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把自己亲手杀死
他行事严谨,短时间自然也不可能就让他们抓到把柄,所以这件事也急不得。
比起这个,让徐嘉洲更加在意的反倒是阮露白的心情。
他知道相比较而言,信件、照片、长命锁以及在受害者身上刻字,神秘人让她亲眼目睹了死亡现场的行为对她的冲击要大得多。
他们都意识到了,比起之前过多隐藏身份、故弄玄虚的行为。那个神秘人的做法在循序渐进,抑或是说在逐步升级。
他聪明、自负、对自己有几乎绝对的把握,所以并不害怕会在过近的距离接触中暴露自己。做事张弛有度,非常巧妙地控制着不会伤害到阮露白。
徐嘉洲甚至生出一个荒唐的想法,或许从第一封信开始,神秘人的意思便不是威胁,而是就像信件上写的那样只是简简单单的招呼而已。
就像是身着燕尾服的绅士,优雅地朝你敬了一个礼,脸上挂着最完美的笑容告诉你:我回来了,游戏、开始了。
阮露白没反驳他的的话,伸手朝他额头探去,确定烧已经退下来了这才站起身来。抬手在有些酸痛的脖颈后面摁了摁,另一只手搀住已经从床上站起来的徐嘉洲往浴室方向走去。
温水拂过脸颊,带走了还残留的倦意。
阮露白神情微愣,拿毛巾擦掉脸上的水珠,眼神在已经洗漱完还站在浴室门口没走的徐嘉洲身上停住,顿了几秒道:“我又梦见以前的事情了……”
但是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之前在梦里都是模糊的她的母亲的脸,无一例外都变成了她在莉兹太太那里见过的叶蓁蓁。
那种被扼住喉咙的惊恐同样也比任何一次都要来得强烈。
徐嘉洲倚着门框,黑沉的眼睛直直盯住她,点头,“我知道。”
昨晚他持续低烧,虽说昏昏沉沉一直睁不开眼睛,但是却能感觉得到阮露白一直睡得不怎么安稳。不用多想也大概猜到,一定是又梦到了之前的那些事情。
阮露白深吸了一口气,“我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所做的这一切,其实并没有想要伤害我,而只是单纯想要把这一切当成了一场表演一样,呈现在我的面前。”
从一开始的李妍案到如今的赵嘉伟案,凡是有那个神秘人参与到的案子,她几乎都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而唯一让她受伤了的程华东,最后也在监狱中畏罪自杀,现在想来只怕也跟神秘人脱不了干系。
当时的程华东早已经心如死灰,如果真的要寻死的话在李希墓地的时候便有更加快捷的办法,比如说激怒在场的警察。但是他却没有,而是在回到警局接受过审讯之后,选择了一种迂回的自杀方式。
一心寻死的人大可不必如此。
只是那时候压根就没有任何证明程华东是他杀的证据,更加不会有人怀疑他的死,很有可能就是那个神秘人的所为。
他们在南水巷仓库见到曹美清的时候,有过心理学方面研究的人,几乎一眼就可以看出,她显然是已经被人催眠了。所以才会做出那一系列怪异的举动来。
那么当初的程华东会不会也是如此?在催眠之中自己把自己亲手杀死。
那些认知几乎让阮露白全身血液凝固,她自己也知道这样的猜测听起来荒唐切可笑,但是把目前为止发生的这一些事情套进既定的框架以后,却能得到一副相对完整的拼图。
但她却还是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推断出来,背后藏着的那个人,让她看到这一切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徐嘉洲深深看了她一眼,选择了中断这个话题。
从病房出去的路上,阮露白都有些心不在焉。医生的建议是要住院观察几天,避免伤口发炎的,但是以徐嘉洲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在医院多待的。
如果不是还顾及她的感受,他只怕早已经拖着伤腿去查案了。
办完出院手续,阮露白低着头往回走,一个不留神便跟对面走过来的人撞了个正着,手里本就没有拿住的票据病历本散了一地。
“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阮露白下意识蹲下身去捡,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在头顶。微微一怔,孤零零躺在地上的病历本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了过来。
她缓缓抬头直起身子,看到的居然是已经有许久不见的晏时医生。相比较之前来说,他今天的着装休闲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分外的温润如玉。
晏时看着她笑了笑,“阮小姐,原来是你。”
阮露白点点头,晏时复又问道:“你怎么会在医院?生病了吗?”
