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社恐第三章
奈片的被碰触的食指哆嗦了一下，他快速的将手抽离出来，整个人像是不堪重负那样弯曲着身子。
青年的话让他察觉到对方似乎并不是罪魁祸首，但对方有那种不符合常理的力量他不敢有丝毫的轻视。
“万一他在撒谎呢？万一他是想消弱的防备心趁机控制我呢？”
奈片克制又后怕的远离了对方，甚至不肯给予对方一个眼神。
好在这完全不愿意交流的模样并没有惹怒对方，火焰精灵的脾气意外的好：“或许让你相信一个陌生人有些突兀，但是请相信我没有恶意。”
奈片的视线偏移停留在火精灵的鞋子上。那是一双深棕色的长靴，上面有一些暗红色的花纹，还有两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蓝宝石作为点缀。
良久他终于回话了：“你想干什么？你要我做什么？”
相当上道的两句问话让青年松了口气，一只戴着白手套手指修长的手出现在了奈片的眼前。
“初次见面，我是卢斯·戈恩希尔德。很高兴认识你。”青年道。
在这里一般人只会介绍自己的名字，而像这样介绍姓氏的十有八九是个有背景的。比如克克奇先生，他介绍自己的时候就说的是克克奇·博尔多格。
“约翰。”
奈片伸出手与卢斯的手轻握了一下就迅速收了回来，这反应称不上有礼貌，但是卢斯却不介意。
在他眼里，奈片就像是某只机警的小动物，突然的靠进又快速的远离……就是他很久没有这样被人防备过了，大部分人对待他都是亲切热情的。
“你也是为了调查那个魔法衍生物的吗？”在简单的介绍后卢斯问道。他毫不惊讶的看着奈片朝他摇了摇头，在对方提出疑问前抢先一步打断了对方。
“没事，交给我就好。待会儿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无论看见什么都要保持镇定，能做到吗？”
奈片什么都没有说，只能点头答应，接着他的怀里被卢斯塞进来一个锥形的玻璃瓶。这种盛放药剂的玻璃瓶奈片在书上看过图片，他没有贸然打开瓶盖而是沉默的等待卢斯接下来的指示。
“我会处理掉衍生物，在处理过程中如果你发现我神情恍惚或者做出奇怪的举动就请迅速的打晕我或者带着我远离。如果以上两点都做不到你就一个人先走，出去找夜晚巡逻的警察，这是一瓶腐蚀药水，普通人也可以使用，给你自保。”
卢斯说完还是不太放心，眼前的少年一直低着头，看不见对方眼睛和表情的卢斯无法判断对方究竟是在害怕还是在走神。他只能不厌其烦的又重复了一遍计划，并祈求上天今夜他能全身而退。
“还有一件事。”这件事似乎相当重要，因为卢斯特地捏住了奈片的一根小拇指，以防对方真的在走神没有听见。
“千万不要徒手碰触那个魔法衍生物，你自己一定要切记这一点！”
被捏住小拇指的奈片像是被人抓住了尾巴，他又是点头又是说好才把自己的小拇指从对方的手里赎了回来。
如果可以，奈片其实不怎么想跟卢斯合作。这个人让他感觉到不安，对方似乎根本没有察觉的无意识的向外投放魔法，那致命的吸引力让他无法集中精神。
而且虽说报上了姓名但是谁能肯定那不是跟自己一样随意捏造的假名字呢？再者即使是真名，对于初来乍到的自己而言也无法判断对方究竟是什么人。
奈片不信任这个自称为卢斯的人，可他别无他法。他不理解对方口中“魔法衍生物”是什么，这个世界太过陌生和诡谲，他不知道是该答应还是拒绝，只能简单的不去表达，不去说便不会错。
奈片木讷的样子看上去极为不靠谱，但是他是在场唯二意识清醒的人了，跟奈片一样卢斯也没有选择。
随着那些古怪的声音靠近，奈片敏锐的察觉到卢斯紧张了起来。他依旧没有抬头，只是看见卢斯修长的手撩开了衣摆从腰间抽出一把枪和一柄足有小臂长且锋利的宽刀。他一手持枪一手持刀，看起来威风凌凌。
奈片看见枪后脸色又白上了一分，他以前没见过这个东西，却也知道其威力几何。他捏着那瓶药水内心在安心与不安间徘徊，做好了再被蛊惑一次的心理准备，而后被身边的路人撞了个踉跄，在不经意间先看见了卢斯所说的“衍生物”。
那是一颗富有弹性的深红色肉球，直径约有两米，它的表面凹凸不平，就像是碎肉被挤压捏成一团的样子。更糟糕的是它居然还拥有着一副类似人类的手脚，并且为了移动自己正努力的运动着，而那些奇怪的声音正是它努力的结果。
