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踏入轮回的莫比乌兹环
晚春日暖，张煜很久没有感受过自然的气息了，然而孟玥似乎比他还要激动，不断地四处张望，始终攥着他的手，手心沁出一层细汗。
长期的宅家生活令张煜不善言谈，其实他在网上聊得很欢，但一见真实的人...未免有些张不开口。
毕竟，总不能和孟玥聊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不如下地转转，看看有什么帮得上的。”
“不不...不必了，爹平时话很少的，喜欢自己待着，我们贸然闯入反倒有可能惹他不满，而且...也没多少事，爹一个人应付得来。”
“呃...那织布的活计呢？”
“那是晚上做的。”
张煜还想问些什么，但迎面走来的大叔打断了他。
大叔披着斗笠，提着箩筐，见到孟玥时有些惊讶，将手中的筐隐入身后，笑吟吟道。
“小玥今日怎不待在家里了。”
孟玥低下头，轻轻拽了拽张煜的手。
“陪哥哥出来走走，他刚来这边，想熟悉熟悉。”
大叔上下打量一番，眼神中掠过一丝不悦。
“没听说过你有个哥哥，不过...既然来了，就带他好好转转吧，但别玩太久了，不知道回家。”
“嗯...好！”孟玥低着头，拽着张煜的手快速向前走。
“走这么快干嘛？”张煜被孟玥拉到一边后，不解地问。
孟玥皱起眉头，噘着嘴，一脸不情愿地看着张煜。
“你难道看不出那个大叔惹人烦吗？他呀，是我们村出了名的老色鬼，爹从小就让我少这种人说话。”
张煜“哦”了一声。
为表示自己对他冷淡的极度不满，孟玥挣脱张煜的手，攥起小拳头连锤张煜的胸口。
“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
而张煜的反应是——“啊~被微嗔美少女捶击的感觉太爽了。”
他忽然想到了多年前网上的梗图，抬起手，抵住孟玥的额头，轻轻向后退。果然，孟玥的小短手够不到他了，只能在空中不断挥。
“讨厌你讨厌你！！”
张煜简直被孟玥的样子萌翻了，不顾路人投来的异样眼光，轻轻抬手，弹了一下孟玥的脑门。
“疼疼疼...”孟玥捂着额头，噙泪抱怨。
“哥哥欺负我...”
张煜本想继续饶有兴趣的游戏，但他在路人的目光中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在他们鄙夷的目光中，似乎不是两个有趣的灵魂在恶作剧，而是在观赏低人一等的生物哗众取宠。
古人这么死板吗？还是说...张煜主动拉住孟玥的手。
“孟玥，你...受到过什么欺负么？”
“诶？”孟玥睁开眼，一脸茫然。
“为什么问这个。”
“总感觉有些奇怪。”
“哎呀~”孟玥微笑道。“你放心好了，除了方才的老色鬼，村里的大家都很和善，待我很好的。尤其是泓心姐姐，她为人亲和，无论何时找她都是微笑着，从来没有因为我们家贫困而嫌弃过。先生走后，她还时不时教我读书写字...”
“真的，很好么？”张煜在心里默默想。
躲过旁人的目光，二人径直向外走着，忽然孟玥停下了脚步。
水渠旁，一位眉目清秀的姑娘正拧着未干的头发。
“泓心姐姐！”
孟玥仿佛棋盘许久般，向着泓心飞奔而去。扑到泓心的怀里。
望着这幅其乐融融的情景，张煜想起不知谁说过的一句话。
“女孩子和女孩子在一起真的好好啊。”
正当他意犹未尽时，泓心忽然推开了孟玥，双手擎着她的肩。神经兮兮地看着她。
“孟玥...孟玥...这一次，请你相信我...我不是在编故事...我也没有疯。”
孟玥被泓心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被诅咒了！被诅咒了！！困在这里...求求你们，带我离开。”泓心的眼中布满血丝，浑身颤抖，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张煜从多年galgame攻略的经验分析，泓心并没有说谎。他走到二人之间，轻轻拉住孟玥的手。
“你是叫...泓心吧，初次见面，我想你们都需要冷静冷静。”说着他将孟玥拉到不远处。
张煜：“什么情况？你不是说她为人亲和...”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泓心姐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孟玥也被吓得不轻，张煜轻叹一口气，挠了挠头。
“我去试着和她交流交流吧。”
他刚转身，孟玥便揪住他的衣袂。
