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抄家的大罪

户部侍郎方家被抄，抄家灭族之日定在大暑，连日闷热的厉害终在这日迎来了一场大雨。
  待天边再无一点光亮，官兵冲进了方府之中，见人就抓，逃跑反抗者就地砍杀，穿过前院直通内宅，惊叫哭泣声不绝于耳。
  搜罗抓人花了两个多时辰，金银字画，瓷器锦缎一箱箱的抬出，主子下人站成两排被押解到牢狱。
  方府大门缓缓关上，贴上官家的封条，方家嫡次支结束了。
  不远处阴暗的巷子里，一只白色油纸伞下，凤缈缈一袭青蓝色的衣裙站在巷口，四周雨声滴答。
  她眼神悲凉，裙角鞋袜湿了一片，撑着伞走到方府门前。
  光影斑驳，雨水折射着微弱的光亮，大雨瓢泼将方府洗涤一新，不知洗涤的是贪腐的污浊还是冲走了清廉的赤子之心。
  一步一步皆踏着雨水前行，雨水混着泥溅起，难免污了绣鞋和裙摆。
  想来这就是上位的道路吧，一步一步前行，少了一步都不能达到终点。
  一路下来同样泥水飞扬，谁的身上都干净不了，若是有轿辇护着的人干干净净一路顺遂的到达，但又是谁的手上沾满泥污。
  她一路来到狱中右侧跨院二门前，门口有官兵把守，她微微点头静静的站在门外。
  人牙子杜婆子从门中探头四下瞅了瞅，看见凤缈缈笑着招手，低声说“凤娘子来了，快进来，只等着你呢。”
  杜婆子对二位官爷掏了银子，将凤缈缈拽了进去。
  右跨院上有十几间房，专存犯了错的官眷或者获罪暂存的官眷，不过暂存的官眷自有处置，只不过存个一两日便等分派，所以她才趁着雨夜着急赶来。
  凤缈缈说“凤归云中的小姐不少，我此番前来也不想多要，只不过我只要最好的。”
  二人站在屋檐下，杜婆子点头“这点我这个老婆子心里有数，所以才让娘子头一个来的。”
  “都在这里了？”凤缈缈掂量着手中的钱袋，问她。
  “都在这儿，要是少一个我将脑袋给娘子。”
  凤缈缈略放下心，露出一张笑脸，将装着银钱的袋子递给她“我要你的脑袋干什么，咱们是老交情了，生意还得接着做，不过，我私下里先将人要出去了，不会闹出麻烦吧？”
  杜婆子抓着凤缈缈的手，亲昵的说“凤娘子呦，你背后都有沈家撑腰还怕这个？”
  凤缈缈竖起食指在嘴前。
  杜婆子即刻闭嘴，笑着说“刚抓来新鲜热乎着呢，还没来得及记录造册分派，他们还不知道有多少，你只管挑了，我将她暗暗留下，后日午后我就给娘子送去。”
  “多谢婆婆，来日还有谢礼要送上门的。”
  杜婆子将凤缈缈迎进房中，三开的屋子被分成三份，两侧都有栏杆拦着，里面关着十几人之多，能站着便不能坐着，坐着就有人无处下脚。
  凄风苦雨一般的幽怨氛围在屋中盘旋，杜婆子敲打着铁门“都抬头，跟了这位娘子你们就算有福了。”
  她们胆怯又卑微的眼神来回闪烁，凤缈缈看了一圈，贴在杜婆子耳边问“我要挑她们中的主子，现在恩客都喜欢这样的。”
  杜婆子又将她带到一个屋子中，这里更为不堪入目，栏杆中人虽少了些，更多的是一病不起的女人，闭着眼睛不知是活着还是死了。
  凤缈缈瞬间脸色铁青，赶紧从这屋中逃了出去，压着胃中的恶心扶着柱子大口喘着粗气。
  杜婆子狡黠的问“凤娘子没事儿吧？不会是有了吧？”
  “有什么？”凤缈缈抚着胸口，不耐烦的问。
  “自然是孩子了，娘子跟了韩大人这么久，他一朝得势你再有了一儿半女的，这不就去过好日子了。”
