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呜呜咽咽地唱了起来
裴长洲回了自己在京城买的宅子。
老忠伯一看到他就心疼地迎上来,“少爷,你怎么又瘦了?老奴就说你不要急着去大理寺,留在府中好好养一养。”
“老忠伯,你知道我闲不住,而且月儿在大理寺,我总不放心,想去看看她。”
老忠伯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这一辈子没有喜欢过哪个女子,没有成过亲,但他看多了被‘情’之一字所伤的人,知道裴长洲有多痛苦煎熬。
“少爷,你先坐会儿,老奴去吩咐厨房炖些汤水,你得好好补补。”
裴长洲踱步进屋,坐到案桌旁,“不用麻烦,我只来看看,一会儿就回去了。”
老忠伯习惯了听他的,也就没强求。不过还是出去端了些果蔬来,切成小块,放到盘里,让他可以当小食消遣。哪怕只吃个一两块,也比什么都不吃的好。
裴长洲随手翻了翻案桌上的账本,对老忠伯道,“这些杂事我是没时间打理了,你年纪大,也要顾好身体,我已给江南去封信,调了几个能干的人过来帮忙,到时候你安排一下。”
老忠伯没有意见,“少爷做主便是。”
裴长洲从宅子里出来,往关内侯府的方向走去,不过想着时间尚早,何月应不会那么快回,于是就先上了春风楼,点了一壶茶。
楼上高处可以看到关内侯府门前的景象,他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慢慢品茶。
“公子,奴家可以进来吗?”话音刚落,厢房的门却一下子被推开了,一个手抱琵琶的黄衣女子款步走了进来,微一躬身,“公子,奴家这厢有礼了。”
“出去。”
裴长洲的声音冰冷。
黄衣女子却不理他,径直在对面选了一张椅子坐下,“奴家给公子弹一曲吧。”
裴长洲站起身,想用掌风将她扔出去,可一提气,胸腔突然一阵针扎似的痛。他脸色变了变,忍着气血翻涌之感,又缓缓坐下。
黄衣女子就当他默认了,开始扒拉起琴弦,呜呜咽咽地唱了起来。
这曲子唱的是一个太监看着从小侍候长大的公主,一步步走向别人的怀抱,爱而不能,求而不得的故事。
裴长洲情绪本就低落,很容易就被忧伤凝重的曲调影响到,更觉心中烦闷。
他起身走到窗前,被一阵冷风一吹,脑子清醒了些,胸口的刺痛感不再那么强烈。
呜呜咽咽的悲伤女声搅得他愈发烦闷,他转过身来,看向那个正专心弹唱的黄衣女子,“再说一遍,给我滚出去!”
黄衣女子不仅停下弹琵琶的动作,不仅不退,还上前几步,又行了一礼,“公子,你还没给奴家银子呢,一曲二两。”
“来人。”
店小二屁颠屁颠地跑了进来,狗腿地点头哈腰道,“公子,有何吩咐?”
“你们店是怎么做生意的,竟放这种人随意乱闯?”
店小二一看就知是怎么回事,再看裴长洲的黑脸,赶紧将这黄衣女子拉出门去,“快走快走,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黄衣女子不甘地道,“他还没给银子呢。”
店小二毫不犹豫地继续拉她,“没将你打出去已够宽容了,还想要什么银子,你弹唱之前经过人家同意了吗?”
他心中暗叹倒霉,本来见这年经公子穿着贵气,还独自一人前来,半天不见有人与他相约,于是就放了水,以为这卖唱女子进来以后,能得公子青睐。
他所图不过是希望贵公子能多点些茶水吃食,若是还有赏钱就更好了,谁知人家竟这般反感,真是失策。
黄衣女子被店小二拉走,包厢门再次被关上。
裴长洲转身从窗口望着远方,他以前觉得裴家没有他的位置没关系,他会与何月有一个家。可现在,她离他似乎越来越远。他忽然一手捂着胸口,喉咙里似有一股腥甜涌上,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张帕子捂住。
他脸色染了丝不正常的红晕,拿起帕子看了看,上面印着一团殷红的血迹,在白色里显得触目惊心。
他这破败的身体还能护着月儿吗?
裴长洲心底的痛一点点蔓延开来,他慢慢地将嘴角的血渍擦去,理了理衣裳,确认身上没有痕迹,才出了包厢。
染血的帕子被他揉成一团丢在角落一个盛放杂物的渣斗里。
裴长洲的身影刚消失在楼梯口,抱着琵琶的黄衣女子就出现了,身边还跟着一位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
黑斗篷弯腰从渣斗里将那团帕子捡了起来,声音沙哑,“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用音律勾得他吐血,这下省了我们许多事。回去我会跟主子禀告,给你记一功。”
黄衣女子笑笑,“他身体本就受了伤,又喝了下药的茶水,才这般容易。”
黑斗篷将那团帕子塞进怀里,“我要回去复命了。”
黄衣女子颔首,想了想,终是忍不住道,“若是滴血认亲的结果是我们想的那样,你打算怎么做?”
