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因为爱你，也恨你

眼前的王一烨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伸出手，眼眸一亮，就在她以为要追上的时候，却发现脚下的路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一个空洞。她就那样摔了下去，看着那近在咫尺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远。

        终于有一次，王一烨不再跑了，她终于可以伸手就能够碰到人了。可是她却掉进了洞里面，就好像是一个没有任何办法可以丈量的深度的黑洞一样，她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直往下坠落，一直坠，一直坠。

        王一烨的脸渐渐地变成一个点，最后她什么都看不到，可是她还是在不断地往下坠。

        她闭了闭眼，收回了她打算捉住王一烨衣角的手，眼皮合上的那一刻，眼角滑出了一滴滚烫的泪水。

        她终于不用再继续追逐了，因为，再也没有机会了。

        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眼角居然湿了，窗外的天气阴阴郁郁，导致房间里面的光线不是很好。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眼泪还是热的，怔怔地扭头看了看窗外，许久才下了床。

        今天下午她有课，洗漱完之后想要找些吃的，才发现自己冰箱里面什么都没有。

        经过一整晚酒精侵蚀的胃，在隐隐的作痛。

        想了想，付茜瑶最后还是把笔电装进包包里面，打算吃完午饭找个地方写论文和小说更新。

        开门看到王一烨的时候不禁微微一怔，她只是看了他一眼，下意识地往他的身后看过去。

        似乎知道她在找什么，王一烨先她一步开口：“阿浩在上课。”

        她点了点头，没有看他，径自越过他走出门外。

        手臂被捉住，她没有回头，只是开口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放手。”

        捉着她的手依旧没有松开，付茜瑶微微皱了皱眉，回头看着王一烨捉着自己的手，眸光渐冷：“放手。”

        他看着她，深褐色的眼眸里面黑沉如海，开口的声音带了几分喑哑：“付茜瑶，我们好好谈一谈。”

        她视线缓缓上升，落在王一烨的脸上时微微一怔，却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勾着唇角，笑得有些嘲讽：“谈什么，除了阿浩的事情，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他拉着她的手微微一动，用力将她扯到跟前，她脚步一滞，抬手用力扳开了他的手，拉开两个人的距离，看着他脸上还没有完全消退下去的手掌印：“不要逼我再打你一次。”

        王一烨神色一僵，喉结微微动了动，“我——”

        付茜瑶走得很快，他的话刚出口，她已经消失在楼角的转弯处。

        雪一直细细地飘着，下了一天一夜，路面上的雪被清洁工清理过，但是才没多久，又铺上了薄薄的一层。

        付茜瑶打开了伞，抬腿一步步走向楼道外面，风吹过来，划在脸上，冰锥子一样，生疼生疼。她抬手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微微皱着眉，还是走向了那一场大雪中。

        “付茜瑶。”

        王一烨跟在她的身后，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住脚步，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纷纷扬扬的雪花飘下来，王一烨跟在她的身后，乌黑的短发沾满了雪花，碰到他的温度后渐渐地融了下来。

        口袋里面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的付茜瑶，拿出手机看了看，视线微微一瞟，手指就按在了拒接键上，手机屏幕上的“方薇薇”三个字也随之而消失。

        抬起头，那原本还在视线内的身影已经不知道走向何处，王一烨眼眸微微一皱，抬手直接将手心的手机扔了出去。卡塔。”的一声，手机四分五裂，他却只是抬腿转身回到了车上。

        不远处的转角，付茜瑶握着伞柄的手渐渐地松开，看着那黑色的车子渐渐地远离，她微微闭了闭眼，抬腿向着远处走去。

        口袋里面的手机震动起来，付茜瑶眉头微微一皱，拿出来看到是杨诺涵的来电，才按下接听键：“诺涵？”

        “茜瑶，你没事吧？”

        她抿了抿唇，“没事。”

