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9
社会性死亡,不管真死还是假死,死了就是死了。
哪怕最后沉冤得雪,死而复生,那道伤疤仍留余身上,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消遣、一言不合的鞭尸。
更何况朱晨光身为男人就职于幼稚园,一个非常敏感的地方,一个出了事必然引公愤的地方。
引公愤必然招来曝光,亦或说人肉网暴。
那他可就真的不能待下去了。
得未雨绸缪才行!
接连几天,他上班工作都异常谨慎,时不时关注着幼稚园门口的动静和园长热线,生怕关妈妈来真的,挺着大肚子到幼稚园投诉他,闹事儿说他是&恋&童&癖&。
他多次打电话与小骏爸爸交谈,希望他作为丈夫,多抚慰自家孕妻的言行举止,避免产后抑郁的风险。
“好说,好说,朱老师放心,您是位尽职尽责的好老师,我们做家长的有目共睹。”小骏爸爸满口答应,“小骏他妈快生了,我给她办了住院待产,有专门的医生护士注留意着,您担心的肯定不会发生。”
“还请您不要把她的疯屁话放心上。”
这娘们儿发疯差点没把自己的打算弄崩盘。
真亏儿子机灵,随他,听到这娘们儿吼叫声的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他,下班赶回来立刻打电话道歉,否则还真不知以后怎么和朱老师见面、套近乎,讲讲闺女的幼稚园规划。
“都不放心上,都不放心上。”朱晨光打哈哈说。
还好,幼稚园一切运作正常。
朱晨光悬着的心放下来。
准时准点去开家长会,班主任钱老师觉得他面生,就询问他和关益骏的关系。
“我是关益骏的舅舅。我姐怀孕快生了,姐夫照顾我姐周转不开,见我闲着就教我给外甥开会。”
朱晨光按照关益骏给的模板,再加工润色一番,自然而然道。
“嗯?我记得关益骏同学的妈妈不姓朱啊?”
“我随妈姓。”
这句确实是实话。
非常巧合,朱晨光的爸爸姓朱,妈妈也姓朱。
谈恋爱的对象也姓朱。
巧合成这样,也是奇。
怕钱老师再次怀疑,他下一步还想装可怜说自己是从同庄入赘人家过继来没改旧姓的崽儿,被养父养母好心肠抚养到大。
“噢……关益骏的舅舅,你好你好。”
钱老师却恍然大悟。
朱晨光立刻察觉钱老师并不知晓关益骏外公外婆的信息,一无所知。
“关益骏在学校表现还好吧?老师您别客气,有什么直接说。这小子平时在家就淘得很,仗着家里人疼他就经常跟我抬杠,我正想找个机会好好拾掇他。”
朱晨光撸了撸袖子,装出小舅舅想揪外甥把柄,然后翻身把歌唱的急切。
钱老师被逗笑,连连摇头道:“没有,没有,关益骏同学聪颖机灵,与同学相处的还算融洽,在班级里表现得都还好……”
踏入小学给关益骏开家长会,让他不禁产生一种身为人父的奇妙感觉。
临近中午,会议结束,朱晨光从小学大门口走出,打算吃完午饭就把开会带走的资料给小骏爸爸。
“朱晨光?”
路过一人叫出了他的名字。
“啊~是你,‘赵某人’。”
朱晨光顺着声音,也认出了大学旧友。
赵某人是昵称,并不是旧友的真实姓名。
旧友本名赵天宇,大学时和朱晨光共同加入棋牌社团,两人结识相处甚欢成为好友。
那时赵天宇打牌时有个口头禅“我赵某人……”,说得多了,大家也就像得了绰号一般用“赵某人”称呼他。
“咱们得有两三年没见了吧,也不给我打个电话,怎么,毕业就生分啊。”
赵天宇小拳拳锤他胸口。
“整天累得要死,回家倒头就睡,我在梦里想你也能算生分?”
朱晨光玩笑着反驳道。
毕业头三年是个人职业、经济最动荡的三年,同窗一个个都在稳定事业,哪有时间、心思煲电话粥叙旧情?
“你在梦里想我什么?”
“想你闹鬼。”
“去你的。”
两人哈哈大笑。
赵天宇看看傍边学校大门口挂着“欢迎各位家长来校开家长会”的红色横幅,又瞥见朱晨光手里的类似孩子试卷资料的半透明文件袋,诧异道:“你开家长会的?你孩子六岁啦?!”
