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事实胜于雄辩
卢瑟的屋子是一栋两层的小楼，因为只有他跟安两个人住。
所以基本上就是用楼上和楼下划分区域了，二楼整整一层都被安的娃娃占去了半壁江山。而卢瑟作为一个热血的前FBI探员，很难想象他业余的唯一爱好居然是模型。
徐嘉洲推门进去，就看见卢瑟正盘着腿站在一堆模型里面，整张脸几乎都要皱在一起。
徐嘉洲笑了笑，信步走过去，“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差错的话，这是我离开纽约之前，你正在收尾的那一套模型？”
卢瑟极其无语地摊了摊手，“你当然没有记错，自从你离开之后，我的模型就完全没有一点进展了，这实在是一件很头疼的事情。”说着便从那堆模型里面起身，随手从桌上拿起一瓶酒来，仰头灌下去几口。
“或许你可以暂时放着，学莉兹小姐一样，先去一趟环游世界。”莉兹是徐嘉洲学生时期的老师，同样也是卢瑟多年的至交好友。
卢瑟被他逗笑了，抬手锤了一记他的肩膀，啧声道：“我总觉得，你这回国一趟似乎开朗了不少。”他思考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挑起一边的眉毛，顿了半晌才接着道：“让我猜猜，你这是结束了你的单身生活了？”
徐嘉洲不置可否，原本被打发给傅周的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窜了出来。
十分夸张地瞪大了眼睛，复又颇为遗憾地撇了撇嘴，“实在太不可思议了，我原本以为像Dr.Xu这样不解风情的木头，会打一辈子光棍的。”
徐嘉洲挑了挑眉没有说话，毕竟事实胜于雄辩。
只是上楼拿点东西的安很快又出了屋子，徐嘉洲自顾自鼓捣着那堆模型，就听见站在书柜边上的卢瑟出声道。
“没猜错的话，你在国内遇到了什么麻烦？”
两人是在一次徐嘉洲协助FBI办案的时候认识的，徐嘉洲作为外援，唯一的任务便是从一个自杀式犯罪团伙的一人口中，得到其他炸弹的安装位置。以阻止发生大规模的爆炸事件。
那时候的徐嘉洲刚从学校毕业不久，虽然他的名字早就在这个圈里流传开来，但是毕竟还是欠缺经验。
所以当时几乎所有人都是不看好他的，尤其是在他要求解除犯人手铐之时，更是有警员直接嘲笑他，别炸弹位置没问出来先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只可惜，徐嘉洲顺利地问出了炸弹的位置。
但是在那最后的紧要关头，犯人却被之前嘲笑徐嘉洲的警员一句话给刺激。发狂一般地抢下了他的配枪，最后开枪，那一枪确是落在了卢瑟的身上。
也是在那次，徐嘉洲和卢瑟才算是有了交集。
徐嘉洲从那堆模型里抬起头来，微微点头，“什么都瞒不过你，我确实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不知道你对蒲瑞这个人还有没有印象？”
卢瑟的手在酒瓶上轻点，紧锁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忽然道：“你说的是那个享誉世界的心理学专家？我记得这个人，在你还没有来FBI帮忙之前。我们有很多次遇到的棘手案件，都是这个人帮忙解决的。
不过他现在年纪似乎也大了，前段时间我听到的消息说是他已经移民，似乎是已经准备退休了。”
“我需要蒲瑞，以及他那些学生的全部资料。”徐嘉洲开门见山道。
之前他思来想去，却怎么都没办法把那些东西串联起来。
程华东、何嘉熙以及邢世恩的死，还有这次岑茗的事件中出现的玩具警车。这一切看似没有问题又或许只是巧合而已，但是却是根本经不起推敲的。
他曾经把这些人的家庭背景经济状况还有儿时的经历都给调查了个遍，唯一能够找到的共同点便是，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有心理上的疾病，除程华东以外都曾经去看过心理医生。
几人都曾在洛川生活过很长的一段时间，虽然找的心理医生并不是同一个人，但是却都是出自蒲瑞的师门之下。
所以他当时就找人查探了一番，但是表面上却并不能看出来有什么问题。那么唯一的方法便是从蒲瑞的学生当中寻找突破口。
他这话一出来，查点没吓得卢瑟把酒给喷了出来。
“你来之前到底有没有查过蒲瑞这个人，用你们中国的古话怎么说？那叫桃李满天下，这么多人你这不是在刻意为难我”
徐嘉洲被他腔调奇怪的中文逗笑，举着杯子和他手里的酒瓶相碰，“如果不难的话，我也用不着找你了。”
两人合作多年，早就有了一定的默契，卢瑟也知道如果不是真的没了别的办法也不会找到这里来。
只好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姑且试试，不过能不能找到我可就不敢给你保证了。”