        其实昨天晚上她并没有完全睡着，杨诺涵送她回家的时候她就醒了，她甚至知道王一烨昨天晚上就在她的家门口。

        可是，就像杨诺涵所说的，她很好，不恼他费心。

        电话那端的杨诺涵叹了口气，“茜瑶，你不想说，我不会逼你，但是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有第二次。”

        她抬头看了看天上飘着的雪花，半响，才开口：“不会了。”

        再也不会了。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杨诺涵似乎有事要忙，就挂了。

        她将手机放到包包里面，伸手放到伞外，看着雪花落在自己的手掌心，然后随着她的体温而一点点地融化，唇畔一点点地勾起。雪融了，就只有水了，透亮透亮的，什么都装不住了。

        半响，她收回手，一步一步地踩着地上的雪往前走，身后一串串的脚印，可是那么大的雪，落下来，一下子就被盖住了。

        其实没有什么，是可以永远的。站在阿浩的学校门口，付茜瑶按亮了手机上的屏幕，看着离放学还有差不多五分钟，划开屏幕，拨了王一烨的电话。

        手机接通的那一刻，对面的公交车站刚好停了一辆公交车，她抬头看了看，听到手机里面的拨号声已经没有，才开口：“是我，我在阿浩的学校门口，以后我周五我都会去接阿浩，不用麻烦你送他过来了，星期一的时候我会将他送去学校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样对我们谁都好，不说了阿浩放学了，我进去接他。”

        说着，直接就将电话挂了。

        梁秘书拿着手上的文件，站在王一烨跟前，看着他的脸色一点点地变冷，只觉得头皮发麻，“王副总——”

        王一烨抬头看了她一眼，冷得梁秘书浑身一颤，“这是份加急文件，您尽快签名，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王一烨点了点头，视线落在那黑色的文件夹上，一旁的手机安静地躺在桌面上，眼眸微微一沉，抬手将一旁的大衣拿过来，起身抬腿就往走。

        秘书刚从办公室里面出来，人还没有从王一烨刚才那铁青的脸色中回过神来，就直接看到王一烨推开门走出来，她张了张嘴，刚想问那文件签了没有，就看到王一烨一脸冷冽地从她面前走过去了。

        “王副总——”

        秘书站在那儿，看着自己老板的背影，半响没回过神来。

        阿浩走出学校门口的时候看到来人是付茜瑶，心底有些喜悦，更有疑惑，小跑过去牵住付茜瑶的手，脆脆地喊了一声：“妈妈。”

        付茜瑶看着阿浩笑了笑，低头摸了摸他红起来的脸颊：“冷不冷？”

        虽然今天没有下雪，可是前几天下雪，今天又没有太阳，天气阴阴郁郁的，露在外面的半截手指都快冷到没有知觉了。

        阿浩摇了摇头，视线四处看了看，收回看了一会儿付茜瑶，最后还是将心中的疑问问出来：“爸爸呢？”

        她微微一怔，脸上的笑容一滞，但很快便又恢复了脸上温和的笑容，帮阿浩一边整理着他脖子上的围巾一边开口回着：“阿浩，妈妈和爸爸吵架了，很严重的架，妈妈很生爸爸的气，所以不想看到爸爸，以后周五妈妈都会来接你。”

        阿浩点了点头，看着付茜瑶小心翼翼地问着：“那妈妈要生气到什么时候？”她只觉得喉咙一梗，眼睛微微地发烫，抬手揉了揉阿浩的头发，“不知道呢，阿浩，我们回家吧。”

        阿浩还想问为什么不知道，可是抬头看到自己妈妈的脸色，最后点了点头，没再继续问：“好，妈妈我们回家。”

        上了公交车，她才拿出手机，给王一烨发了条短信，告诉他阿浩她接到了。

        小区的植被已经完全没有叶子了，之前下的雪压在上面有一些融了，走过去的时候偶尔滴那么一两滴下来，融入羽绒服上就没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身侧的阿浩，牵着她的手紧了紧。

        似乎感觉到她的用力，阿浩抬头看着她，小小的眉头皱在一起：“妈妈？”

