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好友
偏殿内。
萧芳经过太医的医治已无大碍，此时正抱着一碗姜汤喝，她看着自己身上陌生的衣裙，已经在开始幻想嫁给宋易安的场景了。
这时殿门被人推开，是萧夫人和不受宠的萧雨。
“母亲，子瞻呢？她可有说何时去府上提亲？”萧芳罕见的露出小女儿娇羞般的神态。
萧夫人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将方才发生的事告知她，一旁的萧雨看不下去了。
“你还做白日梦呢？宋大人不仅不会娶你，你们二人以后还能不能再见面都未知。你的那些小心思早已被公主知晓，殿下没一早戳穿你那是故意捉弄你，而且刚才救你的是公主的贴身侍婢。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这次整个萧府丢了多大的脸？”
萧芳不可置信的看向萧夫人，然而萧夫人躲闪的眼神已经给了她答案。
萧芳因为身体受寒，外加精神受到打击，实在忍不住晕了过去。
萧尚书也顾不得体面不体面，请宫人帮他将萧芳背上了马车。
今夜的萧府注定不平静。
第二日一早，她正在用早膳。今日御膳房送来的菜都比较清淡。芙蕖被她打发出去探听消息这时方归。
“殿下，和您料想的分毫不差。”
李娴舀起碗中的莲子送入口中。
萧尚书昨日归家后便急忙安排人将萧夫人送往庄子上，对外谎称其身染恶疾，送去休养。后宅管家大权交由萧大姑娘接手。
“昨日殿下将事情的处理权交给萧尚书，奴婢还暗自惋惜，以为白忙活了一阵呢。”翠竹在一旁开口道。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萧尚书只有一个儿子，平日如珠如宝的捧着，又怎么不会为他计一计呢。”
“奴婢明白了，若萧夫人联手萧二小姐算计朝廷命官的事传了出去，萧公子不仅亲事受影响，仕途上也是一个污点。”
“好了，撤了吧。时辰不早了，准备出宫。”
“是。”
她此次出宫是打着驯马的幌子，实则是出宫寻找自己的手帕交江嫣。
江嫣是原宰相江生的孙女，姑姑是曾经荣宠后宫的贤妃，所以江嫣经常出入后宫，又因二人年纪相仿，于是结为好友。
她原本以为会见着对方定亲、出嫁、育子。没想到命运弄人，江生被查出卖官鬻爵，且在江南一带权势滔天。甚至传出‘只听江公言，不遵圣人训’的顺口溜。
宣庆帝怒不可遏，派人查实后，下令将江府的男丁全部杖毙，女眷皆充为官妓，就连贤妃也被下令赐死。曾经荣宠一时的贤妃娘娘落得个草革裹尸的下场，当真令人唏嘘。
江府的人也颇有几分骨气，心知自己逃不掉，举家服毒自尽，只留下了当时还在皇宫的江嫣。
贤妃临死前来找过李娴，她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只求李娴保住江嫣。
“阿娴，江家落得如此下场皆是自作自受，不值得同情。可嫣儿是无辜的，你自小与嫣儿一同长大，情谊深厚，贤娘娘求你，求你保住她。”
李娴答应了。
江嫣被送往教坊司后，李娴亲自为其赎了身。可惜因其是罪犯官眷，奴籍只有陛下亲赦才能摆脱掉。李娴只能暂时将她安置在京郊一处庄子上，每隔一段时日便去看看。
马车在小路上奔驶，她看着窗外的景色思绪万千。不知此次来寻阿嫣帮忙会不会让她生气。
“殿下，到了。”
她踩着脚凳下了车，江嫣已在门口候着她。
“阿娴。”
“阿嫣。”
二人如从前一般，却又不似从前。
进入屋内，江嫣倒了杯茶递给她。
“这个是我自己配的安神茶，你尝尝。”
她看着手中的安神茶内心五味杂陈，以前的阿嫣活泼大方，无忧无虑，时常逗得人乐不可支。如今的阿嫣，连一个好觉都睡不了。
“你晚上还是睡不着吗？”
江嫣喝茶的手顿了顿。
“是啊，一开始是不想睡，怕家人入梦斥责我为何还苟活人世间。然后习惯了故意克制睡意，最后便怎么也睡不着了。”
李娴心疼的看向江嫣，江嫣也感觉到了她充满同情的视线。
“阿娴，你不必可怜我。我本该是已死之人，得你相救重活一场，我会好好珍惜。而且我答应过姑姑，要好好活着。”
她放下手中的茶，正色道：“阿嫣，我想了很久此事虽难以启齿，可我也要求你帮忙，因为你是我心中的最佳人选。”
江嫣好奇道：“何事？”
“我想建立一个明面上是青楼，实际上是收集大小情报的暗桩。”
江嫣瞪大双眼，猛地站起身。连手侧的茶水被打翻在地都没注意到。可她毕竟也是历经过生死的人，片刻后便恢复神智，快步走向门口，探头四处张望，确认隔墙无耳后迅速关上门。
江嫣看着她严肃的神情，可以确定她不是在说笑。
“为何？你可是大燕唯一的公主，众星捧月的对象。你的一生注定平安喜乐，惹人艳羡。你做这种事倘若被陛下知晓，你可知会是什么后果？”