“不是,朋友受伤了。”她话本就不多,但是对于晏时她还是没有太大的抵触感的,所以便如实回答。
“这样啊,我今天休息顺道过来看看朋友。没看错的话刚才你办的是出院手续,不介意的话不如让晏某今天把上次欠的那顿饭补上?”
他的话音刚落下,阮露白就察觉到一道目光,一抬头果然就看见徐嘉洲扶着墙壁慢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阮露白能感觉出来,徐嘉洲对于晏时有戒备。而这似乎并不是因为当初那场小车祸,更多的却是跟‘眼缘’两个字挂钩。直白一点来说,他纯粹就是不待见晏时。
距离隔得不远,徐嘉洲应该是已经听到了晏时说的话。
阮露白本以为他是要开口拒绝的,没成想他慢吞吞走过来,把整个人倚到她身上之后,露出一副笑脸对晏时说:“晏医生言重了,不过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们也不再好推辞,那就走吧。”
撑住他大半身体重量的阮露白侧过头,一副‘你今天脑抽了吗’的表情看着他,却只换来某人搭在腰间的手的轻轻一掐。
——
“你们吃辣吗?”驾驶座的晏时忽然转头问道。
徐嘉洲闭着眼睛俨然是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阮露白只好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对晏时道:“吃的,地点随意就好。”
她现在是真有点搞不明白徐嘉洲了,出乎意料要答应来吃饭的是他,对晏时爱搭不理的也是他。
这是准备闹的哪出?
晏时笑容温和地点点头,“那好,正好我朋友给我推荐了一个新开的私房菜馆,据说辣度能抵上网上说的那种魔鬼辣椒。我一直想去试试看,也没有什么机会。”
阮露白礼貌地笑,回:“没想到晏医生也是嗜辣的人。”
驾驶座的晏时似是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其实都知道辣味是一种痛觉,虽然说我的工作便是帮人解决心理上的毛病,但是压力一直都挺大的。这种感觉只有被辣到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才会有片刻的减轻。而且现在也不是在诊所,你叫我晏时就行。”
私房菜馆可能是因为还新开不久,所以并没有太多的人用餐。
不过一进店,阮露白就深切感觉到了之前晏时在车上说的那回事。这里的菜果然是辣度惊人,几乎一个个吃饭的人都在穿着单件衣衫,还把袖子给撸了上去。
显然是被辣的不轻。
三人进了包间,点完菜之后,一直端坐着的晏时忽然皱起眉头,语气抱歉地说道:“实在是抱歉,我忘了你腿上还有伤,应该不能吃太辣的食物的。”
他的语气实在是十分真挚,虽说这件事在来这里之前阮露白就已经想到了,但是倒也没真的怪他。
只当他是最近压力太大了继续吃辣缓解一下才疏忽了,“没事的,稍微一点的话关系不大的。”
晏时又道了个歉,唤来了服务员加了几个清淡一些的。
三个人都是沉默寡言的人,自然也不会过多聊天,大多数时候都是晏时起个头提问,阮露白答上一两句,徐嘉洲则是在边上看着。
“晏医生这是要离开?”放下碗筷的徐嘉洲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突然被问到的晏时微微一愣,脸上的表情却又很快恢复平静,“是啊,最近已经在处理诊所交接的事情了,今天去医院也是去见一个至交好友,毕竟他的工作比我还要忙的多,我这一离开就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
吃的都是店里招牌特辣口味的晏时,额上早已经冒上来一层薄汗。说话的时候一边把线衫的袖子往上卷,想要缓解一下因为辣意升上来的热度。
阮露白眉头抿了抿唇,晏时的反应虽说在情理之中,但是她却总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而且刚才在医院遇到的时候,他说的是今天休息。
不过这毕竟还是晏时的私事,两人最多算得上是曾经的患者和医生的关系,阮露白也就没有再深想。
偏偏她同样嗜辣的味觉,早已经被特意摆在晏时面前的那几盘辣菜勾了过去,瞥了一眼边上低着头的徐嘉洲,便想伸手去夹。
晏时第一个反应过来她的意图,笑着取了一个没用过的小碗一双干净的筷子,夹了一小碗给阮露白递过去,“你的伤虽然不严重,但是还是不能多吃辣,这样才有利于伤口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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