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些流产
“姑姑?”沈遇没有见过沈寂楠,因此多少有些惊讶。
从沈寂楠出事陷入昏迷的那天起,沈寂北其实经常在想,如果有一天沈寂楠醒了,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这个问题一度徘徊在他脑中很多年,以至于甚至做梦的时候,他都会常常想起他和沈寂楠小时候的样子。
他也曾想过,如果沈寂楠醒了之后,他要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是:姐,你醒了,还记得我吗?
还是:姐,我很想你。
可是即便脑中设想过一万次,真的到了实现的时候,他才发现,想象终究是想象,现实其实比他想的要复杂得多。
就如同此时此刻,当他站在沈寂楠病房外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紧张到连手都抬不起来。
一旁的沈遇见状有些奇怪的问道:“爸爸,你怎么了?”
沈寂北扯了扯嘴角,半晌才转头看了他一眼,“爸爸没事,就是有些紧张。”
沈遇自然不明白大人的事情,只是问:“那要我帮你开门吗?”
“不用了,我自己来。”沈寂北深深的做了一个深呼吸,闭了闭眼,良久才抬起沉重的手搭上门把,用力按了下去。
病房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一大群医生和护士,沈寂北就那样站在外面看着他们忙活,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六年前那一天一般。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先看到了沈寂北,于是喊了一声,“家属来了!”
医生们见状立刻让出了一条路,沈寂北抬头一看,这才看到那个坐在病床上的女人。
主治医师见状走上来对他道:“正常的检查都已经进行过了,沈小姐的身体状态还不错,但是不能过于疲累,沈先生去和她说说话吧,注意记得让她多休息。”
医生说完便准备走,沈寂北却忽然伸手拉住了他,声音有些发颤道:“我姐……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吧?比如……失忆什么的?”
他以前接到过这样的案子。
一个人出车祸之后变成了植物人,一年之后才醒过来,可是等醒来却发现因为脑部受创,所以失去了记忆。
沈寂北很怕自己的姐姐也会变成这样。
医生宽慰的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道:“放心吧,没有的事。我们刚刚已经给沈小姐做了全面的检查,她的各项指标都一切正常,只是因为长期卧床,所以肌肉有些萎缩,可能短期之内不能下地走动,需要借助轮椅才行。”
听他这样说,沈寂北才算是松了口气,笑了笑感激道:“好的,那就谢谢您了。”
送走了所有的医生和护士,病房里终于安静下来,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沈寂北拉着沈遇走上去,在沈寂楠面前蹲下来。
或许是因为卧床太久,沈寂楠的各项神经系统多少都有些退化,因此反应也变得有些慢,坐在那里就连眼珠转动的速度都非常缓慢,好一会儿才抬起手,僵硬而机械的摸了摸他的脸。
温热的触感一如小时候一样,沈寂北仰头看着她,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良久之后,沈寂楠的眼底忽然慢慢聚上了泪。
沈寂北心里也强烈的翻涌着,鼻头有些反酸,强忍着才没有落泪,只是声音低哑道:“姐,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沈寂楠扯了扯嘴角,有些僵硬地说道:“寂……北……”
自己的名字从她口中说出的一瞬间,沈寂北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都热了起来,怕下一秒就会落下泪来,急忙闭住了眼睛。
良久,他才睁开眼,笑了笑,“你还记得我,真是太好了。”
“傻……子……”沈寂楠也笑了,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断断续续道:“我……怎么会……不记得……你……”
是啊,他们可是血脉相通的姐弟,她忘记谁都不能忘记他。
病房里一时间有些压抑,沈寂北吸了吸鼻子,这才想起来站在身旁的沈遇,急忙将孩子拉过来,对沈寂楠介绍道:“小遇,快,叫姑姑。”
沈遇倒是也很有礼貌,先是鞠了一躬,这才一字一句道:“姑姑好。”
沈寂楠的眼睛立刻亮起来,指着沈遇惊喜道:“这是……你的,孩子?”
