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还是美人计管用
方静雅没再等他的回答，而是闭上眼睛彻底松开了手。
手上的力道骤然一松，徐嘉洲恍惚间听到陆之行大喊了一声什么，但是那些声音早已经模糊。
他大半个身子还探在墙外，入目之处，皆是一片血红。
方静雅的身体以一种极其扭曲的状态坠落到了地面，被警察拉到了不远处的阮露白甚至能够很清楚的听到，骨头在她的身体里折断的声音。
尽管阮露白几乎是第一时间判断她的存活几率为零，却还是下意识地跑了过去，她停在方静雅身边的时候她还有最后一丝的意识。
不断有鲜血从她嘴里冒出来，她看向阮露白，嘴唇艰难地张合，“他……他还活……”
最后一个字还没能说完，方静雅的表情却停滞在了那一个瞬间，眼睛却还是睁着。
阮露白甚至不知道，她说的那个ta指的到底是‘他’还是‘她’，可是眼神不会骗人，更何况是一个将死之人。她似乎开始有了一种感觉，自从她回到洛川之后，便有人在她的身边撒下了一张大网。
她的所有行动，都在那人的预料之中，可是性别、名字、年龄等等一切，她却对那人一无所知。
身边的警察早已经往楼上赶去，周围脚步匆匆，她却像是把自己兀自隔离开了一样。
阮露白的内心久久不能平息，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直起身子，抬手合上了她的眼睛。
她慢慢仰头望向楼顶，只能隐约看见乌黑的头顶晃过，那是在勘查现场的警察，其中却没有徐嘉洲。
在原地顿住了好久，徐嘉洲终于在陆之行有些许讶异的眼神里，退回到了安全的位置。
痕检员已经开始了对现场的勘查，很快就在角落里找到了疑似凶手丢下的两瓶饮料。不出意外的话，检测之后里面就能查出迷药的成分。
陆之行摸了摸后脑勺，斟酌了片刻才走上前去，“其实……这次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的，你没必要自责。”
徐嘉洲很快收敛了面上的神色，摁了摁有些发涨的眉心，沉声道：“我没事，走吧。”
被两个女警扶着的，还在止不住颤抖的刘子娴恰好往这边来，一见到徐嘉洲就发狂一般地扑了过来，“警官，你刚才也看到了的，是那个女人先要杀我的，我只是正当防卫而已的，你们不能抓我去坐牢，不能抓我去坐牢知道吗？”
徐嘉洲侧身躲开她要抓自己手臂的动作，抬起头来冷冷扫了她一眼。
刘子娴被他那一眼看得心里有些发毛，手里的动作一下顿住，嘴里还在止不住地嘟囔，“你们……你们都看见了的，再说了就算我不推她，她杀了那么多人也是要判死刑的。我这是……这是在帮她解脱。”
她的声音在徐嘉洲越发冷下去的视线之中变得越来越小，徐嘉洲后退一步靠在墙边上，“是不是正当防卫，你心里最清楚。”
在场的人听到这话皆是一惊，刘子娴的情绪更是激动了起来，疯狂地大叫，“你凭什么说我杀人啊？你们要是又能耐怎么不早抓到她啊？我老公也不用死了……”
她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两名女警驾着胳膊往楼下走去。
基本的勘察很快完成，阮露白等到最后，才看到徐嘉洲在陆之行的身后缓步走下楼梯来。
陆之行朝她使了个眼色，又比了个动作，大致意思就是某人现在心情不太好，他就先溜了，安慰的任务就交给她了。
警车一辆辆驶离现场，四周突然又变得寂静许多。
阮露白看着站在原地没什么表情的徐嘉洲，忽然心下一软，小跑到他的身后跨上几级台阶，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顶。
“等这次案子完结，我们一起出去旅行吧？”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徐嘉洲听到这话，身形微微一顿，转过身去十分自然地牵住她有些微凉的手，“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阮露白勾起唇角，难得露出小女孩一般的娇嗔神情，“这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这当然不可能是她的原话，这个话题的起因其实还是每天都在她身边唠叨的苏小蝉。
就在前些时日，苏小蝉貌似谈了恋爱，期间还请了几次假去陪男朋友。
两人去了三亚玩了几天，回来之后苏小蝉简直是周身都在冒着粉红泡泡。那日两人刚好结束解剖工作，她突然冷不丁地问了一句，“阮法医，你跟大神是不是还没有一起约会过？”
阮露白脱下手套，眉梢微抬思索了片刻。
