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吻我


叶筝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无地自容。

        周起霖在沈寂北的订婚宴上公开了她的身份,让她彻底成为了众矢之的。

        她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赶紧爬起来离开这个令她窒息的地方,可是她的胳膊太疼了,根本连动都动不了,她想大概是骨折了。

        白茹月怔怔的站在原地,还没能从方才周起霖的话里回过神来。

        他刚刚说,这个女人……是沈寂北的前女友?

        她猛地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带着诧异和不可置信的目光,讷讷道:“寂北,他说的,是真的吗?”

        此话一出,宴厅里瞬间爆发出此起彼伏的议论声,白茹月的一个朋友有些抱不平的站出来,愤然道:“让前女友来参加自己的订婚宴,沈寂北,你把小白放在什么地方了?”

        沈寂北缓步向她走去,经过白茹月身边的时候,她伸手想拉住他,最终却只摸到了他的衣袖,抓了一把空气。

        人们都屏住呼吸看着今天宴会的男主角慢慢走向前女友,期待着一出“前任横刀夺爱”的戏码在众人眼前上演。

        叶筝只看到一双黑色的男士皮鞋慢慢走到她跟前,她艰难的撑起受伤的手臂,额头冷汗涔涔,她抬起头望着面前的男人,眼中有哀切也有恳求。

        沈寂北缓缓地在她面前蹲了下来,薄唇轻抿着,忽然伸出手挑起了她的下巴,让她仰着脸看着自己。

        在场的人们都被他这个轻佻却又亲昵的动作惊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沈家大少订婚宴不顾未婚妻在场,与前女友大肆亲热。这么劲爆又吸引眼球的标题,只怕明天就能上娱乐新闻的头版头条了。

        “寂北……”叶筝仰头望着他,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很多的不确定和小心翼翼,轻到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沈寂北轻轻地笑了一下,唇角慢慢划开一个弧度,看着面前的女人,字字掷地有声道:“这个女人,我的确认识,但不是我的前女友,只是一个杀人犯罢了。还有,这位小姐,如果你有点自知之明的话,我希望以后你能离我远一点,我不想跟一个杀人凶手走得太近。”他忽然一顿,接着一字一句地说:“我、嫌、脏!”

        他说完,一把甩开她的脸,叶筝的脸都差点扑到地面上,整个人就像一块被人遗弃却还令人所不齿的抹布,趴在地上,被人围观着。

        沈寂北的脸色不大好看,经过周起霖身边的时候,甚至还回头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如果早知道周起霖会带着这个女人过来,那么他一开始就不会邀请他。

        只是周起霖却无所谓的笑了笑,“啪啪”拍了拍手,又将人们的注意力吸引到她身上,笑着道:“还有一件事,在场的各位可能有所不知。”

        “还有?”

        “这女人到底是有多少秘密?”

        “心机也太深了吧,难怪连杀人的勾当都做得出来!”

        人们瞬间议论开来,不停地有人向她翻白眼,混乱之中,叶筝甚至还感觉到有人在她身上踢了一脚。

        看到人们纷纷好奇,周起霖清了清嗓子,这才道:“这位叶小姐的母亲,正是沈寂北的继母,也就是沈家现在的沈夫人,叶婉心女士。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有其母必有其女,当年叶小姐撞了沈寂楠不久,叶女士就嫁进了沈家,还生下了一个儿子,不得不说,这叶家母女的手段还真是高。”

        事实上周起霖恨的人不只是叶筝,还有她的母亲叶婉心,以及沈寂楠的父亲,沈奇枫。

        当初叶筝刚进了监狱,沈寂楠还在ICU病房里生死未卜,沈奇枫竟然就不顾自己亲生女儿的死活,转头娶了叶婉心,在沈寂楠成为植物人状态的几年中,沈奇枫甚至都没有去看过她,只知道沉浸在那个年轻貌美的新夫人带给他的温柔乡之中。

        他今天既然来了,就打算一次性报复所有对沈寂楠有亏欠的人。

        他的话一说完,人们都不约而同的回头看向站在沈奇枫身边的叶婉心,方才还端庄大方的沈夫人,此时却被人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下意识的向沈奇枫身后躲了躲。

        沈奇枫自然也没想到周起霖会连叶婉心也牵扯出来,一时间又气又怒,指着他厉声道:“起霖你想干什么!你将来还想不想和小楠结婚了?”