        付茜瑶笑了笑，抬手指了指他头顶上已经落完叶子的梧桐：“阿浩，我们走快一点儿，不然那些冰水把衣服弄湿。”

        两个人小跑进了楼道，总算没有在外面那么冷。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关了煤气从厨房走出去，看了一眼正在做作业的阿浩，才走到玄关处。

        透过猫眼她能够清晰地看清楚站在门口外面的人是王一烨，似乎知道她在看猫眼，深褐色的眼眸视线紧紧地锁着那小小的猫眼。明明隔了一扇门，付茜瑶却觉得他在看自己。

        “妈妈，是谁？”

        正在做作业的阿浩突然探头开口问了她一句，她回头看了一眼阿浩，笑道：“送快递的。”

        门外的王一烨听到里面的人的话，身体一僵，门在这时被付茜瑶打了开来。

        她没有让王一烨金屋里面的打算，整个人拉着门关上站到门口上，挡住了入口：“我已经发了短信告诉你我将阿浩接回来了，你不必——”

        付茜瑶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一直盯着自己的王一烨突然之间开口打断了她的话：“要么让我进去，要么和我谈一谈。”

        握着门把的手微微一紧，她自然是不想让阿浩看到她和王一烨争吵的场面，家长当着孩子的面吵架对孩子的心理阴影到底有多大，她一清二楚。

        她咬了咬唇畔，抬头看了一样王一烨：“等等。”

        说着，她推开门，探头进去对里面的阿浩喊道：“阿浩，妈妈有事出去一下，你一个人在家不要乱开门。”

        “知道了，妈妈，妈妈早点儿回来。”

        “好的。”

        得到阿浩的答复后，她将门用力一带，直接就关上了。

        她身上还系着围裙，关了门，她才伸手移到身后将围裙接下来，放到一旁的鞋架上，然后抬头一脸冷硬地看着王一烨：“阿浩一个人在家，我们就到下面的停车场谈吧。”

        话落，她直接转身就下楼。

        王一烨脸色一僵，看着她已经下了两级阶梯，才抬腿追上去。

        付茜瑶走得有些快，出了楼道几乎是跑的，王一烨虽然腿长，可是一转眼也看不到人了。

        她在停车场等了十多秒，才看到尾随而来的王一烨。

        “你想谈什么？”

        因为身高的差距，她要微微仰着头才能够看着他的双眸。

        王一烨刚刚站定，就听到付茜瑶的话，眉眼微微一皱，“那天的事情抱歉，你说得对，我确实是从来都不相信，这一点我很抱歉。但是我查过当年的事情，得出来的答案几乎一模一样，付茜瑶，你说——”

        她知道他接下去想要说什么，可是她一点儿都不想听，开口直接拦住了他的话，“你不觉得，现在才来问我？太迟了吗？既然你从来都没有相信我，那么以后，你也不用去强迫自己来适应我或者相信我，我说了，什么都没有了。王一烨，这一次是真的。”

        她看着他，眼眸一动不动，开口的话平淡无波。

        一时之间，两个人陷入了一场僵持。半响，她才转了转视线，看着窗外被风吹着的树枝，一字一句地开口：“过去的还是就让它过去吧，无论以前我经历过什么，我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都不重要，因为已经过去了。”

        王一烨看了她一眼，浓黑的眉头皱在一起：“付茜瑶，如果我说，我后悔了，你会——”

        垂在身侧的手渐渐地握紧，她只觉得眼角有些温润，但是风吹过来，很快便被吹干了。

        “不会。”

        她转过头，看着他，斩钉截铁：“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如果有，那么我会吃下去，因为我爱你，这是我这辈子，做得最为后悔的事情。”

        他身子一僵，看着她，脸上的线条一点点地僵硬起来。

        付茜瑶深深吸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唇瓣：“如果是因为我们之间的事情，我想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

        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谈一谈，然后就能够找到一个完满的结果的。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先走了。”

        话落，转身，干脆爽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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