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两手准备
“大仙如何称呼？”鬼差诚惶诚恐。
不怪鬼差如此惶恐。
惊魂鞭，顾名思义，打在身上有如直击灵魂一般，痛彻魂魄深处。
哪怕面对的不是鬼魂，而是拥有肉体保护的仙，或者人，被惊魂鞭打几下，哪怕不死也得脱层皮。
谁知道一鞭子下去，人没事，鞭子断了。
鬼差用了上百年的惊魂鞭，鞭下亡魂不知凡几，从来没见这种情况啊。
不科学啊……
对蒋泉而言，现在的情况还真不太好处理。
“目前我的主要目的是通过鬼门关，离开幽冥界，想要顺利离开幽冥界的话，就得尽量避免暴露自己的行踪。”
“如果让镇守酆都的鬼王察觉到我的行踪，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本打算在鬼差面前装装样子，等他们挪开注意力的时候，再悄悄离开……看眼下这架势，应该是玩砸了……”
蒋泉一声轻叹，索性也不装了，一摆手，抱拳道：“害，江湖儿女，不问姓名！”
‘啪——’
随着蒋泉摆手，原本捆绑着他的那根绳子，应声而断。
鬼差的心又颤了颤。
那可是九幽绳啊！
取自九幽之处的鬼面麻，经七七四十九道工序揉搓而成，内里甚至掺杂有庚金粉，刀劈不断，火炙不燃啊！
据说仙人被捆住都束手无策。
结果眼前这位，轻轻一挣，就断了！？
轻松写意，就跟掰断了一根竹签似的。
你说你，先前为啥不反抗啊？还又是贿赂又是装怂的，反抗一下啊倒是！这谁敢抓啊？搁这玩呢你？
心里虽各种不满，但鬼差还是‘扑通’一下给跪了，忙不迭将怀里的仙石悉数掏了出来，甚至补了几枚灵石进去。
“大仙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将小的当个屁给放了吧！”
鬼差不停磕响头，力度之大，声音之响，以至于原本就不够凝实的魂体，都黯淡了几分。
“起来吧，”蒋泉无力摆手，心累。
鬼差谨慎起身，只敢用余光打量眼前这位大仙。
“大仙有何吩咐？”鬼差小心问道。
蒋泉想了想：“我想走鬼门关，去人间界，支个招。”
鬼差腿一软，又跪了下去：“没招！”
“起来，”蒋泉无奈。
鬼差委屈起身：“大仙，我真没办法，鬼门关只进不出，想要去人间界，只能走轮回，除了无常鬼和夜游神，也就是轮值的鬼差，没人能走鬼门关。”
蒋泉点点头表示了解：“你什么职位？叫什么名字？”
鬼差老实回应：“小的王小龙，二等巡捕。”
“二等……下次什么时候轮值？”蒋泉状似随口。
“啊？大，大仙你在说啥，小，小的听不懂，”王小龙一阵口干舌燥。
“哦？就今晚啊……那敢情好，”蒋泉笑了笑：“我猜你今晚的轮值队伍会缺一位三等巡捕。”
王小龙脸色唰的惨白，又一次软倒在地：“神通……”
“嚯，还挺识货，好像是叫什么‘他心通’，用得也不太熟练，”蒋泉满意点头。
“小的这就去安排！”王小龙一激灵站起身来。
蒋泉轻轻颔首：“静候佳音。”
……
当离开酆都大牢，王小龙这才狠狠地松了口气。
他相信，如果自己还有肉体，那此时此刻，全身衣服必然已被汗水浸透。
“他的意思……今晚的轮值队伍，我得安排一个空缺出来……”
王小龙左右拿不定主意。
只要不是瞎子，怎么也能看出蒋泉此人不简单，而这样的大仙，却想着怎么偷偷离开幽冥界，显然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如果我帮了他，事后被查出来，魂飞魄散恐怕都算是轻拿轻放……就怕受尽极刑都不得解脱……”
“可如果不帮，恐怕我连今天都活不过去……”
“除非……”
王小龙目光一凝，看向远方高高耸立的鬼门关。
那里浓雾缠绕，黑漆一片，只有那仿佛通天彻地的幽蓝光柱，证明着那里耸立着一座鬼神莫入的雄关。
幽冥界十方鬼王之一的龙祁，就镇守在那里。
……
鬼门关上的雄楼里。
龙祁威严怒目，端居首位。
宽广仿佛无边的幽森大殿里，一名黑翎卫打扮的鬼兵，正低声诵念着什么。
“我知道了，”龙祁摆摆手：“速速将此事告知其他九位鬼王，切不可打草惊蛇。”
鬼兵行礼退下。
“殿下！”一位侍者匆匆上前：“有个叫王小龙的鬼吏声称有要事禀告。”
龙祁眉头皱起：“这些小鬼，愈发没规矩……让他寻自家判官上报，打将出去吧。”
侍者迟疑：“此小吏声称事关重大，十万火急，似……酆都有大能潜入。”
“大能？”龙祁手指轻敲扶手，沉吟片刻：“赏他一粒灵石，然后打将出去。”
“诺……”侍者缓步倒退而出。
幽森的大殿愈发冷寂。
高坐首位的龙祁无奈长叹：“真是不省心。”
……
“我真有重要情报！我要见殿下！你们干什么？别，别打！”面对呼啸而来的惊魂鞭，王小龙抱头鼠窜，一溜烟逃出了鬼门关。
“聒噪！”门边的侍者冷哼一声，扭头离开。
“嘿！狗仗人势！”
王小龙小声啐了一口，死死攥着手里灵石，小跑离开。
王小龙也算在这酆都混了几百年，放在人间界也能算个人精，那枚灵石，再加上那顿根本没打在身上的鞭子，他哪还能不明白鬼王龙祁的意思？
想来，龙祁应该早关注到了这位不知是何来历的大仙，这番应对，正是碍于某些原因，不方便与他接触，所以借此想告诉王小龙一个信息。
——稳住！
稳住这个不知来由的大仙，不要打草惊蛇！
同时，王小龙也从此猜到一个可能——哪怕鬼王龙祁，也没法制服住这位大仙。
“得做两手准备，现在还得安排一个空缺出来，把那位大仙给稳住咯……害，这也是件麻烦事……”
王小龙一边想着，一边朝酆都通判府奔行而去。
刚跑到通判府，都还没来得及进府衙大堂，王小龙便被一名鬼差拦了下来。
“干什么？没看爷爷我正在气头上呢？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有屁快放！”王小龙骂骂咧咧道。
那名鬼差一脸委屈，但还是赶忙说道：“判官大人让小的知会一声，有个三等巡捕刚才受了伤，今晚恐怕没法去人间界轮值，判官大人让巡捕大人临时寻人填补空缺。”
王小龙愣在原地，似是没听清一样。
但那名鬼差已不敢再在周围晃荡，一溜烟便没了踪影。
王小龙只觉得腿肚子发软，不停打颤。
耳边回荡起蒋泉那若有若无的轻笑：“我猜你今晚的轮值队伍会缺一位三等巡捕。”
他不禁想起以前听说过，却从来没机会见识过的一种神通——言出法随。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王小龙终于支撑不住，一下跌坐在地，大口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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