朱晨光跟他差不多大,也就二十五六的年纪,开家长会就意味着朱晨光的孩子最起码六岁……
也就是说朱晨光在十九、二十岁就已经有孩子了?
可那时候他俩才上大二啊?
已经进入社团相识,从来没听到他有孩子、女友怀孕啥的风声……甚至连一点端倪也没有发觉呀?!
“什么呀,我帮我姐开的。”
“嗯?你不是家中独子么?怎么还有姐姐?”
“表姐,我表姐怀二胎快生了,住的近就拜托我,让我帮她去给我表外甥开家长会。这不,我开完会吃过饭还得把外甥的试卷什么的送给姐夫瞧,我怕姐姐一下子接受不了这‘大雷’。”
朱晨光脑袋转得飞起,神态自然地另扯谎言。
唉,一旦开了撒谎的口子,基本上就得撒更多的谎来圆这个口子,一谎串一谎,谎谎相报何时了哦……
朱晨光直想吐魂儿。
“那是,有不省心的小男孩在身边折腾确实够闹心的。”
赵天宇共鸣似的地点点头。
“你现在在哪儿高就?苟富贵勿相忘啊。”朱晨光转移话题。
“嗐,我在xxxx科技公司里当程序员,什么富贵啊,那都是老板的,我不过是个打工仔,一天天混口饭吃罢了。”赵天宇摆摆手。
朱晨光凑近赵天宇,在他耳边贼兮兮道:“你现在还闹鬼吗?”
“闹哇,以前我闹鬼,现在鬼闹我。”
赵天宇反而不再介意,大方笑道。
“呦呵,你还升级了,阔气。”朱晨光调侃。
都说闹鬼失精气,这赵天宇闹鬼闹得越发精神了。
——什么闹鬼,中二病的闹鬼吧。
赵飞宇和朱晨光发现有一人径直朝他们过来。
“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学时代的好朋友,赵天宇,我们都亲切地称呼他‘赵某人’。”
朱晨光向朱鸿岱介绍。
“这是我工作时认识的朋友,朱鸿岱。”朱晨光又向赵天宇介绍。
“你好,我叫朱鸿岱。”
“你好,你好,我叫赵天宇,不嫌弃的话,叫我‘赵某人’也行。”
两人友好地握握手。
“中午了,我们好久不见,我请你吃饭聊聊天叙一叙。”朱晨光提议道。
“行啊,反正我脸皮‘厚城墙’,不推辞。”赵天宇豪气道。
三人来到一家餐馆儿。
赵天宇越发觉得坐朱晨光左边的朱鸿岱才是真富贵人。
坐姿仪态都跟普通人规整,明显就是有人专门规矩过的。
服务生一下子也没反应过来,连忙好茶好水好菜单先递给他。
“那位。”朱鸿岱稍微打手势向服务生引了引朱晨光。
“对不起,对不起,她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望您见谅。”
瞧错了东道的服务生立刻被领班换了下去。
领班连忙鞠躬道歉。
“没关系。”朱晨光不在意温和道。
赵天宇再一次觉得有真富贵人朱鸿岱坐镇,他在这家餐馆的隐形身价也顺势抬高了不少。
“你们有什么忌口的么?”朱晨光看着菜单问。
“我不挑的。”
“随便吃吃就行,俺……我也不挑。”
赵天宇一紧张,险些把乡土口音露出来。
没想到自个儿有一天也会狗仗……哦不,狐假虎威。
“你们不挑的话,我就自由发挥了啊。”
“好。”
“你们店里盛菜的餐盘多大?”朱晨光问领班。
领班大致比划了一下。
中餐比西餐方便的一点就是餐盘大小贴合菜量多少,不打马虎眼儿,好估量。
都是年轻大小伙子,饭量大,看样子也不打算吹酒。
朱晨光最终点下五菜一汤,三热一凉一烧一羹,外加一份爽口果盘。
“那啥……兄弟,我跟你说一个消息啊……”
赵天宇喝口饮料,支支吾吾。
“你说吧,怎么吞吞吐吐的。”
“齐鑫跟刘婧婚礼没办成。”
“为什么没办成?他们不是逢人发请帖说‘同喜’吗?”
