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如寒潭般冰冷
这对年轻夫妻跪伏在地，吓得瑟瑟发抖。
“你们是不是还隐瞒了什么？”
何月的声音如寒潭般冰冷。
妇人推了男子一把，哆嗦着声音道，“当家的，你快说啊。”
男子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大人，草民不敢隐瞒，实在是当时太害怕了，只敢偷偷看着，不敢出声。”
何月：“那你为何不报官？”
男子瑟缩着道：“那个黑衣人武功高强，若他去而复返，取我小命就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容易。”
何月倒也理解，声音和缓了一些：“你形容一下黑衣人的身段样貌。”
男子皱眉努力回想：“黑衣人较瘦，比那两位青衣人略高些，他的脸我看不太清，只知道他年纪挺大的了。面容像枯枝一般，他的目光……像鹰隼一样犀利。他看过来的时候，我差点以为他要发现我了。”
何月心道，若对方武功高强，发现附近有个偷窥者，并不稀奇。
“你们可以走了，若后续想起什么事情，可以到大理寺禀告。”
“谢大人。”
夫妻俩这才互相搀扶着起身，连滚带爬地挤出围观的人群。
何月走到水沟边，往下看了看，忽然目光被什么东西凝住了，她转头喊道，“拿云，过来。”
拿云立刻走到她身边，拱手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你看那里。”何月眯了眯眼，指着沟底的某处，对拿云道，“你下去查看一下，那是什么东西？”
沟底有一块地方的颜色有些不同，看样子，不像是血迹。
拿云听令一跃而下，蹲下身，凑近那处，伸出手指摸上去。他指头沾上了什么东西，还凑到鼻尖闻了闻，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白色的帕子，小心地将那东西刮了下来。
他跳上水沟，恭敬地将帕子双手呈上，“大人，这似乎是一种茶。”
何月接过帕子，凑近闻了一下。确切来说，这更像是一种花的粉末，不是花粉，而是花朵焙干后，被碾成粉末状。
“这是一种茶？”
何月看向拿云，没办法，她不爱喝茶，对这些并不关注。
拿云有些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大人，属下曾在一个亲友家品过这种味道的茶，所以才做如此推测。”
裴长洲从何月手中接过帕子，仔细看了看，认同道，“这确实是一种茶，名为七里香。只不过，这茶并不是我们大耒国的东西，而是由商人从隔壁的祁国带过来。”
祁国，位于大耒国北边，子民多以放牧为生，亦种植一些小麦杂粮，不过收成不佳，所以人口稀少。
他们常年在马上生活，吃的是牛羊肉，喝的是羊马奶，体格粗壮。所以，到收成欠佳的年份，他们就会频繁骚扰大耒边境，劫掠物资。
大耒国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两国战争一触即发。
十年前，大耒国成功挫败了祁国的主力，逼得祁国只得退让求和。战争结束，两国议和，开始了贸易往来，所以大耒京城出现祁国独有的茶，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何月问：“这种茶很贵吧？”
裴长洲颔首：“因这是祁国特有的茶，又运送千里，才能到达京城。定价不可谓不高，一两茶叶至少得要五十两银子，还不一定能买到。”
何月懂了，这是个有价无市的东西，正常情况下，不会有人把它丢进水沟里。
她将帕子叠好，郑重地收了起来。
何月让众人撤掉这段路的封锁后，自行先回大理寺，她则直接进了宫。
这是何月第一次主动进宫求见，皇上有些奇怪地问了左右，“今儿个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虽在宫里，但京城内耳目众多，只要不是太过隐秘的事，一般都瞒不过他。
左右有个想了想，答道：“回皇上，大理寺死了两个衙役。”
皇上寻思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大理寺衙役众多，办案期间有所伤亡是在所难免，这应该不是何月进宫的目的。
他令人将何月领到勤政殿，用了早膳之后，才过去见她。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何爱卿，你匆忙进宫，所为何事？”
何月从怀里掏出那方装了七里香的手帕，做出呈递的动作，“皇上，臣在一个命案现场发现了这个。”
皇上身旁侍立的大内总管立刻一溜小跑上前，恭敬地从何月手中接过，将那方帕子送到皇上面前的案桌上。
皇上看着帕子上的黑泥，还有一些奇怪的粉末，散发出一股怪味，不由皱了皱眉，将身子移开了些，抬头望向何月问，“何爱卿，这是何物？”
何月：“这是祁国独有的茶叶。”
皇上忍不住坐直了些，再仔细看去，觉得与喝过的某种茶叶确有相似之处，不由地对何月道，“这案子与祁国有关？”
何月跪伏在地，泣声道：“皇上，臣有罪，臣有私心，查阅了庚午年惨案的卷宗，于是让两个衙役去接触庚午年惨案里的一个人证，结果他们一去不回，被残忍杀害。”
皇上‘豁’地坐椅上站了起来，有些失态地再次确认道，“庚午年惨案？”
何月以额触地：“没错。皇上，臣怀疑此案与祁国有关，臣恳请皇上再重启此案，让臣查出真相，让何家一百多余口冤魂，得到安息。”
她才不管是不是真的与祁国有关，不过这是一个最好的由头。
皇上怔怔坐下，庚午年惨案发生的时候，他还是个皇子。当时父皇刚好将大理寺交给他，可是他能力有限，没能将案子给破了，他一直觉得对不起何家，对不起先帝的栽培。
他想起宋云涉推举何月任大理寺卿的时侯，就说过若这案子要破，还得寄希望于何月身上。再看看这几个月来，她接手的案子就没有破不了的，能力毋庸置疑。
如果一切如她所说，这案子是祁国的人做的，那就更要查，说不得祁国这些年已经派了不少间谍混进了大耒国内部，这会带来极大的安全隐患。
皇上同意了。
何月松了一口气，她自己悄悄查，和得到皇上允许是不一样的，若只是个小案子倒还罢了，这案子要查的人里头可有吏部尚书。
吏部尚书陈琦瀚今年都六十九了，按理他明年七十就该致仕，告老还乡。如今看他精神矍铄，老当益壮，皇上可能还会多留他几年。这样一位功勋，若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可不能轻易动他。
何月出了宫，回到大理寺就让人去将那严婆子直接抓了回来。
没想到，去的人扑了个空，严婆子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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