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楚辰光也不是傻的，他之前认真看过s级omega的测试视频，无非是更加凶猛的星兽，怎么会变成这么恐怖的实验体？
为什么会这样？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呀，柏星长。”
这时从场外缓步走来一个深蓝色军装的黑发男人，胸口的军徽是用银色星宿勾勒出的水瓶。
他看上去三十多岁，容颜清秀，身姿笔挺，脸色有点不太正常的苍白。
柏星长连忙迎上去，露出官方的笑：“时将军莅临指导，是我们沙特星的荣幸，现在s级omega的测试马上就要开始，我们坐下一起欣赏。”
是的没错，这就是莱美星高期待了大半个月的大人物，曾经任职于水瓶星副星主的时文星将军。
他才从天蝎星那边过来，顺便带了一只需要被处理掉的实验失败品作为参观礼物，毕竟购买测试用的星兽也需要花不少钱。
他够可以吧，不仅给校庆撑场，还帮着学校省钱。
听完前因后果的楚辰光：我谢谢您嘞，我谢谢您全家。
“这就是咱们学校这届唯一的s级omega，楚辰光同学，他平时也很优秀，在我们学校担任学生会后勤部长，德才兼备，前途无量。”
莱美星高的校长把得意门生介绍给领导，毫不吝惜自己的夸赞。
时文星闻言看过去，果然是位漂亮的omega，不过omega都是好看的。在星际军人眼里，一个外貌出色的omega并不特别，特别的是他身上的愈疗天赋。
楚辰光肉眼可见的心虚与紧张，时文星稍稍有点失望，不过仍旧礼貌性地安慰道：“楚同学不要紧张，这个实验体只是看起来吓唬人，就是正正好的七级水平，你一定可以的。”
星盟对星兽也制定了相应的等级，这里不再赘述。
说罢，时文星就带着一群领导边挥手边走下台去，把时间和场地都留给了楚辰光一个人。
s级omega，虫族实验体，十二星团将军，这三个关键词放在一起简直就是流量炸弹，沙特星直播间的观看人数突破两百万人次，甚至还上了星际热搜。
现场的热闹程度也不逞多让，十二军校的招生老师，omega权益协会专家，各路媒体，各校师生全都盯着楚辰光一个人。
这种情况，也不能说楚辰光点儿背。
毕竟机遇与风险是并存的，这次s级测试题的难度虽然上升了一点，可楚辰光一旦成功，妥妥能去最好的军校，享受最好的待遇。
他，究竟能不能抓住这次机会？
想起昨晚一口气服用了价值20万星币的特效药，心里好像有了一点底。
楚辰光专门去看了一眼柏正雅的位置，他的冰山男友还是不冷不热，没什么特别大的情绪波动，反而是他旁边的楚波光面白如纸，紧紧地捏住饮料水瓶，非常紧张的样子。
果然是嫉妒了吧？
楚辰光畅快地想，在这种场合下，楚波光肯定意识到自己与他有着多么大的差距。
他万众瞩目，他黯淡无光。
亲生子与领养子，omega与beta，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就算变瘦了又怎么样，变好看了又怎么样，楚波光永远是他的垫脚石。
楚辰光都想错了。
因为此时此刻就连楚波光自己说不清楚自己的想法……他竟然觉得很担心，不是担心楚辰光，而是收容箱里的实验体。
罩在收容箱上的黑布缓缓落到地面，透过光洁透明的箱体，所有人看清楚了h112的全貌。
多么扭曲、可怕、猎奇的科技造物，它拥有一颗标准的虫族拟态头颅，银色短发，红色竖瞳，俊美的雄性人类面容，额头正中间生着巨大的黑角。
然而从脖子开始诡异衔接了鸟类的身体，羽毛覆盖了身体大部分的地方，背上生着一对巨大的白色翅膀……
人类的脸，虫族的角，鸟形星兽的身体。
如同远古神话里才会有的怪物。
彻头彻尾的，怪物。
不属于人类，不属于星兽，更不属于虫族。
它的眼神黯淡，红色的眼瞳中没有任何光芒。
不论是现场的还是直播间里的观众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为这稀奇古怪的排列组合感到一阵恶寒。
“好恶心好恐怖……”