奈片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他先感觉到的不是恐惧和惊讶而是压制不住的想要呕吐。
这些感觉不仅仅是因为肉球散发的腥臭味和它行动时会掉落一些碎渣在地上粗鲁的模样所导致的。只是奈片突然间从肉球周围的真空中看到了一些他无法理解又五彩斑斓的黑色。
像是稚子胡乱涂抹的简笔画，又像是艺术大师的抽象风格，还带着一种类似宇宙的理性且科幻的深邃。这种画面极难理解，它本不该存在，而此时却像是一阵黑色的旋风搅乱了眼前的感官。
这欲望来得突兀又强烈，他能确定这并非出自他身体的本意，而是跟当时看卢斯一样的“魔法”。这次的魔法比之前那次要具体些，那些古怪的黑色就是魔法显现的痕迹。
又是这种奇怪的魔法，看这个东西还不如去看卢斯！奈片决绝的转开视线，然后他觉得比起这个怪物还是卢斯对他的影响力更大一些。
爱意和呕吐感扭曲在一起，形成一股去往天堂与地狱间的拉扯，奈片的心神在短短瞬间疲惫不堪，像是被放在洗衣机里甩干一样压榨了能拥有的所有情绪。
而等他压制了呕吐感后，心底仍有暗恋者虔诚的告白声在回荡。
【陷入热恋吧！与他坦白自己所有的胆小与狂妄，让他的绿眸停留在自己身上，独占他的爱恨……】
越来越危险的想法让奈片悲怆又气愤的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等告白声还没停下来后才又呆呆的捶了一下脑袋。他对自己毫不客气，力道之大让他的头上肿起一个大包。疼痛让他脆弱的心愈发悲伤，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为什么要受到这种玄幻的精神攻击？
这种强烈的爱意对于奈片来说太陌生虚幻，他的理智告诉他他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而他的情感却像是埋在树下被人遗忘的烈酒，打开的一刻酒香浓郁醉人醉己。
最终他顶着爱意的洪流，顽强的保持住了自我。
肉球四脚朝天的躺在地上，它被卢斯用宽刀掀翻在地，像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挥舞着短细的四肢发出难听的噗噗声。
它的皮肉比看上去要坚韧得多，奈片尽力忽略了卢斯的美貌，看着卢斯果断的集中射击在一处皮肉，却没能穿透，只是在一处留下硝烟的痕迹。随着伤害一次次叠加才终于撬开了外壳。
卢斯换为宽刀，从破开的口子插进去继而撕开皮肉后的脂肪，泛着寒光的刀刃深入，肉球看上去毫无招架之力，只能绝望又笨拙的大哭，从它的伤口处涌出一大滩黑色的液体。
奈片突然安心了许多，肉球只是长得丑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恐怖嘛。他都感觉自己有些多余，制服怪物这件事其实完全不需要他。
突然，从肉球被切开的伤口处迅速的钻出一些细长的肉芽，它们似藤曼般缠绕住卢斯的手脚。卢斯迅速的斩断了这些肉芽，可却根本赶不上它们的生长速度。最终他被层层包裹起来，那些肉芽拽着卢斯往自己所生长的方向，此刻那个伤口正一开一合好似一张饕餮巨口想要将他吞食。
卢斯只能先将武器丢到一旁，徒手撑住肉球的伤口，堪堪止住了自己被卷入的速度。那些黑色的液体侵染了他大半截身体，火精灵浴血奋战，他的战斗风格意外的粗暴。
奈片注意着战况，在肉球发生变化的时候就想快步走上前去，他手上握着腐蚀药剂或许能帮上一些忙，再不济替卢斯捡起武器总是可以的。
但是他被挡了下来，那些被催眠的人比他的速度还要快。他们“慈爱”的注视着肉球进食的画面，不允许任何人插手或者破坏。
奈片只是一个身轻体柔的魔法师，如果能够反抗的话他也不会被拖拽到这种地方来了。
奈片看着卢斯被吞进了大半个身子也很着急，他尝试钻过去或者用言语迷惑但都失败了。
卢斯可不能就这样轻易的挂了！下一个可能就是他了。
他开始生气了，而冥冥之中奈片心底升起一股跃跃欲试的冲动。像是有什么召唤着他，在他的心脏部分挠起痒。
他是一个固执的人，只会相信自己看见的东西，而他现在已经见识过魔法了。而他的身份不正是能与灵魂发生共鸣的魔法师吗？
“如果真的存在，那么我也可以。”
