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普度众生的佛子（1）
元国国历潜龙十年，元国国君荒诞无度，大肆征集粮草，随即出兵攻打邻近的陈国，不过三个月陈国主城池被攻破。
元军肆杀众多陈国皇室，甚至抢走了盛名颇久的陈国第一美人——安乐郡主，美人献给了元国君主。
战争带来了饥饿和诸多流民，天下的百姓苦不堪言，流言与暴动在这片大陆涌动。
元陈两国交界的一角有一座无名山，这座山上落座着一名为“潜昀观”的寺庙，潜昀观的弟子们善心仁厚，为山脚下的流民门布棚施粥，一连维系了好几日。
清晨蒙蒙亮，梵青一边往后堂走，一边嘴里嘟囔着。
“那小子从小在后堂长大，性子也不怎么讨喜，怎么方丈突然就想起了他？”
“还非要让他去山脚下施粥，寺里僧人不少，又不缺这么一个人，怪哉！”
说起那位自小长在后堂的小师弟，梵青心中可太有话要说了。
这位师弟的身世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与潜昀观的弟子们一样都是被捡回来的，若说不同，便是他是被上一任方丈捡回来自幼长在后堂的，毕竟后堂多是些苦行僧和老和尚，很少有这般年幼的弟子。
梵青印象里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这位小师弟的性子都十分清冷，看似温润可实则冷淡至极，根本不像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性子。
梵青总觉得这位小师弟同他们潜昀观的这些和尚不太一样，但要让他具体说说他又讲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小师弟就跟风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后堂更加清静，只有老和尚的念经声时不时地传过来。
少年如琼枝玉树，白皙修长的手握着扫帚把，将满地的落叶扫聚在一起。
他俊秀的眉眼轻轻垂落，长睫盖去眸底的惊疑和不易察觉的心绪波动。
“姑娘方才说，我是你的道侣？”少年语调平静，根本瞧不出他内心巨大的情绪波澜。
“不是道侣！就，就只是因为不明原因我和你之间多了个道侣契约而已。”苏棠认真的纠正他的话。
“才不是你的道侣。”她偏过头小声否认。
她看着眼前的投影，对方在前不久还笑着对她说好，结果刚一进入这个世界她就和这人失去了联系，好不容易凭着契约之力找到这人，刚告诉对方这个世界的任务，苏棠便发现……
她那道侣契约的另一方，失忆了。
还是非常彻底的那种！
他只记得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身份经历，完全忘记了自己和苏棠之间的契约，甚至连他自己本来世界的记忆也忘的一干二净。
苏棠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
她深深地捂住了眼睛，脑壳一阵阵地疼。
不过虽然不知道中途出了什么岔子导致了祁白的失忆，但苏棠到底还是不能放任自己的契约者一无所知地在这个世界待下去。
其实她也可以直接把祁白带往下一个世界，但不知为何她直觉一旦这样做，就会导致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好在祁白虽然失忆了，但接受能力还是杠杠的，她不过是简单解释了一番，他居然没有半分质疑。
甚至问她：“那么，不知我从前是怎样唤姑娘的？”
少年眉眼温和，声音轻缓如歌。
“唔……”苏棠停顿了下。
过了片刻，她才给出了回答：“我叫苏棠。”
这是她第一次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但出乎意外地，并不会觉得很别扭。
少年听出来了苏棠的话外之意。
从前的那个他，好似并不知道她的名字。
清俊似仙的少年轻轻勾唇，声音好听至极：“糖糖……”
“我可以这般唤姑娘吗？”
那令人着迷带着磁性的嗓音像是一把钩子在苏棠心里轻轻挠了挠，她忍不住摸了摸发烫的耳根。
嘀咕了句：“怎么感觉他在勾引我……”
不过应当只是她的错觉，毕竟她这个契约者也并不乐意和她之间有道侣契约，勾引她做什么？
少年好似听到了这声低语，唇边轻轻溢出了笑声。
好在这声笑被突然响起来的轻喊声掩盖了去，否则苏棠若是听见了指不定又要埋怨他“勾引”自己。
“祁白师弟可在？”
少年和尚没有法号，只有一个俗尘名字——祁白。
梵青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时还在好奇是不是上一任方丈犯懒不愿给他取一个法号，却没想到从自己师傅口中得知这是祁白自己要求的。
他忘不了俗尘的一切，也便不算真正的佛门子弟。
只是随他们一样剃了个光头，法号什么的也没有，终日待在这后堂，若不是方丈叫梵青来，他或许一生都不会出后堂的门。
想到这里，梵青不免又对这位小师弟生出了一分好奇。
他在俗尘究竟有什么放不下的，让他来到潜昀观十余年也不肯真正做一个佛门弟子？
祁白记得这位师兄，曾经来过后堂和自己说过几次话，但他性子沉闷，梵青好奇来和他说话很快就忍受不住离开了。
“师兄。”少年轻轻颔首，表情淡然。
“嗯，祁白师弟，方丈让我带你去山脚下布善施粥。”梵青说。
“布善施粥？”
少年温润的眸底划过一抹异色。
“对，近来流民太多，方丈说咱们观内粮食还够吃，便拿出一些用来分给那些难民。”梵青解释道。
他以为这位小师弟终日待在后堂不知晓外面什么情况，便多说了几句。
如今天下大乱，战争纷起，流民越来越多，他们潜昀观也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帮则帮。
祁白点了下头，“师兄，走吧。”
他回眸看向屋里头，门禁闭着，但断断续续的敲击木鱼的声音还是能清晰可闻。