“是。”沈寂北欣慰的笑起来,“他叫沈遇,今年已经六岁了。”
六岁,那么也就是说……
沈寂楠的脸色有些变动,蹙眉道:“那他是……叶……”
尽管她只说了一个字,沈寂北却还是瞬间明白过来,点了点头,“没错,他是叶筝生的孩子。”
沈寂北原以为,在听到叶筝的名字她一定会很生气甚至是激动,可是她却反而很冷静,甚至平静的让沈寂北觉得有些奇怪。
沈寂楠对着沈遇笑了笑,手指僵硬的摸了摸他的脸,似是感慨一般地说道:“真……好看,长得和你……真像。”
看到他这样的反应,沈寂北心里多少有些奇怪。
正当他想要问沈寂楠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病房门却忽然被人猛地一把推开了。
沈寂北闻言回过头,却见周起霖上气不接下气的站在那里,瞪大的眼中满是惊喜和不可置信,就像是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
沈寂楠也闻声转过头,在看到周起霖的一瞬间,先是有些惊讶,可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只是这样久久的望着他,眼中是满满的熟悉和眷恋。
“阿楠。”周起霖站在门口,瞪大眼睛望着床上的那个女人,仿佛到现在这一刻都还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一般。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良久,最后还是沈寂楠先打破了沉默,结结巴巴道:“起……起霖……”
周起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她口中叫出来的那一瞬间。
他猛地闭上了眼,顿时只觉得悬了六年的心终于在这一刻落下来了似的。
这样的场景多少让人觉得有些感慨,沈寂北也欣慰又难受的笑了笑,看着周起霖慢慢朝她走过来,最终在她面前坐了下来。
周起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脸上满是惊喜和感慨,因为太过激动和开心,他甚至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这样静静地望着她,眼睛便不知不觉得有些发酸。
即便是过了六年,可是时间在沈寂楠身上却并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痕迹,她还是像当初一样漂亮,甚至比起曾经的凌厉,经过六年的昏迷,变得温和了许多。
沈寂楠也抬手摸了摸周起霖的脸,结结巴巴的感慨道:“起……霖,你,老、老了,都,都有,白、白头发了……”
周起霖闻言笑了一下,无奈的摇头道:“是啊,我老了,你还是那么年轻。”
沈寂北在一旁看着清醒过来的姐姐,不知怎么的,总觉得有些陌生,直到沈寂楠出声叫了他一句“寂北”,他这才猛地意识到,沈寂楠是真的醒了,他不是在做梦。
沈寂北闻言走上去,握住她的手,低声询问:“怎么了姐?你那里不舒服吗?”
沈寂楠摇了摇头,只是问道:“我、躺、躺了多久?”
沈寂北和周起霖对视一眼,斟酌了半晌才道:“有六年了。”
“六年……吗……”沈寂楠讷讷的念着这两个字,眼泪忽然倾泻而下,紧接着心电图也剧烈的抖动起来。
她现在的情绪其实还不能太激动,沈寂北和周起霖见状立刻安抚她,“你不要哭,现在已经行了,就没事了。”
“六年……六年……”她只是哭着,不知是惊喜还是悲痛,“我竟然、在、在床上、躺了,六、六年……”
也就是说,从她出事的时候到现在,她一直都在昏睡着。
沈寂北和周起霖叹了口气,只得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等着她的情绪平复下来。
过了十几分钟之后,沈寂楠在慢慢归于平静,眼泪还是轻轻地掉着,情绪倒是显得好多了,她抬头在病房里扫视了一圈,有些奇怪的问道:“寂、寂北,叶、叶筝……呢?你们、两个,怎么没,没在一起?”
她一醒来就问叶筝,这倒是让沈寂北有些意外,迟疑了一下道;“她现在在家里。”
沈寂楠的脸色立刻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你们、结婚了?”
沈寂北隐约有些尴尬,“没有。”
沈寂楠有些奇怪,看看他,又看了看一旁的沈遇,不解道:“那是什么?”
其实这个时候,沈寂北还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这一系列的事情,所以面对沈寂楠的问题,他也觉得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迟疑良久,沈寂北抿了抿唇,目光凝重的望着她问道:“姐,我想问你个事。”
“嗯,你说。”
沈寂北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当年撞你的人……到底是谁?”
一句话让病房里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就连一直坐在一旁的白禹都站了起来,周起霖见沈寂楠有些错愕的望着沈寂北,立刻蹙眉道:“寂北,她才刚醒过来,现在问这种问题,会不会有点太……”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沈寂楠便诧异的问道:“怎么,那件事到现在都还没有调查清楚吗?”
三个男人面面相觑,心里瞬间皆是一沉,还是沈寂北最先道:“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寂楠蹙眉,语气变得有些急促道:“那件事几乎都可以说是摆在明面上的了,现场就我和她两个人,证据应该很明显才对,怎么会一个那么简单的案子脱了这么久?”
周起霖问:“照你这么说,凶手就是叶筝了?”
“什么叶筝?你们究竟在说什么?”沈寂楠一脸不解的望着他们,半晌后,她猛地瞪大眼睛,“难道那个案子……最后说叶筝是凶手吗?”
沈寂北也紧张起来,“难道不是吗?”