“天哪这也太掉san了，光是看到我腿都软了！！”
“这玩意儿真的能安抚下来么？”
“天蝎星的那群人也太疯狂了，这是人都能干出的事么…”
一个alpha冷笑道：“拜托！那可是虫族！是害死我们多少同胞的怪物，收收你的圣母心吧！”
楚波光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h112，莫名的悲伤与怜悯充斥了他的心房，虫族之母对同胞的爱没有理由地牵动着他的情绪。
“好，现在我们用电击的方式令它狂暴化。”
主持人话音一落，收容箱里就雷光大作，响起了令人牙酸的电击声。
剧烈的疼痛使h112挣扎起来，红色的竖瞳变成全黑，身体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可怕的嘶吼响彻整个会场。
杀了你们。
该死的人类。
我要杀了你们。
楚波光觉得自己好像能听懂这只实验体的嘶吼，同时他的心里也产生了不可抑制的愤怒情绪。
憎恶人类，厌恶人类，人类，该死的人类……
楚波光湿润的圆形瞳孔逐渐变得细长，属于人类的气质正在慢慢消退。
那张漂亮到完美无缺的脸冰冷得可怕，甚至充满了嗜血的兽性。
他无意识地饮料水瓶捏成了两截……
“楚波光？”
柏正雅疑惑地看着他，他觉得此时楚波光身上的气息非常奇怪。
“你怎么了？”
楚波光回神，低下头：“没、没事……”
他突然想到什么，以为自己又因为考试紧张出现幻觉了，连忙掏出淡黄色的安神药放进嘴里，这是慕容医生给他的，据说非常有效。
橘子味的，还挺甜，就像糖一样。
柏正雅却觉得他这应该是害怕了，连台上的楚辰光都肉眼可见的害怕，身为bata的楚波光害怕也正常。
不过从他的角度看，这只外强中干的实验体确实只是看起来吓唬人，实际上是比较虚弱的。
时文星不可能拿omega的安全开玩笑。
这道题，没有超纲。
楚辰光反复深呼吸，把手放在收容箱上释放愈疗天赋。
他的确有冲击s级的潜力，手上释放出的光芒比刚才四个omega都要亮，但差距不是很明显。
如果说刚才几位a级学生是萤火之光，他算得上个高功率的电灯泡。
可实验体h112也察觉到了楚波光的注视。
仿佛混沌的黑暗中看到一丝隐约的光，那光有多微弱，就有多迷人。
这是……
这个气息是……
虫母……
是虫母……！！
h112的眼神有了焦距，它猩红的眼睛紧盯着楚波光的方向，欣喜、贪婪、狂热，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雄性虫族对虫母的渴望与依恋印刻在dna里，不可改变，不可磨灭。
砰！
砰！
砰！
如同看到最最珍贵的宇宙宝藏，h112开始不顾一切地撞击笼子，它的身体受了伤，它的翅膀在流血，可依旧疯狂攻击着禁锢着自己的牢笼，雪花似的羽毛在收容箱里飘飞，它只想回到王上的身边。
震撼人心的碰撞声一刻不停，撞击在坚实的透明箱壁上，也撞击在现场每一个人的心房。
它死死看着楚波光，渴望回到虫母的身边，眼神中充满焦急与心疼。
它在想为什么，为什么娇弱珍贵的虫母会身处在这么危险的人类星球。
h112本来生无可恋，现在却生出无穷无尽的战斗欲望。
不要小瞧虫母对虫族的影响力，虫母所擅长的永远不是战斗，而是让环绕在它身边的战士越战越强。
离得最近的楚辰光简直吓得腿软，他不明白这个实验体在发什么疯！
愈疗天赋对它完全没起作用，反而越来越狂暴！！
他都快急哭了，控制不住，根本控制不住！
主持人用帕子擦了擦汗水，不着痕迹地离台上远些：“看来楚辰光同学的测试并不顺利，实验体112不知为何变得更加狂躁了…”
弹幕里也有了质疑的声音：
【到底是不是s级的水平啊，这也吹得太过了吧，前天白羊星s级测试可没这么困难】
【他好心虚的样子，都快吓尿了吧，啧啧，沙特星不行啊。】
【只有我关心这样下去会出安全事故么？这个怪物突破收容箱怎么办？】
【前面太多虑了，那可是军用级的收容箱，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哪个星兽突破过。】