气氛一时安静下来，卢瑟琢磨了半晌忽地扭头望向徐嘉洲，“上次我听傅周说，你准备在中国长留了？是为了你的小女朋友？”
徐嘉洲对他一把年纪还是如此八卦的心态简直理解无能，却还是笑着点头，“婚礼的时候，一定给你送请柬。”
阮露白和陆之行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陆之行要去警局取东西，所以阮露白早早便从车上下来，步行进了小区里面。
初春的风还很冷，阮露白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走到距离大楼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看到沈卿安一身黑衣站在花坛边上。
她正在四处张望间，自然也第一时间看到了阮露白。
多少还是有些心疼这个什么事都自己扛着的姑娘，阮露白拢了拢衣领朝着她走了过去，“怎么站在这里等？”
短短几天，沈卿安就已经憔悴了许多，似乎还有些感冒，声音沙哑着苦笑道：“我不知道打了多少通电话了，但是陆之行他不肯接我的，所以我只有来这里等他了。”
本来他们之间的事情阮露白是不愿意多去插手的，但是看着沈卿安这幅苍白的脸毕竟还是心软。
“你跟我一起上楼吧，我想办法让他见见你。”
虽然她有徐嘉洲那边房子的钥匙，但是阮露白到底还是没敢把人直接带了过去。屋里开了空调，沈卿安的脸色好歹看上去红润了许多。
阮露白摁下烧水的按钮，站在厨房远远望着坐在沙发上的那抹瘦削的身形，蓦地像是透过她看到了陆之行口中所形容的沈卿安。
那个天真无邪却又自卑敏感的女孩。
其实在所有人都还不知道沈卿安回国的时候，陆之行就已经喜欢喝大了就开始在她和徐嘉洲的面前回忆往事。
说的最多的名字，便是沈卿安。
说她像个傻瓜一样每天牺牲自己的时间去帮别人值日，说她某一天戴了一个其丑无比的发卡却还不自知，说她总是能在任何的地点、时间里准确地跟他‘偶遇’。说他其实也没有那么讨厌她，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她就走了。
所以同学聚会前夕的那通电话，已经不是阮露白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了。只不过，陆之行那种喝醉就断片的人完全就没有任何的印象。
一个小时之后，阮露白家里的门铃响了起来，沈卿安的身体几乎是一瞬间紧绷了起来。
满脑子都是，见到陆之行她应该说点什么？她简直对这样的自己无比嫌弃，就算是在经历过这么多变故之后，面对陆之行她却依旧还是没办法做到镇定自若。
门一开，很显然陆之行也不知道阮露白会把沈卿安给领回来，脚步一时间顿在了门口。
好在他没有立刻摔门就走，多少让阮露白松了一口气。
陆之行最后挑了个跟沈卿安距离隔得最远的单人沙发坐下，拧着眉毛望向阮露白，满脸都是‘你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的表情。
阮露白平时看陆之行不正经惯了，他突然又这么一深沉，心里居然无端升上来几丝的负罪感，只好随便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了。
阮露白进了房间之后，客厅更是安静得可怕。
两人僵持不下来，最后还是陆之行先投了降长叹了一口气，“也这个时候了，也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必要了。相机的事情，就算我说不完全不怪你你肯定也不会相信。但是不得不承认，我之前的做法实在太过偏激，我为此向你郑重道歉。”
在此之前，沈卿安设想过很多陆之行见到她的反应。
可能是红着眼赶她离开，又或者是冷眼相待。却怎么都没想到，他会有如今这般平静。
之前准备好的所有要说的话，在这一刻却像是全部被堵在了喉咙里一样，她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沉默了许久，沈卿安垂下头来，声音轻飘飘的落进陆之行的耳朵里。
“离开洛川的这些年里……我过得并不好……”
当时她跟着父亲离开洛川，举家移民去扩展家里的生意。但是刚到那边不久，沈卿安的父亲便遭到别人算计，亏得血本无归。即使最后把所有的财产都用来还债，但是却还是差了一大截。
他们一家三口最后只能挤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她为了能继续上学也只能半工半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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