  凤缈缈惊讶的等着杜婆子，杜婆子闭上了嘴。
  不会吧，每每她都是算了日子的，安全期内应该不会啊，而且这段时日他忙的很并未做那事。
  待她好受了些，杜婆子扶着她坐在廊下，嘟囔着“你别怪我多嘴，你和我的姐儿一般大，她都嫁人生子了，我自然也希望你能有所依靠。”
  凤缈缈点头，眉头扭在一起，看来这大门是进不得了。
  “里面腌臜的很，我便不进去了。”
  “好好好，里面的都是官眷主子，一遭落了难都晕的晕病的病，娘子是金贵的人就别去了。”
  凤娘子又塞给她两贯钱“我便不去了，想来他家中女眷都是贵人，细皮嫩肉的应该都不差，除了老的幼的我只要嫡女就是了。”
  “到底是凤娘子眼光好，最金贵的就是嫡女了，方家唯有一位嫡女，两位庶女，都是一顶一的好模样，娘子只要那一位了？”
  若是只要一位岂不是太过显眼，若是都要也是显眼。
  她思虑再三，道“嫡女是一定要的，文采样貌想来都不错，庶女若有也落在婆婆手中的，也一道给我便是。”
  “好好好，此事我定给你办好了就是。”
  凤缈缈深夜回到凤归云，拂风一早便留门等着了，见她回来赶紧接了伞“娘子怎么回来的这么晚，让我们好生担心。”

  凤缈缈接下披风，望着她“你们？”
  “韩大人入夜便来了，在娘子的房中等着呢，现在灯都没熄。”
  拂风将她的披风抱在怀中，跟在她身后上楼“呀，娘子的鞋袜都湿了，我去给娘子打点热水暖暖，快回屋换下吧。”
  凤缈缈回头嘱咐“时辰不早了，你也别忙了，回去歇了吧。”
  拂风不放心，凤缈缈拉着她淡淡一笑“回去吧，我心里有数。”
  韩湛听见脚步声，放下书开了门迎她，待他进门赶紧将门关上，转身说“你怎么亲自去办？还去了这么久，怎么不找我商量商量？”
  见她换着衣裳，追问“你真是不让人省心，做什么事之前你与我说啊。”
  凤缈缈换上寝衣就钻进被窝中，生气的说“我有事的时候你又不在，今天不也没出什么事儿，你明日还得上朝，赶紧睡吧。”
  韩湛坐在床边，讨她开心的说“我知道，都是我的错，待来日我在朝中站稳脚跟有了一席之地，我定不叫你受委屈。”
  凤缈缈倒是好哄，露出浅浅的笑容“知道了知道了，今儿个人越少越好办事，我才去的。”
  “到底干什么去了？你不在我身边我总是惦记你，姑奶奶你快告诉我吧，让我省点心多活两年。”
  韩湛的脑袋拱在她的怀中，俏皮撒娇。
  他也实在太过磨人，不过在外能顶天立地给她一片安稳，在内又温柔有所担当，他是再好不过的人了。
  “好啦，告诉你，方家今日抄家，我要赶在内宅女眷发卖之前将方家嫡女方绾绾弄到手中，也不知沈子青要她做什么。”
  韩湛的拳头紧了又紧，说“我也要查查，他是重生的人什么都知道，但我们也不能太被动了，你再做什么定要先跟我说，一个人晚上出去太危险了。”
  凤缈缈心中一阵抽痛，悲哀的说“自打官兵冲进去之时，我便到了，我虽没看见可里面嚎叫哭喊声此起彼伏。”
  “今日雨水大，拉出来的人都脏污的很，一朝获罪全族皆累，实在太过残忍，我们百姓的命在大人的手中，大人的命又在官家手中，循环往复。”
  韩湛捋了捋她的发梢“别想了，有我护着你，你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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