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有人蓄意为之
白政海慢慢往天台的边缘靠近，整个人几乎都有些摇摇欲坠。
他缓缓闭上眼睛，嘶哑着声音道：“如果孩子最后活下来了，记得帮我跟他说一句对不起，没能陪着他长大。如果是个女孩那还是像青青多一些好……”
说着，他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释然的笑意。
徐嘉洲和陆之行猛然察觉到他的意图，拔腿就往天台的方向冲过去，即使他已经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
最后却也只能堪堪抓住他的一只手腕，白政海丝毫没有求生的欲望，再加上他手上还沾了黏稠的血液。即使徐嘉洲和陆之行两人用尽了力气，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的眼前滑落。
“老白！”
陆之行的嘶吼声响彻在天台的每一个角落里，两人的右手都还保持着去拉白政海的姿势，只是掌心却早已经是空空如也。
手心沾上的血迹似乎还有余温，却早已经不知道是从谁身体里流出来的了。
叶青青？岑茗？抑或是白政海。
风声呼啸，陆之行几乎整个人都在止不住地颤抖着。他呆愣地坐在地上，靠着天台上的围栏，哆嗦着从口袋里摸出半包烟来，开始一根接一根的吸。
他烟瘾犯得最厉害的时候，整个队里的人都被他给问烦了，只有白政海，会在看到他从口袋摸出一个空烟盒的时候，把他的烟递过来。
“来，抽我的吧。”
陆之行从来没有那么一刻，像现在这样迫切地想要把这盒烟抽完。然后他就可以拿着空的烟盒去找老白，“老白，我这盒可是又空了啊。”
这是他平素里抽习惯了的烟，但是现在却呛辣无比，陆之行一口一口地往里吸，眼泪一边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他哽咽着、颤抖着声音，“今天这烟怎么回事啊？呛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了’的尾音慢慢落下，再也压抑不住的哭声终于在这一刻迸发出来，徐嘉洲看着哭得歇斯底里地陆之行，忽然从头到脚生出一种无力感来。他一向自负，但是事情在他手里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像是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了一样，徐嘉洲缓缓跌坐在了地上，他微微仰起头来能看见的，却只有厚重的云层。
或许是上天垂怜，叶青青在进手术室之前就没了心跳脉搏，但是肚子里的孩子最后还是活了下来。不过因为在肚子里缺氧太久只能暂时放在保温箱里。
等徐嘉洲再下楼，阮露白已经被护士扶着在一边的长椅上坐下了。她的眼神依旧还是木然，整个人都是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
他正准备走过去，却听见一旁传来一阵凄厉的孩童的哭声，正在审讯的许安红着眼躲到了一边偷偷抹了一把眼泪。
虽然知道自己的想法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太过于刻薄了，但是许安根本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要不是这个小孩那时候拿着一个警车玩具下来，岑茗怎么会突然受到惊吓然后动手杀人？
如果不是这样，这一切或许还有挽救的余地。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十几层楼的高度，白政海在跳下来的瞬间便已经停止了呼吸。
徐嘉洲站在原地思忖了片刻，缓缓朝着那个小孩的方向走去，继而在他面前蹲下视线齐平，“小朋友，那个玩具是你自己的吗？”他抬手指了指被放在一边的一辆崭新的玩具警车。
小男孩被之前许安激动的情绪吓得还有些发愣，在他母亲的安抚下，才小声道：“不是……这是我在后面的花园角落里捡到的。”
随着他那句话，徐嘉洲的眉心慢慢拧成了一个结，他说的都是真话。
“你捡到玩具的时候，周围还有别人吗？”徐嘉洲继而问道。
小男孩缓缓摇头，“如果它的主人在的话，我是不能随便把它带走的。”
循着那个孩子所说的地点，徐嘉洲那一处环视了一遍四周，这几乎可以说是一个绝佳的位置了，所有的摄像头都拍摄不到的死角。
正如他心中所想，那时候恰巧出现的小孩与警车玩具，并不是巧合，而是有人蓄意为之。
因为白政海的死亡，警厅里这段时间的气氛都十分低迷。
尽管听说了这件事的领导还特意过来嘱咐了一番，让他们已经案件为重，并且要引以为戒但是效果却并不是很大。
