前问过你那个位面的世界意识，它告诉我，你当位面守护者的时间很短，作为一个普通人类的时候甚至还险些成了救世主。”
“能做救世主的人大多心性良善，你……”
苏棠话音一顿，突然想起来祁白在这个世界的身份。
他幼时受难，长于佛堂前，虽为千机者淡漠世间万物，却始终心向众生，为君为苍生谋太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亦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
“不论曾经的你如何，至少我了解到的是现在的你。”
苏棠心底软了一角，浅笑着看向天穹的夜幕，心中静谧又恬然。
是勇敢作出决定后，下意识流露出的自在轻松。
我了解到的是现在的你……
多么动听的话啊，丝丝缕缕的甜萦绕于他的心头，让他暂时不愿纠结于那个令他感到不安的问题。
从前的自己又如何？他会用尽所有取得主导权，杀了另一个自己！
独占她的往后余生！
少年千机者眼底染上浓浓的暗色，像是一把暗火，以燎原之势迅速地燎烧起所有浓烈的思绪。
他需要尽快“恢复记忆”！
“糖糖，任务结束后我们就会离开这个世界吗？”他想到苏棠曾经说过的话，若有所思。
苏棠摇摇头，“可以马上就离开，但是……”
她抿着唇，迟疑了下：“你的情况有些特殊，我担心强行带你离开这个世界会发生意外，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等到你在这个世界寿终正寝。”
这么一说，她突然就记起少年千机者的身份。
不死不灭。
就……挺长寿的。
苏棠顿时就觉得夜色也不过如此了，小世界的时间于她而言其实不过是短短几瞬，她可以任意的拉长进度条，所以从前待在时空之廊等待那些任务者寿终正寝进入下一个小世界时她从来不觉得时间枯燥乏味。
可是现在，她竟然觉得有一丝丝的不舒服。
少年眸色一暗。
寿终正寝吗
他在心中认真思索，提早结束这漫长生命的方法。
祁白的意思很容易就能猜出来，他认为离开这个世界后就恢复记忆。
但若要真的等到他寿终正寝，以千机者漫长的一生他们至少要待在这个世界上千年。
苏棠要等上千年才能跟这个人谈恋爱，而且还不知道恢复记忆后的祁白还是不是眼前她熟悉的这个人了。
唔……她给的这个时限是不是有点太长了？
反正千机者寿命这么长，她完全可以先待在这个世界和他谈恋爱，等觉得不合适分手了再在他回到时空之廊后抹去他和自己谈恋爱的记忆！
呕吼！
苏棠的眼睛越来越亮，她清了清嗓音，把手拍在少年的肩头。
刚要开口说取消“恢复记忆”这个条件，但还未开口就又把话咽了回去。
这样会不会显得她太急切了？
不行不行，她第一次谈恋爱要慎重点，坚决不能让他认为自己很想和他谈，免得这家伙又要顺着杆子往上爬了！
“糖糖？”少年眸色纯澈。
“咳，我刚才认真想了一下，反正我也不急着前往下一个世界，千机者的一生又那么长”
少年认真听着，他的眸色越来越亮，心底冒出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
“所以我决定了，不需要等你恢复记忆，我们可以嗯，就是”苏棠脸色羞红，不太好意思挠了挠头。
“等这个世界的任务彻底告一段落之后，我们就可以先试着在一起。”
“但是我要事先说好哦，如果我们不合适我肯定会和你分手的，回到时空之廊后我也会删除你和我的这段记忆！”苏棠挥着小拳头，自认为凶狠的警告。
祁白手指蜷缩在一起，一颗心脏在此刻怦怦跳动的厉害，比以往都要激烈。
终于，他再也无法克制。
苏棠被拥入一个青松般气息的怀抱中，她愣了一下，发现对方抱的很紧，力道像是要把她融入骨血之中。
她犹豫了下，并未挣脱这个怀抱。
双手在空中迟疑片刻，她回拥抱住他精瘦的腰，轻笑了声，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有那么激动吗？”
苏棠从未想过，传闻中情感淡漠几乎于无的千机者会如此喜欢她。
这一刻，苏棠有些懊恼自己改变主意太快了。
万一最后，她陷进去了，不舍得分开了怎么办？
祁白紧紧环抱着她，心跳得很快，声音不自觉地发颤：“糖糖，我从未像现在这般高兴过。”
“所以，不要骗我，我会害怕。”
少年轻缓温和的嗓音传入耳中，苏棠紧紧抿住唇。
许久，默叹了声。
“这次不骗你，我不会反悔的。”
闻言，祁白扬起了唇，他心想。
她一定是听到了他的心愿，所以许他心想事成。
他不信上天，因为他的神灵是糖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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