另一边，无人关注的观众席上，楚波光心疼地抓起校服下摆，低低道：“不要再撞了不要再撞了……”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哭。
这个孩子，这个可怜的孩子，想要回到他的身边……他却无能为力……
“怎么还害怕得哭了？”
柏正雅蹙着眉有点不能理解。
但看到少年眼角沁着的泪珠，微红挺翘的鼻尖，又微微一愣。
他终是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为什么啊，明明是他最不应该喜欢的beta，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没有的beta。
“别哭了，有我在这里。”
他伸出手去擦掉少年的眼泪。
砰！！！！！
一声惊天的巨响，柏正雅感受到一阵极其恶意的注视，愕然地转过头去。
竟是那只扭曲的实验体。
它贴在透明箱壁上狂怒憎恨地瞪着他，纯黑的眼睛仿佛逸散着黑气，分外恐怖。
靠近王上的人类alpha！
该死！
欺负王上的人类alpha！
该死！
那股恶意太过粘稠，几乎能够实质化，以至于柏正雅都皱起眉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很快他不好的预感就成真了，实验体h112的虫角迅速变大，尖锐的棱角闪着锋锐的寒光，对准收容箱的内壁狠狠撞去！
轰——！！！！！！
观众席有人尖叫：“它突破了！！那个怪物突破了！！救命！！”
收容箱，破了。
不仅如此，虫族的基因取得了上风，h112的躯体重新组合变化，漆黑的鳞甲再次覆盖身体。
在满是人类的星球，他拟态得非常迅速，又或者是为了接近虫母现在的形态，在飞向楚波光的片刻间，便变化成了人类男子的形态，只是额头还有巨大的黑角，背上生着白色的翅膀。
既像天使，又像恶魔啊。
全场的心都揪成一团，没有人说话。
毫无疑问，楚辰光的s级测试彻底失败了。
他浑身上下都在颤抖，一身狼狈，头发凌乱，支撑不住地跪坐在台上，碎裂的收容箱碎片砸到他的脑袋，殷红的鲜血从额角蜿蜒流下。
耻辱、恐惧的泪水大颗大颗砸落地板，可这种时候，除了楚家父母，没人有心思关注他。
实验体迅猛地飞向楚波光，但又不是楚波光。
时文星吓得蹭的一下站起来，军人坚毅的侧脸上有些慌乱。
他指向柏正雅：“它要攻击那个alpha学生！快点保护他！”
几百发激光弹同时射出，流弹打在了虫族白色的羽翅上留下灼烧的洞，但它却依然执着向前飞去。
是的，对于虫族而言，虫母身边的人类alpha是必须铲除的威胁。
楚波光看了一眼旁边的柏正雅，s级alpha显得十分镇定，柏正雅很强，他从来知道。
再呆在这里，这个实验体会死。
楚波光意识到这一点。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心疼担心一只虫族……
“他疯了么！！那个beta他疯了么！！”
“一个beta，挡在alpha面前？！”
“哈？他以为自己是谁？比s级还厉害的omega？”
回过神时，楚波光竟然已经挡在了柏正雅的身前。
这种情况下，所有人看过去都以为他在保护身后的alpha。
但其实不是，他雾蒙蒙的黑色眼睛盯着实验体h112，无声地说：
快走吧。
“楚波光你疯了吗！！快躲开！”
维泽尔看清楚那个人是楚波光后，脑子瞬间就麻了，站起来声嘶力竭地大吼。
夏侯焱都吓傻了，不顾一切地往他的方向跑，但身边的保镖拉住了他。
“操！放开！他是在送死！就那么喜欢柏正雅么？喜欢得命都不要！操！”
然而楚波光并没有什么世俗的欲望，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是不是只有把h112的狂暴状态安抚下来，它才能活下去？
到底该怎么做？
刚刚那些omega是怎么做的？
伸出手，然后发出绿色的光？