克克奇粗暴的抓着奈片的手腕，手腕被巨大的力道捏得发紫，他不安的想要将奈片保护起来，即使现在的困境是他一手制造的。
不安！怀疑！恐惧！他的思维从未像现在混沌过，像是困在噩梦中却无法醒来一般。
“克克奇看着我！”平时总对克克奇轻声细语的奈片发号施令，他捏住克克奇的后颈让对方低下头来。那双少有人见的深蓝色眼睛与人对视，很漂亮的颜色，让人联想到宇宙或者深海。
“你会听从于我。”
施法第一步：自信。你要相信它是存在的。
“我不会伤害你。”
施法第二步：体会。这是魔法师的下意识行为，无需教导无需规束。
“现在遵从我的意志，清醒过来！”
施法第三步：表达。从无到有，从幻想到现实，它从虚无中而来，它为你而来。
奈片一直觉得理智是宝贵的东西，没有理智的人就像是失去笼子的野兽，无拘无束凶猛却又弱小。
但现在他暂时抛弃了理智，全凭一时兴起说出了这样一段话。他不知道是否有效，也不去想，只是疯狂的催眠自己，逃避式的相信这个世界真的存在不可思议的魔法。
他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一无所有，他自知自己的胆小、卑微、多疑，现在又无比的愤怒，埋怨着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
他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发泄自己的情绪，愤怒鼓吹着一腔孤勇做出超脱理智莫名其妙的行为。
……
世界安静下来，仅过去数秒却让奈片觉得过去了好几年。空气中的寂静让他羞红了耳朵，待愤怒耗尽他便不由自主的怀疑起来。
魔法真的是这样施放的吗？我真的拥有魔法吗？妈的好羞耻，感觉需要一年足不出户才能治愈！
好在下一秒的蓝光打破了疑虑，那是接近星空的深蓝色，宛如画轴一般铺开，它覆盖住明灭不定的火光，神秘绚烂。
没有魔法师会这样毫无节制的使用魔法，魔法师总是神秘且孤僻，他们所看见的世界是独特且不允许分享给其他人的。
深蓝色上点缀着璀璨的白色，它是最美丽的星空，满足一切人类对美好的向往。而紧接着，那些星星点点的白色飞速向下坠落，像是抛弃一切逃离天空的陨星。
最后它们降落在地上，流光般将地面和墙壁冻结。极寒袭来，雨后有些闷热的夜晚变得寒冷刺骨。
所有人都感觉到困倦，忘却了一切烦恼，周围的危机似乎离他们远去了，他们脑中的信息也被篡改，他们迷迷糊糊的像是回到自己的安居，下一秒就要躺在最柔软的床上安眠。
“你别睡啊！”有人大叫着将卢斯拦腰抱住，他原本前倾的姿势被纠正为后仰，然后和那个人一起摔倒。
奈片被砸得呲牙咧嘴心猿意马，如愿以偿的近距离接触让他被碰触的地方变得火热，幸福感几乎让他融化，他的心脏前所未有的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猛烈地跳动着。
他成功了，但无人能分享他的喜悦，周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陷入了昏迷，身上覆着一层寒霜，包括克克奇和卢斯，甚至连那颗被开了洞肉球也不例外。
奈片听见了肉球的鼾声，噗呲噗呲，噗呲噗呲。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现在这些人的性命于他而言似乎只是一个念头就能收割。
发现自己真的拥有魔法的奈片第一反应却并不是纯粹的喜悦。这种有别于平日的反差，既刺激又危险，他先是惊喜，后又惶恐。
他将卢斯掀开，羽睫颤抖着控制着自己不再将视线分给躺在地上的卢斯。他将药水灌倒肉球的伤口里，期间肉球一直都很安静，它在迅速的萎缩融化，像是一夜绽放又陡然凋谢的昙花。这一切似乎没有给它带来痛苦，它沉浸在美梦中无知无觉的死去了。
看着躺了一地的人奈片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蹑手蹑脚了起来，他无师自通的收回了那些星空，表情异常纠结的丢下所有人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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