那是捡他回来的老和尚。
木鱼声声，似在祈佑即将远途之人平安吉祥。
少年人缓缓扬唇，收敛下眸底若有似无的暖意，迈开了脚步。
苏棠看着投影过来的画面，若有所思地轻触了下光屏。
画面一转，来到后堂的一间屋里。
那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闭着眼睛轻轻敲击着木鱼，动作缓慢，最后他的动作停下。
屋内归于一片寂静。
苏棠轻轻抿起了唇，她抬手通过时空之海，将带着福泽的神力穿过法则附在那老和尚即将散去的魂魄上。
来自神明的赠予。
她在前一刻看破虚妄，看到丝丝缕缕的祝福伴随着祁白的左右。
这位一生心向众生的老和尚，在圆寂之前，为他捡回来的那位小弟子送上了自己的祝愿。
愿苍生安定。
愿世间再无纷争。
愿弟子祁白得之所求。
……
所以，
神明赠予他来世安康喜乐。
苏棠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只是全凭心意行事，想要让老和尚下一辈子更加喜乐安康罢了。
她很快把视角换到祁白那一边。
对方正在唤她的名字。
“糖糖……糖糖……”
苏棠被他的声音扰得头疼，偏偏这人又不知道他只要提到自己哪怕是在心里说一声她都能听见。
她满肚子的郁闷都无处发泄，声音不自觉地染上娇嗔：“你一直喊我干嘛呀~”
苏棠的声音很甜，这句话说出来落在少年耳边就跟撒娇无异。
少年眉眼半弯，“抱歉，我不知道你能够听见。”
苏棠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哼哼了句决定不和他计较。
“算了算了，你以后不许一直喊我了哦。”
“嗯。”祁白眼中笑意更甚，他在心里轻声说了句。
可我控制不住自己
“糖糖。”他又唤了句。
苏棠见他认错态度良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又叫她，但这次便理理他。
“怎么啦？”
少年看着前方的路，声音动听：“不能在心里喊你的名字，那么平时可以说吗？”
他的声音透过遥远的时空，传进苏棠的耳朵，像一颗石子落入心湖，震起一片涟漪。
明明很是正常的一句话，但落入苏棠的耳朵里不知怎的就变了个味道。
她捂住发烫的耳根，纳闷地戳了戳光屏上少年的脸。
他是不是在撩她？
啊啊啊啊，要控制住自己！
说不定这小子以前在自己的世界就是个海王呢！
就算没了记忆，刻在灵魂里的本性也不会变的！
哼！
苏棠瞬间就冷静了许多，高贵冷艳的不得了：“不行，只有关于做任务的时候你才能和我说话。”
少年眼眸一暗，轻轻垂下了眼睫，声音还是温和的，仿佛没什么变化：“嗯，我知道了。”
糖糖她，应当是不喜欢他的吧……
这份不喜欢，自然也包括了从前的那个他，他在失落之余，竟隐隐觉得暗喜和愉悦。
他暗自嗤笑了声。
明明从前一丝贪欲也不曾有，如今却因为一个人而吃味，哪怕吃味的对象似乎还是前世的自己。
可他就是忍不住比较起来。
如今的他甚至知晓糖糖的名字，从前的自己根本不知道呢！
所以你瞧啊，他也是一个普通人啊，也有着人类最基本的贪欲。
……
“师弟，到了。”
梵青领着祁白来到了山脚下，这里搭了一个简陋的棚子，人群挤挤攘攘，嘈杂一片，气味混杂得很。
祁白不知道苏棠在哪里，以为对方还在自己的身边看着，只是他是一个凡人因而瞧不见她，便担心她会忍受不住这里难闻的气息。
毕竟尽管只是短短的几句交谈，他便能看出来小姑娘性子娇气，一听便知她被保护的很好，从未受过什么苦。
“糖糖，你还在我的身边吗，可适应这里的环境？”少年下意识地看向周身的空气，像在寻找某个人。
“啊？”苏棠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脑子转了转才发现祁白这是以为自己是在他的身边，只是以一种特殊的状态出现。
可其实苏棠只是将他那个小世界的画面用星际技术投影过来，同时融入神力将声音传递过去罢了。
不过看到对方那认真的神态，苏棠竟是一时不忍将这件事情说出口。
“我……我没事呀，你快去照你师兄说的去帮忙施粥吧。”
少年轻声舒了口气，扬唇：“好，糖糖你若是无聊了可以同我多说说话的。”
苏棠撇撇嘴。
哼，我看是你自己想找人说话吧！
苏棠踢了踢脚，突然，她动作一停。
低头看向对面椅子底下，一个小光团布灵布灵的发着微弱的光。
“嗯？你是祁白那个位面的世界意识？”
苏棠把小光团捧出来，又给它注入一丝神力，有些好笑的看着它：“你怎么躲到椅子下面了？祁白走的时候怎么没和我说你在这啊，我还以为你偷偷跑了呢。”
小光团身上的光闪烁着。
[糖糖]
“嗯？你听到我之前说我的名字啦？”苏棠眼睛亮了起来。
[嗯，糖糖的名字很好听，也很好记的。]
“我也这么觉得，给我起这个名字的人一定和我一样是个大美人！”苏棠笑着，神情却有些低落。
如果她还记得自己进神域前的事情就好了，那样她说不定就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亲人。
即便神域的那些人说她是半神之身，父母很可能有一方是神，可她心里却始终觉得自己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小光团待在苏棠的手里，沉默了许久。
苏棠低落了一小会儿，很快就又重新打起了精神：“对啦，不能总叫你世界意识吧，万一和其他位面的叫乱就不好了，你有名字吗，没有的话我给你取一个吧？”
小光团轻轻蹭了蹭苏棠的掌心，又紧张又忐忑。
[可以叫我妈妈吗？]
“马马？你这个名字像在占我便宜哦。”苏棠笑了声，却没有说反对的话。
“妈妈。”
小光团身上的光强盛了些许。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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