虽然是朱晨光的普通言语,但朱鸿岱还是听出来话里夹杂着讽刺与苦涩。
“听伴娘王蓉蓉说婚礼当天刘家突然要求提价,意思是让他在刘婧出闺门的那天报答刘家爸妈养育女儿那么多年的恩情,展现他对刘婧一家的敬重。结果谈崩了,齐鑫转头就走,直接发话不结了,即便刘家改口也不结了……原因好像是齐鑫在两家筹办婚礼那几天相中了刘婧的二十二岁远房小表妹,现在定了日子正筹备着娶她,听说给的礼金是娶刘婧时的两倍。”
“齐鑫点名让刘婧做她表妹的伴娘。”
“这不是摆明了折辱人么。”
“哦。”朱晨光面无表情吃着菜,“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呃……确实跟你没多大关系啊。”
“不过……不过我听王蓉蓉说,刘婧后来跟她哭,说……”
“说什么?”
“说齐鑫是个pua心机渣男,骗财骗色翻脸不认账,还不如当年跟你结婚过日子,其实你人还挺不错的,也挺有能耐,能在b市扎根生活……”
赵天宇的声音越来越小,自己都觉得膈应。
“教她滚,有多远滚多远,老子不捡破烂。”
“这时候来给我灌黄汤,她刘婧也不晃荡晃荡自己肚子里喝了几壶。”
“别把我的联系方式告诉她,赵天宇,否则我们俩的情谊就尽了。”
朱晨光冷着脸道。
“好……好的,我保证,打死不说。”
赵天宇连忙点头,夹菜吃。
白挨了个冷钉子!我他妈就不该瞎凑热闹塞了这个活计!
赵天宇心里懊悔,直想抽自己嘴巴。
朱鸿岱惊诧,头一次发现朱晨光还有如此冰冷尖锐的一面。
“我冒昧问一下……刘婧是谁?”他开口问道。
“呃……”赵飞宇神情犹豫,看看朱晨光。
“我前女友。”
朱鸿岱也不瞒着他,直接回答。
“大一下学期她跟我好过一段时日,然后被我同宿舍的富二代舍友齐鑫挖了墙角。她给我的分手理由是觉得我穷酸出手不阔绰、没有齐鑫作为男人应该给女人的安全感。他俩好上之后到处海誓山盟秀恩爱,在宿舍里、在群组里、在班级里信誓旦旦宣誓毕业就结婚,到时候请大家喝喜酒,于是我就成了大家在背地里耻笑的‘舔狗’‘绿毛龟’。”
学校的学前教育专业开设班级少,男生更少,根本组不成一个宿舍,他就被安排和经济金融类专业的男生们同住。
他敢肯定,即便毕业三年多,有的校友、同学甚至舍友一想到他就会自动贴上他的“绿毛龟”标签。
“有一天齐鑫和刘婧托某个同学把结婚请帖送来给我,希望我能出席他们的婚礼,给两位新人祝福。我感觉受到了羞辱,直接把请帖撕了,然后去酒吧散心。”
朱晨光凝视朱鸿岱几秒钟。
“是那一天么?”朱鸿岱眼睛亮了。
“对,就是那一天。”
就在那一天,朱晨光遇见朱鸿岱。
也在那一天,朱鸿岱直面朱晨光。
赵天宇发愣地看着对面俩人。
他俩恐怕不只是朋友吧,貌似“有点事儿”哇……
“‘赵某人’?赵天宇?”朱晨光唤他。
“哎,啥事儿?”
“我不知道刘婧和王蓉蓉她们是怎么和你说的,如果她们再问起,你就帮我捎一句话。”
“好的,好的,保证传到。”
赵天宇兄弟情深地拍拍胸脯。
“你告诉她,朱晨光说的,浪子回头根本没有‘金不换’的价值,真正压住‘金不换’秤砣的,是那些心地诚挚不做浪子的人。”
“而我,已经有了。”
“刘婧如今进退两难,她本人和她的小姐妹们难辞其咎。亲贤远佞,劝刘婧好自为之,只有傻子才认为别人也是傻子。”
当年刘婧和他相处好好的,突然一转态度扔了他送给她的纯银手镯,跟他提分手,转头又对齐鑫投怀送抱。
他也敢肯定,这背后少不了“姐妹团”的撺掇挑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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