柏正雅则震惊地望向少年守护在自己面前的背影，眼神中充满不可置信。
是啊，他从来知道楚波光喜欢自己，但那又怎么样呢？
这个世界上喜欢他的人太多太多，beta，omega，喜欢他的家世，喜欢他的能力，喜欢他的外表，包括楚辰光的喜欢都让他感到廉价。
可现在……
明明楚波光没有任何天赋，明明楚波光没有任何能力，甚至刚才还害怕得哭了，可依旧在这种生死关头挡在他的身前。
柏正雅罕见地失神了，这一瞬间，他什么都没想到，脑海里只蓦地出现一双装满欣喜、小鹿乱撞的黑色眼睛。
躲在角落自卑敏感，即使喜欢也不敢说出口只敢远远观望的小胖子。
变得漂亮好看后仍旧羞涩腼腆，暗戳戳偷看还以为他没发现的beta少年。
他看过他哭，看过他笑，看过他狼狈，也看过他在无人的角落暗自发光。
楚波光，那些都是楚波光，都是楚波光……
“楚波光你让开……”柏正雅回过神咬牙道，声音变得酸涩，他很少会这么失态，“楚波光你让开！听到没有？！”
他伸出手去抓beta的白色校服。
然而却抓了空。
实验体毫不留情地把挡在他身前的beta少年抓走了。
或许过了今天，再也不会有人这么刻骨铭心地爱他。
那一刻柏正雅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预想中血肉模糊的悲剧并没有出现，那只实验体竟然把楚波光拉着抱起来，似乎是想带着他一起逃走。
他们一起飞到了天上。
“波波！！波波！！！”南宫奇仰着头看着上空都快急哭了。
他看到一个alpha军人，连忙拉住对方：“我朋友被实验体抓走了，谁去救救他啊！求求你们救救他！”
现在场面一派混乱，哪有精力理会他呢？alpha把南宫奇的手扯开，继续保护其他omega退场，在这种紧急关头，肯定首要保护omega的生命安全，beta？自求多福吧！
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beta少年站在原地，差点都东奔西跑的人群撞倒。
他红着眼圈，再乐天的性格眼泪也哗的一下就下来了。
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如此弱小。
他们beta的命，就这么贱么？
李主任看到这一幕，冷哼了一声：“还不是怪不自量力的恋爱脑。”
楚爸爸楚妈妈连忙爬上台查看宝贝儿子是否受伤，这时候根本没空关心楚波光会遭遇什么。
“时文星将军，现在该怎么办啊？”
柏星长从来没见过这么混乱的场面，即使有当地的星际军维持秩序，也已经足够鸡飞狗跳了。
柏文星还能说怎么办，先把实验体抓回来呗，就算他只抓了个beta，但在直播呢，这传出去影响多不好。
所有摄像机的镜头都转向统测大厅的上空，在那里，实验体抱着beta少年，没有吃，没有杀，也不知道在干嘛。
不过呈现在大屏幕上和直播间里的画面的确是唯美的。
异常俊美的虫族男人把娇弱的人类少年抱在怀里，身后的白色羽翅挥洒下雪花似的大片羽毛，然而它又拥有漆黑眼瞳、黑色巨角、锋利獠牙等等邪恶要素——
圣洁的白色羽翅，坚硬的漆黑铠甲，这让它看起来像一位远古神话里的堕落天使。
而它怀中的beta少年，就是再美味不过的人类祭品。
陷入狂暴状态的实验体仍旧处于莫大的痛苦之中，这让他神情凶恶，獠牙外翻，仿佛下一刻就要吃人。
楚波光想要减轻它的痛苦，哪怕一点点，于是回忆着刚才在统测时看到的，伸出手，摸上了实验体h112的虫角。还好他看得足够认真。
奇迹的一幕发生了，耀眼的绿色光芒从他掌心发出，h112眼中的黑色雾气慢慢消退，恢复成了猩红色的竖瞳，狰狞的表情也变得逐渐平静。
“乖，乖……”楚波光轻轻抚摸他坚硬的角，像抚摸一只受伤的大狗狗，“不痛了不痛了……”
是献祭？是救赎？
是无助的人类beta，还是悲悯的虫族之母？
这些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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