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你这个小姑娘，脑袋机灵，没想到手工活也做得不错。
“是啊，你从小就看过这戏法，想必学起来总比没见过的快。”
话虽这么说。。。但，我原就夹在小婉与少爷之间很是失落，如今又要我来帮忙，一起博小婉的开心，实在是令人无奈又尴尬。
我低头想了想，还是打算拒绝。抬头看见少爷一脸期待的神情，一下慌乱，竟脱口而出：“好的。”
“太好了，那我先谢谢你了。我想想，现在距离下月初六也就一个月了，我先找到师傅制作。等他制作好了纸影人偶，我再寻你来一起编排。你觉得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一紧张就答应了他。但如今话都说出了口，还如何反悔。只得点了点头，补充道：“这纸影子戏已是禁戏，还请少爷寻个僻静的地方编排，不要被人发现了才好。”
“你放心，我会小心的。本就是请姑娘帮忙，若是真被人发现，告发了，我也会说是我一人所为，不会连累了姑娘的。”
见少爷都这么说了，我只得笑笑答应了。
十日后的一天傍晚，我刚从布坊回到府上，就有一小厮来唤我说承彬少爷有请。我心想应该是纸影子做好了，跟着那个小厮来到一处僻静的院子。
院子门口是一个长满青苔的木门，门上还挂着一把锁，推开木门，见到里面有一个池塘，弯曲的石桥穿过池塘，只见池塘当中有个六角亭，匾额隐约显出‘陇月’二字。那亭子顶上爬满了爬山虎，密密麻麻的，还有几枝垂了下来，像是一个隐蔽的帘子。那院子墙外还长着不少野竹子，像是院墙一样将整个院子围了起来。
承彬少爷站在亭子中央，正看来我的方向。带我来的小厮同他点了点头，示意我走进去，就关上木门离开了。我穿过石桥，走进六角亭，看见亭内的圆形石桌上摆满了纸影子人物。见我来了，承彬少爷指了指地上的一个两面镂空的方形木盒子说：“纸影子都做好了，但是这演影子戏的舞台还没做好，今日我们先要将它糊好了才能开始排演。”
我点了点头，同他一起将这镂空的木盒子搬到石桌上，便开始糊纸幕。我之前做了不少天灯，做起这个手工活还算麻利。承彬少爷见我不多会儿就快糊完了纸幕，一丝惊奇的看了看我说：“你这么擅长做这个？”
我抬头一笑：“老夫人寿辰那次，我至少糊了二十个天灯呢。”
“你这个小姑娘，脑袋机灵，没想到手工活也做得不错。”
我被他这么一夸，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头，问道“话说少爷打算排什么纸影子戏啊？”
“说到这个，我也是头疼了很多日。我之前也想了不少故事，但思来想去，觉得若是我将曾经有过的纸影子戏给她重新演一遍，顶多是能讨她欢心，却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若是我将自己与她遇见那日用纸影子戏表演出来，会不会就有趣许多？”说着，他拿起两个纸影子人物凑到我面前说：“你看，这就是我和她。”
我定睛一看，他手里拿着一男一女，男子身穿长衫，整齐的发髻上还有根錾子。女子身穿淡青色的衣裙，领口处的兰花刺绣也被清晰的画了出来，腰间还别着那个花鸟香包，着实和老夫人寿辰那日的小婉一模一样。真没想到，承彬少爷居然记得如此细致。
“少爷记得真是真切，这纸影小人和小婉很是相似。”
承彬少爷听见我这么说，又向我展示了其它的纸影子。不仅有上官老夫人、老爷夫人和云兮小姐外，还有好几个小厮丫鬟模样的纸偶。我看了一圈，拿起一个淡粉色衣裙，五官亮丽，头发留在肩膀一边的纸偶问道：“这是谁？”
“哈哈，这是你啊！”
“我？”我仔细一想，那日确实穿了一件淡粉色的裙子，转念一想，又奇怪道：“可是少爷那日应该没见过我啊？”
“放天灯的时候，我在人群中看到你和沁婉了。”他微微一笑。
是啊，那日放天灯，我和小婉还有众多的丫鬟小厮们都站在他对面，我还记得他朝我的方向望来。这么一想，原来那个时候承彬少爷就注意到小婉了啊。