        “结婚?”周起霖闻言嗤笑出声,“沈叔叔,这些年来我没有一天不想和小楠结婚的,但是你确定我还能等到她醒来跟我结婚那天吗?都是拜你身边那个女人所赐,也许有朝一日你还没来得及送自己的女儿出嫁,就要先送她出殡了!”

        “你!”沈奇枫气结,一口郁结之气堵在心口没有上来,猛地向后倒退了两步,险些晕倒。

        叶婉心见状急忙伸手扶住沈奇枫,忍不住怒道:“起霖,你怎么能这么和你周叔叔说话呢,他毕竟是小楠的父亲啊!”

        “你还知道他是小楠的父亲?”周起霖冷笑着挑了挑眉,“小楠出事的时候,你们两个正热情高涨的准备婚礼。她出事之后,也没看到你们有来关心照顾过她,真是一个完美的父亲和继母啊!”

        “我……”叶婉心语塞,泫然欲泣的转头望向沈奇枫。

        见自己的太太一脸的梨花带雨,沈奇枫立刻指着周起霖怒道:“周起霖我警告你,我是看在你和小楠订了婚,曾经也叫过我一声爸爸我才不跟你计较!今天这是寂北的订婚宴,你要是再敢乱来,别怪我不客气!”

        周起霖无谓的一笑,“您也说了,这是寂北的订婚宴,寂北都没说什么,您这么激动,难道是被我踩到了痛脚?”

        “反了反了!”沈奇枫气的只拍桌子,怒不可遏道:“回去告诉你父亲,你和小楠的婚事没戏了,我不答应!”

        周起霖冷哼,不屑道:“你答不答应对我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你以为我真在乎你的意见?”

        从沈寂楠出事的那天起,他就没有再把沈奇枫当做一个长辈来看待了。

        之所以敢在沈寂北的订婚宴上这样肆无忌惮的闹,也是因为他知道沈寂北心里同样怨恨沈奇枫。他和沈寂楠是双胞胎姐弟,亲姐姐出事之后,父亲表现出的态度早就让他伤了心,如今沈寂北和周起霖可以说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周起霖恨的人,沈寂北也同样憎恨。

        他早就算到了沈寂北不会出手阻止他,但是碍于场合,肯定也不会附和他,只会冷眼旁观那些人罢了。

        果然,他们这边都已经闹得不可开交,那边的沈寂北却只是淡淡的看着,仿佛他们说的事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一样。

        见沈寂北坐视不理,周起霖更是肆无忌惮起来,转头看向叶筝,笑了笑道:“叶小姐,你母亲就在那里,你不跟她打个招呼么?”

        叶筝抬头看了一眼站在沈奇枫身旁的叶婉心,却发现叶婉心也同样紧张的看着她,不由得抿了抿唇。

        周起霖是故意让她们在众人面前相认,这样就能让她们母女成为人们口中最不齿的女人。

        叶婉心用力攥紧拳头,屏住呼吸等着叶筝接下来的话,然而她只是抬头轻轻看了她一眼,随后便转移开了视线,淡淡的说:“我和沈夫人早就断绝母女关系了,她不是我母亲,我也不认识她。”

        她无比清楚,叶婉心走到今天,沈夫人这个名号对她来说有多么重要。

        她自己的人生已经完了,但叶婉心苦了大半生,如今好不容易能嫁入豪门,过上令人艳羡的贵妇生活,她没必要再把叶婉心拖下水。

        周起霖闻言一愣,似乎没想到她竟然会矢口否认,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边静被白禹拦在人群外面,眼睁睁的看着叶筝被那群人欺辱却什么都做不了,心里又急又气,低头在白禹的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怕白禹不肯松手,边静这一下是下了重口去咬的,白禹“嘶”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才皱着眉放开了她。

        看着手背上的牙印,白禹抿着唇压着怒气道:“我长这么大还没被女人这么对待过,边静,别仗着我宠你,你就蹬鼻子上脸。”

        边静只是哼了一声,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随你的便,我从来没要求过让你宠我,我这人就这脾气,你看不惯可以不看!”

        她说完便转过身朝叶筝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转头对白禹道:“还有,我和叶筝是姐妹,也是家人。我绝不可能看着她被人欺负,如果你站在沈寂北那一边,那以后就不用再见面了。”

        高跟鞋哒哒的声音回荡在耳边,白禹看着边静大步离开的模样,重重的一拳砸在桌上,有些烦躁的按了按眉心。

        “让开!让开!”