她跟徐嘉洲去过陈姨的饭馆，还去外边公园散过步，他还陪着她过了一个难忘的除夕。因为她畏寒，所以大多数空闲的时候，两人都是十分默契地选择了宅在家里。但是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些也确实算不上是约会。
苏小蝉看着她的表情，便很快会意，拍了拍胸脯俨然一副恋爱专家的模样。
“这种事情就轮到我苏军师出马来了，你看你们两个都是那种高端人才，总不能谈恋爱也跟谈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那多无聊啊。听我一句劝，什么时候得空了还是得两个人一起出去走走，增进一下感情。”
苏小蝉说完这话没多久的几天，就肿着一双眼睛进了办公室。
她平时都是没心没肺，阮露白从她的只言片语里大概猜出，大概是上回那段感情崩了。
还没来得及出声安慰她，这厮倒先开口了。
“阮法医，你真得听我的，不然要是像我现在这样，你就是想一块出去都没办法了。”
阮露白被她一句话噎住，手一抖差点就把杯子摔了。
徐嘉洲对上她清澈的眸光，用力地点了点头，继而侧着脑袋抵在了她的肩上。
“好，等案子完结，我们出去走走。”说话之间，他温热的呼吸洒进脖颈，阮露白却并没有躲避，而是一手揽住了他的肩膀。
在这一刻，她似乎比谁都要清楚，一向智商过人、睿智果敢的徐嘉洲这一次是真的累了。
又或许，他从很久之前就累了，但是却一直没有人可以像现在这样让他安静地靠着。
回到警厅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乌云已经散开，天边沉落的夕阳浸染了大片的天空，瑰丽又辉煌。
审讯室内灯光昏暗。
刘子娴的伤口已经经过了简单的处理，坐在她对面的是沉着一张脸的陆之行。
他手里拿着一支笔，点了点桌面，问：“为什么会跟着方静雅过来洛川？”
刘子娴有些支吾，但是毕竟是在审讯室里，她还是结结巴巴地答道：“那个女人，她说她是殷樱以前的老师，说很喜欢殷樱，还说自己是孤儿。而且已经得了绝症，所以才想着要把自己的房子送给我们。”
陆之行无力地扶了扶额头，果然，能把自己的女儿给卖了的人才会信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轻舒了一口气，陆之行接着问道：“之后呢？”
刘子娴：“之后，她就去接我们两个了，我们看着她人文文静静的，就跟着她到了那栋楼那里。她说带我们上去楼顶看看，我们接了她递过来的饮料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陆之行拧着眉，“之后你为什么推她？”
刘子娴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视线挪到了另外一边，“我那时候被她吓坏了，看到我老公死了之后，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推了她。虽然我没有读过书，但是我知道是有正当防卫这回事情的对吧？我不会坐牢的吧？”
听完这些，陆之行终于有了一点明白徐嘉洲刚说的那句话。
如果真的是因为她丈夫死了收到的刺激太大的话，她现在回过神来之后应该会吵着闹着要见她的丈夫。可是她却没有，而只是一门心思担心自己会不会因此获罪。
只是现在，他们并没有她蓄意杀人的证据。
前去方静雅家中搜查的人员已经归队，在她的家中找到了沾有受害人DNA的证物。
一根尼龙绳，以及一把带血的刀，还有保存完好的曼珠沙华的花汁。
陆之行从审讯室出来，恰好撞见从外面进来的徐嘉洲，看到他明显好了不少的脸色，陆之行止不住调侃道：“看来还是美人计比较管用一点。”
徐嘉洲没反驳，径自从他手里取过笔录，简略浏览了一番。
跟案子有关的事情上面，他向来不敢跟徐嘉洲嘴贫，轻咳了一声道：“跟你说的没错，那个叫刘子娴的果然有问题。不过我们现在还没有证据，你……打算怎么办？”
徐嘉洲的视线依旧落在笔录上，沉声道：“把她放了。”
“放了？”陆之行显然有些惊讶，声音拔高了几度。
徐嘉洲微微掀起眼皮看向他，“然后找人跟着，如果没有猜错，她的账户在之后不久会汇进去一笔钱。”
陆之行一脸疑惑，“谁会汇钱给她？”
徐嘉洲放下笔录，耸了耸肩，“这个就需要你去查了，顺便告诉你，接下来我和露露需要一个礼拜的长假，你最好提前做好心里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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