陆之行没日没夜地翻找资料，想要找到给岑茗定罪的证据，连着三天都没有合过眼睛。为的只是不想让白政海即使死了，却还要顶着一个失职的罪名。
他想要证明，白政海杀岑茗并不是因为他挟持并且杀害了叶青青，而是因为岑茗也是顾睿一案的凶手。
可是现实却给了所有人一个沉重的打击，岑茗死后，警方很快就派人去他的住所探查一番。他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是跟詹慕以及当初的那部《猎》有关的东西，这一切足以证明他是詹慕的疯狂粉丝。
但是却仅仅只能证明这些而已，没有一点证据能够证明他是杀害顾睿的凶手。
顾睿的别墅当天举行的是化妆舞会，再加上并没有什么特定的名单之类的东西，所以直到现在才把大部分人给排查出来。
但是现在已经排查出来的那些人里面，无一都是有着不在场证明的人，化妆舞会都是蒙着面具，更加没有人知道岑茗会是在什么时候混进别墅里面的。
而插在顾睿胸口的那把刀，根本就查不出来有除顾睿以外任何一个人的DNA。嫌疑最大的岑茗，却像是从来都没有在案发现场出现过一样。
阮露白受到的刺激太大，虽然在医生的建议下，希望还是决定留院观察了几天。
但是她对医院的抗拒情绪实在太过严重，最后只好开了一些安神的药让她回家休息几天。
徐嘉洲则是一边忙着案子的告破，一边抽时间去回家陪着她。他不是不知道，叶青青死在自己面前这件事情对阮露白的打击有多大，这样的无力，她早在七岁那年就已经经历过了一回。
那原本就是她心中一直的噩梦，而这次的事情无疑在她原本就脆弱的精神之上，再度落下了重重一击。
沈卿安也是听说了警队有人自杀，刚从外省出差回来就急匆匆赶了过来。之前她有事没事就来询问案子的进展，大多数人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只有白政海会得空跟她说上两句。
但是却也保证在了自己能够透露的范围之内，所以沈卿安对他还是有几分感激的。但是一直‘警官警官’的叫，她居然也没问名字。
直到这次赶过来，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杀害犯人之后跳楼的警察，就是之前那个最常搭理她的警官。
办公室里死气沉沉，就连之前老喜欢拦着她不让进去的那些人也全部没了搭理她的心思。沈卿安一路走到了办公室的最角落里，看见的就是陆之行坐在一大堆厚厚的文件堆里翻阅资料。
他身上的衣服看起来惨不忍睹，俨然已经有很多天没有换过了，头发也是乱糟糟的，胡茬早已经冒了出来。
血腥味和烟味混杂在一起，却莫名让沈卿安眼眶一红。
“陆之行。”她哽咽着叫了一句。
但是陆之行只是动作一顿，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便又继续自己的事情去了。
一边的许安看不下去了，上前来把沈卿安拉到了一边，叹了一口气，“从那天之后，他就一直这样了，几天都没离开过了。我真怕证据没找到，陆哥自己先倒下了。”
沈卿安咬住唇瓣，眼中的情绪有些晦暗不明。
站了半晌才轻声问道：“徐嘉洲呢？”
许安指了指边上的会议室，“这些天来徐大神也没好受到哪里去，还要照顾阮法医，这不刚过来在里边研究案件资料。”
沈卿安没再犹豫，径自走向了会议室，推开门走了进去。
“我会说服廉勋，把东西交出来。”她直接开门见山，丢下这么一句话来。
徐嘉洲皱了眉头刚想开口说话，她却又苦笑着道：“我不是不相信你这个人，你或许迟早会找到关键性的证据。但是现在对我而言，最关键的就是时间。”
她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亲眼看着陆之行再这么下去，她简直不敢想象，再继续的话也许在徐嘉洲找到证据之前，陆之行就已经撑不住了。
徐嘉洲抬头看她，眼中有着分明的倦意，“如果你和廉勋毒考虑清楚了，我会尊重你们的决定。”
默了半晌，沈卿安轻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手里有证物的事情的？”
徐嘉洲慢慢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与其说是知道，倒不如说是之后才确定。顾睿的凶案现场，少了一样东西，他的血刚好溅在了上面，所以原本应该呈圆点飞溅的血液，最后成了不规则的图形。
当然，那一开始只是我的猜测，毕竟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因为巧合。直到后来，廉勋在鼎盛楼下被我们带了回来，而你因为他跟陆之行吵了一架。我才证实了我的猜想，确实少了一样东西，而那样东西被你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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