        甩开白禹后,边静便径直走向人群,一把推开那些围观的人,走到了叶筝面前半蹲下来。

        她刚刚在外面看叶筝在地上爬了好一会儿都起不来,想必是摔得不轻,边静一脸的担心和着急,问她,“怎么样?能起来吗?”

        叶筝轻轻点了点头,她急忙上前将她搀扶着,柔声道:“小心点,来,我扶你。”

        在边静的帮助下,叶筝这才慢慢的站了起来,两个人一同向外走去,围观的人也不自觉的给她让开了一条道。

        叶筝半边身子疼的几乎都动不了,整个人只能倚着边静向外走,身体很疼,可是心上却更疼。

        走出宴厅大门的时候,她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沈寂北正好也在看着她,只不过他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眼神中是化不开的恨。

        缓缓地转过头,叶筝终是带着失望离开了。

        这一次周起霖倒是没有阻止她们,只是冷笑着看她们离开的背影,反正他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要是再继续咬着她们不放就有点没意思了。

        更何况来日方长,如今他已经回国了,未来有的是时间跟她们玩。

        被他们这样一闹,这场订婚宴也变得一地鸡毛,白茹月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在自己的订婚宴上知道了未婚夫的过去,还被未婚夫的前女友搞得一团乱。

        相比她的失望和受伤,沈寂北的态度就显得很淡定,脸上一直波澜不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在叶筝离开的时候,眼神隐隐有些不忍。

        她回头看他的时候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那么失望,那么受伤,就好像她才是全世界最无辜的人一样。

        真是可笑,如果她无辜,那么这个世上恐怕就没有恶人了。

        冷嗤一声,沈寂北转身走向酒水桌,自顾自的倒了一杯红酒,仰头一饮而尽。

        “看你的样子,好像很心疼那个女人?”

        周起霖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边,也跟着端了一杯酒,抿了一口,看似漫不经心的说着。

        沈寂北抿了抿唇,面无表情道:“你今天有点过了。”

        他的语气隐隐带着不满和愠怒,周起霖转头看向他,似笑非笑的挑挑眉,“你是说我整那个女人的事?既然你觉得我过分了,那你刚刚怎么不站出来阻止我?”

        沈寂北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漠然道:“我还没那么闲,去管别人的事。我只是说你在我的订婚宴上这样闹,会给我带来很多麻烦。”

        周起霖微微眯眼,意味深长道:“是吗,可是我看不出来你很麻烦的样子。”

        “懒得跟你废话。”不想与他多做纠缠,沈寂北转身便准备走,只是步子还没迈开便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寂北。”周起霖缓步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语气严肃道:“如果你还没忘记那个女人的话,我希望你最好能赶快把她放下,别忘了她曾经对你姐姐做过什么。”

        “这些事我自有分寸,用不着你来提醒我。”沈寂北甩开他的手,转身便大步离开了。

        *

        托了周起霖的福,沈寂北这场订婚宴算是让人们大开了眼界,订婚宴结束的时候,人们还在对宴会上发生的一切津津乐道。

        相比之下,今天的女主角白茹月就没那么好过了。

        虽然不是结婚,但是订婚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同样是人生中重要的一个日子,可是却被毁成了这样。

        送了宾客们离开后时间已经不早了,沈寂北便对白茹月说道:“客人都走完了,我送你回去吧。”

        白茹月自己有一套复式跃层的小公寓,结婚前她都是一个人住在那里的,回家的路上,沈寂北一直默默无语的开着车,脸上平静的看不出多余的表情,仿佛对白天所发生的事一点感觉都没有一样。

        白茹月转头看了看身旁的男人,放在膝盖上的手用力攥紧了裙子,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寂北。”

        “嗯?”

        她做了个深呼吸,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我想问个问题。”

        “嗯,你说。”

        “今天订婚宴上那个女人……真的是你的前女友吗?”白茹月咬着唇,明明她才是他的正牌女友,是有朝一日要与他步入婚姻殿堂的未婚妻,可是现在却像个第三者一样开口艰难。

        其实她开口的那一瞬间,沈寂北就已经料到她想问什么了,之所以没有阻止她,是因为他不觉得一个人的过去是有什么好隐瞒的,更何况在他和叶筝的过去当中,他才是受害者。

        面无表情的开着车,他不答反问:“你想要听到什么答案?”