李娴敛眉，嘴唇紧闭，过了片刻后才开口。
“阿嫣，谁能保证没有意外呢？有多少人今日看似荣宠无限，明日便是阶下囚，谁能料到自己的结局呢？何况我生在皇家，天家无父子。我此举不过是想给自己多一份保障罢了。若有一天我沦为弃子，它或许还可以救我一命。”
许是李娴今日所言过于消极，也可能是江嫣的第六感使然，她觉得李娴一定碰到了什么大事。
“阿娴，我知你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大事，才会变得如此小心翼翼。若你不愿告诉我那我便不问，待你想讲时再告诉我。而且你无论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李娴闻言一把扑进江嫣的怀里，像幼时那般。
因江嫣比李娴大一岁，所以在二人的相处中江嫣总是充当姐姐的角色，对李娴一直包容谦让。
“对了。你虽然替我赎了身，可我仍旧是贱籍，族人皆亡，除你之外其它昔日好友对我避之不及，这样的我能帮到你什么？”
“阿嫣，不必妄自菲薄。你自幼博览群书，在国子监的时候门门功课皆名列前茅，而且善解人心。但此事事关重大交给旁人我实在不放心。我知道这个请求十分冒昧，无异于再次揭开你的伤疤。若你实在不愿也没关系，我便换一人也可。”
其实李娴心里也不好受，她深怕江嫣从此对自己失望，因此她连看江嫣的眼睛都不敢。
江嫣沉思良久后缓缓开口：“不必，我是最好的人选。”
说完怕她内疚，还打趣道：“是让我去当管事，又不是陪酒姑娘，有什么好不舒服。对了，赚的银子我可得分一半啊。”
听她这么讲李娴心里更加愧疚了。
这时庄子上来人禀报。
“殿下，门口来了两位公子，说是来赏梅花。”
此地梅花的确开的正好，有人前来赏花并不奇怪。
“有何不妥？”
“二人皆是朝廷命官，一个叫杜文修，一个叫宋，宋对了，宋易安。不知是否要请他们出去？”
在江嫣搬来后李娴便下令减少人员出入。尤其是朝廷官员，尽量别和他们接触。主要是怕遇见落井下石的人，扰江嫣清净。
“宋易安？不用。他们现在何处？”
“在凉亭喝茶。”
“阿娴认识他们？他们是何人？”
“嗯，认识其中一个。他是一个好人。走吧，带你去见见。
二人来到凉亭时他们已经喝完了一杯茶。杜文修是个坐不住的主，眼神一直不停的往外瞟。他看见来人是李娴时吓了一大跳，接着又看到李娴旁边还跟着一女子。
这女子身着浅色散花百褶裙，头戴豆青色珠花，‘容翟秋菊，华茂春松’讲的大概就是这个姑娘吧。杜文修直接看愣在原地，江嫣二人走到他跟前才回过神。
杜文修伸手推了推背对二人的宋易安，宋易安转头见是李娴，连忙起身行礼。
“臣参见殿下！”
“臣参见殿下！”
“二位大人不必多礼，既是在休沐，随意一点即可。本宫听人说你们是来赏花的？”
“回禀殿下，臣二人途径此地忽闻梅香，便想附庸风雅一回，不曾想竟碰见了殿下。”宋易安依然做足了礼数。
他可真是个呆子，换做旁人早就凑上来和自己套近乎了。
“这个是本宫的庄子，今日来巡庄务，顺便看望好友。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个是我的好友，江嫣。阿嫣，这个是宋易安，宋大人。这位是”
她一时叫不上来杜文修的名字。
“在下杜文修。”
“宋大人，杜大人。”江嫣向二人行半蹲礼。
“江姑娘。”二人也礼貌的打招呼。
“二位不是来赏梅吗，本宫让人带你们过去。”
“多谢殿下。”
一不良于行的老者将他们带到了梅园。
“二位自便。”
“多谢老翁。”
杜文修自离开凉亭后便再未说过一句话，这与平日的聒噪形成强烈的对比。宋易安一时不习惯，转头看向他。
“你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子瞻，我好像坠入爱河了。”杜文修捂住自己心脏的位置，脸上带着傻笑。
“长宁公主？”
“怎么可能，我怎敢肖想公主。是江姑娘，你不觉得江姑娘一走出来，四周草木皆失了色吗？”
“此时是冬天，四周草木本就失了色。不过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她姓江，又是公主好友。不出意外她便是前宰辅江生的孙女。”
杜文修闻言脸色瞬变，仿若遭受重大打击一般。他人生第一次对女子动心，没想到却是罪臣之后。内心像被什么拉扯一般，难受憋闷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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