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好,徐嘉洲
好在有陆之行及时解围她才不算太尴尬,原本以为这就算完,没曾想原本隔着有一段距离的徐嘉洲忽然上前两步在她身边站定,并且还伸出那只之前一直插在裤兜里的手。
“你好,徐嘉洲。”
这会儿的徐嘉洲又变回了阮露白以往在老师口中听到的那个,冷静睿智面无表情的徐嘉洲,想起方才徐嘉洲那副样子,简直让她觉得自己大概是被这个持续低温的天气冻傻了不成?
阮露白嘴角抽了一抽,侧头看了一眼正一副天真无邪模样看着他们的陆之行,默了几秒伸手回握住了自己面前的那只手,“阮露白。”
男人的掌心大概因为之前一直放在裤兜的缘故温热一片,而阮露白属于那种一到冬天就四肢冰凉的体质,这时候肌肤相触那种也感觉异常的清晰。
过了几秒阮露白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示意徐嘉洲到办公桌一侧的白板前面。上面是一些受害者的照片,大多是发现尸体时候的现场照片,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高度腐烂,即使是透过照片也看起来异常地瘆人。
一张姚枂生前的照片被一枚大头针钉在上面,照片里的女人有着一副姣好的面容,只是如今却已经成了一具冰冷残缺的尸体,身首异处。
见徐嘉洲和陆之行在白板前站定了,阮露白才拿起桌上的一支钢笔指着那张照片道:“死者是一名27岁的女性,名叫姚枂,洛川本地人。姚枂的父亲姚楚彦在一周前向警局申报了失踪,之后警局派出大量警力在姚枂可能会去的场所搜寻了一遍,但是都一无所获。”
顿了几秒阮露白手里的笔移到了那张解剖台上由她亲自拍下的那张碎尸照片上,“就在昨天,姚枂的尸体在近郊的一个池塘以及市中心的一家快餐店垃圾桶里被发现。尸体被切割成了形状大小不一的二十三块,两处现场都没有发现死者的内脏以及其余的身体器官。”
阮露白指着照片上原本应该是头颅位置的那处扭头看向徐嘉洲,“甚至,连头颅也不知所踪。”
一直安安静静垂头听着的徐嘉洲这时候才缓缓抬起头来,“在大部分的刑事案件中,砍下死者的头颅目的极有可能是想要掩盖死者的身份,但是以死者在洛川的知名度这其实是一个多余的做法,只要尸体被发现警方很快就能通过对比DNA从而得知死者的身份。
而且从尸块受损的大致情况来看,切面极其得不平整,大小也都不一,毫无章法。凶手在分尸的时候应该是属于一种精神及其不稳定的状态。
抛尸的地点分别是两处,池塘以及垃圾桶。这两处地点放在一起本就是矛盾的,尸体沉入池塘有可能以后都不会再被人发现,但是凶手却铤而走险把大部分的尸块都丢弃到了容易被人注意到的快餐店的垃圾桶内,像是垃圾一样地丢弃了。”
最后一句话徐嘉洲说的极为缓慢,一边的陆之行却已经收敛起了脸上玩笑的意味,正色道:“这么说来,凶手应该是认识姚枂的,他恨她?所以用了分尸这种方式泄愤?”
说完这一番话的徐嘉洲显得放松了许多,他退后几步半靠在了办公桌前,朝着陆之行耸了耸肩,“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不过不管姚枂是否跟凶手有过接触,凶手一定花了很多时间了解姚枂。”
听到这句话陆之行明显有些泄气,肩膀微微垂下去,“徐大神,我可以理解你时隔多年回来洛川对于情况的不了解,所以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对于符合你那个条件的人在洛川几百号人不止。”
姚枂作为洛川电视台的当家花旦,在洛川的知名度不亚于她那个已经退休了几年,但是在政界依旧举足轻重的老局长。再加上姚枂平时在人前展示的从来都是乖巧可爱招人喜欢的模样,也因此获得了一大批的仰慕者。
只是老来得女的老局长对于这个女儿可谓是倾尽了心力,甚至还在很长一段时间派专车接送她上下班。姚枂还因为那件事上了洛川日报的头条,接送的那件事才就此作罢。
想到这里陆之行一个激灵,“诶,你说那个老局长这么些年来不可能一个人都没得罪过吧?而且看他对姚枂的那个保护的力度,说不准就是防止他仇家哪天找上她来。”
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陆之行的想法就被徐嘉洲无情地否决了,他摇了摇头,“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我是那个想要报复的人,我一定会选在姚楚彦退休之前。起码不能让他就这么光荣地退休。”
陆之行翻了个白眼,“你还真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每天就指着高智商想着该给别人弄出个什么死法来。就跟你上学那会儿一样,明明你稍微放个水那个每天埋头苦读的第二名就可以拿到一次第一,但是你偏不还把每次的分数都很好地控制在了比他多个十分的样子。
之后你出国可能不太清楚,总之,你走了之后他可是翻身做了主人。就前年同学聚会那家伙被灌了一瓶酒下去,趴那包间里就开始哭诉啊,说你简直不是人。”
眼看了解案情就快要被陆之行活生生给弄成了批斗大会,虽说徐嘉洲还是跟之前一样脸上表情平淡,阮露白却没沉住气打断了陆之行接下来的话,“了解地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去找线索了?我这里可是法医室,能给的线索我都已经给了。”
陆之行对于阮露白冷淡的态度显然是不以为意,一副“我们很熟”的样子就往阮露白的身边凑过去,“别啊,小白!你可是这么多年以来我见过的唯一一个没有被徐嘉洲那个小子美色所迷惑的姑娘了啊,这世道,像你这种注重内涵的人已经不多了。所以为了庆祝一下,我们中午出去吃一顿吧,我请客怎么样?”