        “我……”

        “没错,那个女人的确是我的前女友,我以前和她在一起过。但那都是从前了。”他说着,恰好遇到一个红灯,车子缓缓停下来,路灯从车窗打进来,将他的侧脸打亮了一半,看起来却显得更加寂寥漠然。

        “今天订婚宴上,周起霖说的话你也都听到了,那个女人就是害我姐的元凶,她妈在我姐出事之后就急不可耐的嫁给了我爸,如果仔细算起来,她现在应该是我异父异母的妹妹。”他说着忽然嗤笑了一声,表情有些恍惚和讽刺,“是不是觉得很搞笑,曾经和我在一起过的女人,竟然一心想要害我最亲的人。”

        “寂北……”白茹月的眼中隐隐透着泪意,不知是在心疼他还是为他难过。

        “如果你是怕我现在对她还有感情,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你完全不用担心,我现在对她只有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眼神隐隐有些狠厉,那种狠,是白茹月从未见过的。

        白茹月抱歉的望着他,满脸的歉疚,“对不起,我从来不知道这些……”

        “这不是你的错,你也没必要跟我道歉。”沈寂北低头轻轻笑了笑,“之所以一直没告诉你,是因为我不想让你知道我曾经有过这样一段荒唐又不堪的过去,我怕……”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白茹月忽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目光灼灼的盯着他道:“但是你不用怕,我不会介意的,以后有我在。”

        沈寂北蹙了蹙眉,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事实上他觉得白茹月可能是误解了什么,他想说的其实是,他怕因为那段过去,他以后都很难再爱上任何人,包括她……

        红灯很快就过去了,之后回家的路上,白茹月一直都在紧紧地握着沈寂北的手,沈寂北倒也没有甩开她,任由她这样握着。

        一直到她家楼下,沈寂北都没有再说过什么,白茹月解开安全带,却见他仍然无动于衷的坐在那里,不由得有些错愕,“寂北,你……不上去吗?”

        “不了,我还有事,明天还有个案子要开庭,今晚得赶回律所去。”

        “可是……”白茹月欲言又止的看着他,眼神隐隐有些失落。

        可今天是他们的订婚宴啊,按照正常的程序,今天晚上他们难道不应该发生点什么吗?

        可沈寂北显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朝她淡淡的笑了笑道:“放心吧,我工作完就去休息了,你不用担心我。”

        “我不是说这个……”白茹月有点急了。

        事实上有时候她很看不懂沈寂北,他们交往到现在,两个人最亲密的动作似乎就是拥抱和牵手,甚至连接吻都很少有,唯一的一次还是她主动地,可是他依然表现的很淡然。

        那时候他们还在恋爱期间,她也不敢表现的太明显,深怕他会觉得自己轻浮不够矜持,即便心里有些失落,却也安慰自己,或许他是个正人君子,不想太过亲昵。

        可现在他们已经要订婚了,他还是一副跟她保持距离的样子,说实话,这让白茹月觉得有点失落。

        再加上今天在订婚宴上发生的事,让她情不自禁的怀疑,他是不是还对他那个前女友余情未了。

        见她坐在车上久久不动,沈寂北有些莫名道:“怎么,你还有事吗?还是什么东西忘记拿了?”

        “寂北……”白茹月咬了咬唇,像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一样,深吸了一口气道:“今天你跟我上去吧,好不好?我们已经订婚了,将来是要结婚的呀,有些事该发生的就要发生,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沈寂北一愣,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她一直迟迟不走是为了什么。

        白茹月咬着唇目光灼灼的盯着他,那尖锐的目光就像是恨不得在他身上看出来一个洞一样,等着他的回答。

        沈寂北抿了抿唇,似乎在思忖如何回答她的问题,良久之后,他才缓缓说道:“小白,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正常男人会有的需求,我都有,之所以一直不跟你走到那一步,是因为我不想伤害你。没有真正到结婚那天,我都不想拿了你作为一个女孩最重要的东西,却又无法保证未来。”

        白茹月含泪望着他,显然不信他的话。

        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只好探过去将她拥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背道:“好了,你几天也累了一天了,赶紧去休息吧,不要像个孩子一样了。”

        他说完便松开了她,白茹月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忽然把自己的唇凑到他面前,语气坚定道:“那你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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