“不过这纸影子的脸好像太小，眼睛也大了些，不像你，应该和沁婉那个换一换。”承彬少爷忽然说道。
我低头仔细一看，这粉色衣裙的纸影确实比小婉那个淡青色衣服的纸影要画的更灵动些，但也不能这么公然的嘲笑我吧。我有些生气，嘟囔了一句：“那就把我那纸偶的头撕下来换给小婉吧。”
承彬少爷见我真有些不高兴，忙笑着说：“你这个丫头，我玩笑你几句，你还当真了。”
“少爷说的可不是玩笑，我看我的纸偶和云兮小姐的那个也是十分相似，少爷是打算换我的还是小姐的呢？”
承彬少爷被我这么一说，端详了一阵子那些纸影人物，忍不住笑道：“你不细说我还没发现，这些纸影子的脸怎么都几乎一模一样啊，哈哈哈。。。”
我一看，还真是：“哈哈哈，老夫人和上官夫人的脸也是一模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时间太急，工匠偷了懒，除了我的那个纸影小人五官格外精细了些，其它几个纸偶的脸，都是脸小眼睛大，相似的很。
“看来那个工匠定是先认真画了我的那个纸影，后面的就随意画了哈哈哈。。。”我忍不住笑道。
“哈哈哈，回头我定要让小石头将那师傅追回来，退我些银两才行。”承彬少爷也笑出声来。
明亮的月光下，在这个僻静的小院，我们的笑声显得格外嘹亮。
就这样，每日我从布坊回来后都会去陇月亭与承彬少爷见面，一起编排纸影子戏。
光是有人物不够，少爷为了更贴近那日的实景，还画了荷花、小桥等景物做背景。我靠着自己点糊宣纸的本事，帮着他做了不少景物的纸影子。虽说比不上正经师傅的手艺，但将就的看看也是可以的。
多了在一起的相处时间，我与承彬少爷的话也越来越多了。从他口中得知，原来这陇月亭在少爷儿时的时候，曾经是府上一处格外热闹的地方。那时候，老夫人的暖香阁和旁边的荷花池都没有修好，府里唯一的一处大水塘就是在这陇月亭了。少爷儿时常常和玩伴来这里玩耍，秦文隆也是其中之一。他们在这池子里抓青蛙、摸鱼，完全一副天真模样，那时的陇月亭也总是充满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只是物事人非，待荷花池修好了，曾经稚嫩的孩子们也长大了，不再乐于打闹嬉戏，这陇月亭就渐渐疏于打理，成了今天这副无人问津的模样。听了他这话，我想起当初同秦文隆在布坊第一次见到少爷时，秦文隆刻意疏远的模样。原来门第之间的距离便是如此，即使是昔日一同玩耍的同伴，长大了后也因为身份的不同疏远了。
我也同少爷讲了许多我儿时在明疆的事情，比如我如何同村里的孩子们拉帮结派的去偷农夫家里的菜，如何去抓泥鳅、烤鹅蛋等等。。。少爷每当听到我说这些奇闻轶事，总是好奇又羡慕。他羡慕我不用从小就被父母逼迫着去博览群书，羡慕我可以无忧无虑的在乡野间奔跑嬉闹，自由自在。原来他表面上是令人艳羡的大户人家公子，实则内心里也有许多别人不知道的无奈和禁锢。
与他接触的越多，就越少了等级间的恭敬，倒更像是朋友了。少爷是个明理的人，并不因自己是高贵的身份就对下人趾高气扬，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来往陇月亭的次数多了，我与少爷身边的那个小石头也渐渐熟络起来。小石头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不熟的时候与我话不多。过了五、六日，就被我这小话唠给折服了，同我讲了不少少爷的事情。在他眼中，少爷就是人中龙凤的典范，不仅文章写得好，舞刀弄枪也不在话下。这一点我倒是没想到，以前只觉得少爷是个儒雅的公子，居然不知他还会一身的好武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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