阮露白嘴里要反驳的话都到嗓子眼里,一个穿着警服的小年轻就冒冒失失冲进办公室,一把拽住陆之行,“陆哥,又出命案了!就上次你带大家伙过去搓一顿的那家川菜馆,领班被人给杀了。”
陆之行刚还没高兴两下,被他这么一说脸色顿时沉了几分,“我靠!最近这是都扎堆来啊,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没等他开口阮露白已经自发收拾东西了,一般这种案子,她都是需要亲自出现场的。
临出门陆之行还绕了回来,勾住徐嘉洲的肩膀,“兄弟,怎么着?要不要跟你陆哥去见识一下犯罪现场?”活脱脱一副调戏良家妇女的样子。
但是那位‘良家妇女’显然没有那么容易得手,一把抓住陆之行胳膊就拧到了身后,阮露白瞧着他还没怎么用力,陆之行已经嚷嚷起来了。
“哎哟喂,你赶紧给爷松开啊!”
徐嘉洲没再继续跟着胡闹,收回手理了理自己的袖口,“我爷爷早几年已经过世了。”
如此以来,阮露白是以为他不会一起过去的,没曾想刚走到车边上就透过后座未关实的车窗看见他那张脸。
她的脚步顿了一下,绕过车头走向了副驾驶。
手还没碰到车门陆之行又开始大喊大叫,“小白小白,你赶紧坐后边去,待会蚊子要跟我们一起,你也知道他晕车那毛病,我就怕洁癖徐大神待会把他给扔下去。”
一路上陆之行那张嘴就没停过,而阮露白也从他们之前的对话之中得知陆之行与徐嘉洲两人已经认识多年。
蚊子今天出奇反常,居然一路都没什么晕车迹象,陆之行专心开车之后车里算是静了下来。
窗外景色飞驰而过,只是这一切在阮露白看来都是无比地陌生。
算起来她离开洛川已经快要二十年,那时候她不过七岁,虽然已经开始记事,可到了如今能够回想起来的也只剩下了模模糊糊的记忆。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其实从潜意识她就对这座城市就是抗拒的,只是个中缘由她却没法轻易与人说起。
包里的手机突兀的地震动起来,阮露白拿起手机就看见屏幕上闪烁的“静姨”两个字,拇指在有些冰冷的手机边缘摩挲了一会儿,阮露白才接起手机来对着电话那头喊了句“静姨”,话语间已然是又换了一种语气。
那之后就是那种在父母与孩子之间最为常见的聊天方式。“你怎么样?”“嗯,挺好的,你也要注意身体。”诸如此类的话。
坐在边上正闭目养神的徐嘉洲却兀地睁开眼睛,稍微调整了自己的坐姿又抱着手臂歪头靠回了椅背上。
这可比每天在实验室研究那些不同人种不同肤色的人脸上的表情可要来的有趣多了,徐嘉洲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又倒了回去在心里如是想着。
“回去……感觉怎么样?如果不适应的话一定记得跟静姨说好吗?”文静夹杂着几丝担忧的声音从电话里面传出来。
显然阮露白还没从之前“注意身体”的那个话题里跳出来。愣了有几秒才回复道:“挺好的,我都二十好几眼看就要奔三的人了,静姨您就别再跟小时候一样天天为我操心了。”
“你呀,要是能让我操心一番就好了,你总是这么懂事即使是受了委屈也从来不说出来。”大概是因为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让阮露白离开自己身边那么远,文静说这话声音就已经有了一点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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