黑斗篷声音冰冷:“那是主子的事,我们只管执行即可。你的想法有些危险,就此打住。”
说完头也不回地从前方的窗子跃出。
黄衣女子伫立原地,看着那扇微微颤抖的窗子,久久无语。
关内候府。
何月看着左手一块梅花糕,右手一个豆沙酥饼吃得不亦乐乎的卢梦汐,“汐儿,上次我来府上参加‘消暑宴’,见到园中的景致布置得甚好。可惜还未来得及好好欣赏,不如这次你帮我弥补一下这个遗憾?”
“好呀。”卢梦汐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糕点,拍了拍手上的点心屑,朝何月笑得灿烂,“阿月,跟我来。”
何月起身,带着寄欢从容地跟着她走出院落,拐了几个弯,一个青绿色的湖泊就出现在眼前, 占地面积很大,看样子像是人工挖掘而成的,可见关内候府的雄厚财力。
两人沿着湖边走走停停,一会儿看鱼,一会儿看荷花,兴致盎然。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处假山旁,卢梦汐犹豫了一下,还是对何月道,“阿月,那边离前院太近,我们还是不要过去了。”
“好。”何月从善如流地转身,两人慢慢往回走,卢梦汐忽然捂着肚子上前对何月小声道,“阿月,我有些急事,你可否在此处略微等等……我去去就来。”
哎呀,都怪那糕点太好吃,她一不小心就吃撑了。
何月颔首,看到前边有一凉亭,于是对卢梦汐道,“我到前边亭子坐着等你。”
卢梦汐匆忙应下,就捂着肚子带着惠兰跑了。
不过,还留了一个丫鬟,陪着她们走到凉亭处,寄欢也‘哎哟’了一声,对何月道,“小姐,奴婢要去如厕。”
何月无所谓地摆摆手,“去吧。”
“这位姐姐。”寄欢就看向那丫鬟,“我初来府上,不识得路,可否请你带一带?”
那丫鬟见何月老神在在坐着,觉得她暂时并不需要人侍候,于是就同意了,带着寄欢往后边去。
何月等人走远,看四周无人,几个纵跃到了前头一处较为偏僻的院落,走到里头的一间屋子,掏出准备好的打火石,点燃了床上的帐幔和被子。
做完这一切,她迅速回到刚才的亭子里,饶有兴味地看着湖边的美景。
没多久,寄欢与那丫鬟先回来了,她与何月暗暗对了个眼色,很乖顺地站到自家主子身后。
卢梦汐回来得也挺快,她带着一脸的歉意对何月道,“何月,让你一个人等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
身后两丫鬟:我们不是人?
何月一脸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没关系的,这府里景色这般好,只这般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更何况,还有鸟语花香相伴,这点时间并不煎熬。”
卢梦汐也笑,享受着何月的抚摸,觉得特别舒服,“阿月,认识你真好。”
何月淡笑不语。
卢梦汐正想说些什么,眼睛却一下子定在了何月身后的某个地方,微张些嘴,呆滞地看向那边。
何月顺着她的视线扭过头去,不出意外地看到某个方位冲天而起的火光与浓烟,她直接站了起来,一脸惊讶地回过头,对卢梦汐道,“那是什么地方,怎么着火了?”
她觉得自己这副嘴脸好虚伪,不过为了查案,此刻亦是顾不得了。
卢梦汐有些慌乱地站了起来,还向何月讨主意,“阿月,那院落是住着姨娘的,现在怎么办啊?”
何月拉着她就往起火的方向走,“我们去看看吧。”
卢梦汐点了点头,顺从地任由她拉着,往那方向而去。
关内候府反应还算及时,有人敲着锣,边大声喊着‘走水了,快救火啊’,身后跟着不少提着水桶来回奔走的家丁护院。
何月就站在那院子不远处看着,只可惜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见到她想要找的那名男子,难不成那人在这府中地位有些高,所以不用干这种活儿?
或是被派出去了?
何月顿觉有些失望,看来这一天尽瞎折腾了。
这院落火势虽大,然侯府下人众多,很快就将火扑灭,再井然有序地收拾起那些烧得破败的残垣断壁。
何月意兴阑珊地告辞。
卢梦汐原本想留她吃午膳,可见到府里乱糟糟的,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只得依依不舍地亲自将她送到府门口。
她刚回转,就在垂花门下遇见了太子。他什么时候来的?她有些惊讶地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表妹,刚才那位女子是谁?”
太子的目光追随着何月远去的身姿,觉得有说不出的风流飘逸。那一抹青色看似越来越模糊,实际在他心里反而越发清晰了起来。
卢梦汐不知为何,见到太子表哥这样的眼神,很是不舒服,不过她还是诚实地道,“她叫何月,是新上任不久的大理寺卿。”
“居然是她。”
赵闻淮眼里的兴味更浓,他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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