沈寂楠荒唐又无语道:“怎么可能是叶筝,那个案子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我那天晚上就压根没见过她。”
那个案子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天晚上我压根就没见过她……
沈寂北不知道这两句话是怎么进到他耳朵里的。
只是在听到这两句话的时候,他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眼前瞬间一片白色,他就像是丢了魂儿一样,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就只是那样傻了似的望着沈寂楠。他们的嘴明明一张一合的还在说着什么,可是他却像失聪了,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沈寂楠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担心的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试探性的道:“寂北,你还好吗?”
沈寂北这才如梦方醒的回过神,怔怔的点了点头道:“我……还好,姐,你说说吧,那个人,到底是谁。”
沈寂楠低头沉吟了一下,像是在回忆那一天的事情一样,病房里安静的让人心惊,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轻声说出三个字。
“叶婉心。”
*
从病房里出来之后,沈寂北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就像是被塞进了一个马蜂窝一样,嗡嗡嗡的不停响着,让他整个脑子都一团乱,就像是一道幽魂一样,在医院走廊上动摇西晃的走着。
一旁的沈遇牵着他的手,可是眼中却有些紧张和不安,就这样一直死死地盯着他。
下楼的时候,不知道是因为走神还是其他缘故,沈寂北脚下忽然踩了一空,整个人险些就这样摔下去,甚至还差点把沈遇也带倒了。
“小心!”
正当他整个人都有些失重的时候,忽然有人从后面拉了他一把,他这才稳住身形,抬头一看,周起霖不知什么时候追了过来,此时正眉头紧锁,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周起霖伸手把他扶起来,“你没事吧?还好吗?”
“嗯,还好。”沈寂北低着头,可是脸上依旧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其实向来也确实。
一直以来,沈寂北都把叶筝认定为了是且只是她的凶手,甚至用了六年的时间去恨她,对她做了许许多多过分的事情。
现在真相大白,他忽然被告知,其实是他误会了叶筝,真正的凶手从来都不是她,反而是他报复错了人。
是个人都会有些崩溃的吧。
周起霖抿了抿唇,叹气道:“我知道你现在情绪不好,但是既然阿楠醒了,那么就说明有了证人,接下来你要面对的事情还要很多,你千万不能因为这件事就倒下了,一定要振作起来,把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才行。”
真正的凶手……
沈寂北猛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中也有了凌厉之色。
是啊,真正的凶手现在还稳坐着沈家太太的位置,享荣华富贵,耀武扬威。
沈寂北的眼神渐渐变得深谙幽邃,良久才道:“放心我不会让她好过的。”
当初叶筝所遭受的一切,他统统都要从那个女人身上一点一点的讨回来。
*
已经是第二天了。
宋炎宁双眼猩红的坐在病床前,看着仍然昏迷不醒的白茹月,眼中的懊悔和愧疚愈发的浓烈起来。
想起之前他借着酒劲向白茹月施暴,结果害得她竟然大出血,他心里就不由得有些后怕。
那个时候的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就像是被附身了一样的样子,让他自己都觉得陌生。
更让他后悔的是,他不仅对白茹月施暴,甚至还不知道她竟然已经怀孕三个月,就那样冲动的自以为是的惩罚她,甚至险些失去了那个孩子。
以及让她差点大出血丧了命。
就连医生在看到白茹月的时候,都有些生气和恼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毫不留情的斥责道:“你是怎么给人当老公的?你老婆已经怀孕三个月了,前三个月是最危险的,你不知道吗?就算你再有需求,也应该尊重她才对,连这几个月都等不了了吗?”
宋炎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完那番话的,只是这样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医生,良久都回不过神来,傻了似的问道:“你,你说什么?谁怀孕了?”
医生大约是看他也被吓得不轻,直接将手上的单子甩给他,没好气道:“你自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怀孕三个月,差点流产好吗!”
宋炎宁只觉得自己呼吸都差点在那一瞬间停止了。
其实在看到床单上满是血迹的样子,他心里就有了答案,只是他不敢往那个方向去想罢了。
说他自欺欺人也好,在宋炎宁心里,他以为只要不想那个后果,就不会是那样。
可最终答案却比他想的更加残酷。
一想到这里,宋炎宁就不由得懊悔的抱住了头,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正当他久久无法从自责中回过神的时候,病床上的人却忽然嘤咛了一声,宋炎宁急忙抬起头,却见白茹月慢慢睁开了眼睛。
大约是她还没能从自己的回忆中回过神来,就这样瞪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转头看向他。
思绪好像都在这一刻回笼了,看到宋炎宁抱歉的眼神之后,她便立刻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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