“我也...我也要去。”
“你在这里等着就好。”
“为什么？我认识泓心姐姐更久，我比你更了解她。”
“是呀，你比我更了解。”张煜摸了摸孟玥的头。
张煜曾见过类似的案例，某个角色陷入轮回之中，找不到解脱的路，痛苦一次次加深，此时，内心极度恐惧乃至于崩溃绝望的人会对熟悉的人产生依赖，而这份依赖是极其脆弱的，不知情的孟玥很有可能因为微小的举动产生蝴蝶效应，酿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但也正因如此，你才应该留在这里。”
说罢，张煜转身走到泓心旁边，他这才看清，泓心脸上的伤痕。此时她的情绪已经稍稍缓和了些。
张煜：“很痛苦吧，指甲缝里还残留着皮肤，脸上的划痕应该是自己弄的——在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仍被困在这里。”
“你怎么会知道...难道你...也是神明？”泓心的声音很小，听得出她声音里的疲惫。
“我是神明...吗？为什么要用也呢？”
“因为我昨晚看见神明了...作为代价，他给我降下了诅咒，我被困在了这天，每当接近子夜时，无论身处何地，我都会无法反抗地疲倦，昏睡过去，醒来后便回到了原点，一次，又一次，这已经是不知多少次了，还是一成不变。”她苦笑道。
“你应该也尝试过别的方法了吧。”
“嗯...我试过自杀，经历过极其漫长痛苦的死亡过程后，我依旧会在床上醒来，时间被拨回原点。没有用...没有用的，凭我自己的能力根本无法逃离，所以我才会寻求你们的帮助，张煜。”
张煜笑了笑。“看来，前一个轮回的我已经做过自我介绍了啊，那，他们没有帮到你么？”
“也许是被我的态度吓到了，无数次的结局都是你带着孟玥离开，只留下我一个人。”
“我有一个小问题。”作为资深宅男，也是他最想吐槽的一个点，毕竟之前他体验的都是被困在某一天的角色，而从未见过旁人的视角。
“如果我们见到了明天的你，是不是意味着诅咒已经解开了？”
“可能...那已经是另一个我了吧。”
泓心的手伸入衣襟，取出一片已经枯黄的落叶。
“这是我在最初的轮回留下的。”
张煜接过枯叶，仔细端详上面的纹路，本来没有任何含义的叶脉似乎组成了某种符号。
“你能仔细讲讲发现神明的事么？”
泓心点了点头，她张开嘴说着什么，但张煜如同耳聋般完全听不见。
“就是这些，你应该不可能听见吧。”
“的确...看来那位神明并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张煜陷入沉思。
他有理由怀疑，泓心口中的神明就是那家伙，但已经是新的轮回了，那家伙的出牌方式总是让人捉摸不透，张煜根本无法预判他的动向。
不过...似乎可以用一件事来证明。
“泓心，昨晚你看见那道亮光了么？”张煜补充道，“在孟玥家门前，伴随着惨叫声的亮光。”
提到这个，泓心似乎被触发了某种开关，她拼命地点头，虽然接下来说的话还是被屏蔽了，但张煜已经能从她的面部表情猜出，就是那家伙干的好事。
“我虽然一时间没有头绪，但我或许能另辟蹊径。”说着，张煜站起身，走到不远处拉住孟玥的手。
“哥哥...交谈...好了么？”
“可以说是没有。”张煜笑道。“不过我们可以试一试，能不能解除她身上的诅咒，这一点上少不了你的帮忙。”
“我？”孟玥不解地问。“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呀...”
“无妨~”张煜摆摆手。“我们只需要做一件事——踏入轮回的莫比乌兹环。”
“莫比乌兹环？是什么？”孟玥追问。
张煜随手取出一根布条，将一头旋转后与另一头相交。
“你现在顺着一个方向走，是不是每个面都能走到？”
孟玥照做。“真的诶？可这与泓心姐姐有什么关系么？”
“呃...”张煜顿了顿。“你可以将泓心的人生当作这根布条，布条有起始，有终点，但此时有人干涉了她人生的走向，将她的人生线变成莫比乌兹环的形状。所以她才会说自己受到了诅咒，被困在轮回中。”
虽然能勉强听懂张煜的讲解，但还是远超孟玥的认知范畴。
“可是谁才有这么强的能力...？”
“是神明。”张煜浅笑，没错，你发现了我的行迹，我也洞察了你的身影，就在这个世界，来一次正面的对决吧。
“万秋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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