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关爱难民
哐啷一声。
电梯门打开了。
而打开电梯门的这个样貌清秀的中年男子,苏钦钦不可能当作不认识。
杨少雨,苏钦钦即将开拍的新剧《代号春雷》的男一号。
这个杨少雨,同时也是苏钦钦入行拍的第一个电视剧《九丫鬟》的男一号,她曾经和他有过合作。就是那一次合作,就足以让苏钦钦对这人记忆犹新了。
苏钦钦,当时不过演个老太太房中的随身丫鬟,再小不过的小配角了。连女三女四都算不上,和演少爷的杨少雨也没什么台词交集。
但是有一天,躺在躺椅上正休息着的苏钦钦,听见杨少雨走过去跟导演开口提意见了:“导演啊,我有个小小的建议。这以前《红楼梦》里,贾宝玉还跟太太房里的小丫鬟牵扯不清呢。咱们这部《九丫鬟》拍出来以后,怎么着也得跟祖师爷比比个儿吧?我觉得吧,上午拍的那场,老太太房里的丫鬟过来给我送水果的戏,戏剧张力还不够。”
导演不禁饶有兴致地追问:“那依你杨老弟的意思,该怎么个张力法呢?”
当时杨少雨一本正经地答复了导演:“最好是重拍一遍。让老太太房里那小丫头,鼓足勇气偷亲我一口,然后放下水果就含羞跑掉,少爷错愕之后仍然心静如水。导演你看,这样会不会更加显得戏里的少爷对梦中情人九丫鬟更加专情?”
导演哈哈大笑:“你这是要效法柳下惠坐怀不乱啊,有点儿意思,男观众肯定爱看。哎,苏钦钦,你过来下,跟你说下戏!”
苏钦钦坐得本来就不远,其实早就听清楚了。
没奈何,导演居然还就同意了杨少雨的要求。
这一下弄得,把苏钦钦对这位清秀佳公子的印象一下子给反转了:原来还以为是芝兰玉树,没想到是人不可貌相。看着这么秀气,居然还是个肉食系的,稍微平头正脸点的小姑娘,都要揩油。
“导演,我以为这不合适。我演的这个小丫头,后续跟少爷是完全没有任何情感纠葛的。突然就加上一段儿丫环偷吻少爷的戏,前面没有感情铺垫,后边也没有感情后续。有点突兀,不太合适,您看是不是不要加更好?”苏钦钦尽量保持了好脾气,好声好气地柔声跟导演解释道。
哪知导演和杨少雨对视了一眼后,大发雷霆:“苏钦钦,我说你还真是给脸不要脸。别怪我话说得粗,人少雨明明是在提携你,给你加戏,你还不知好歹上了!你以为人是要占你便宜是吧?他要占你便宜,你配吗?真当自己是国色天香是吧,谁都要可着你一人的便宜占啊?爱演演,不演给我立马滚蛋!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女演员,那海了去了。我今儿还就把话放这儿了,你苏钦钦,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懂吗,你没这个命!”
当时的苏钦钦,毫不意外导演会如此偏袒杨少雨。
人家都一起合作了好几部戏了,早就是老相识了。更何况杨少雨扮相英俊,是收视率的保证。
导演怕是也没碰到过,主动给加戏还不乐意演的小龙套,所以就炸锅了。
“好的,我这就走。不过导演,我的命,我说了算,您说了,不算。还有就是,一个温馨提醒,别老动不动发火,要是被骂的根本都没在意,您不是就亏了吗?”苏钦钦非常有风度地笑着说完这句话,向导演点头致意后,脱下戏服转身就离开片场了。
“副导在哪儿!打电话!换人!”转身后的苏钦钦听到,背后传来了导演怒不可遏的咆哮。
“果真是你。我出电梯的时候,就瞧着有个进电梯的女孩儿特像你。进来这么一瞧,还真是。好久不见,苏钦钦。”那中年男人倚靠着挡住了电梯要合上的门,笑着冲苏钦钦伸出了手。
“都说贵人多忘事,杨哥您可真是好记性。”苏钦钦只得象征性地出手握了握,顺带不时悄悄瞄着电梯楼层按键。其实不得不说,杨少雨还真是驻颜有术,按说都奔四的人了,怎么着也有疲态了。他没有,今天这么一见,他还是跟之前一样。同样地,岁数长了个子也没长,还是一米七出头的样子。这身高都能在娱乐圈混出点名堂来,可见杨少雨的脸非常拉分了。
“看来你还是老样子啊,带刺的玫瑰。只不过,较之之前倒是出落得更加明艳了。”杨少雨感受到了苏钦钦握手的诚意不足,心里知道她其实就是故意的,她还记得以前那档子事儿呢。
“杨哥您也还是老样子,玉树临风。”苏钦钦的商业互捧非常不走心。
“你这也太不走心了苏钦钦,开口闭口您啊您的。你这劲劲儿的样儿,我其实也知道是为了什么。其实我也知道,你心里还记着以前那事呢。我特意拦下你的电梯,其实也是想跟你解释下。当时我向导演提出加戏,确实是出于工作需求。你非要说个人需求,那我也老实说,有。我就是看你不一样,你与众不同,想找个理由多接触接触你。其实那场戏你只要拍了,我可以去跟导演私下里打招呼,后面再跟你加戏,也不是不可能的。你后来肯定也知道,当年《九丫鬟》大热,捧红了不少新人。你要是没走,一定也是其中之一,那现在挑戏的余地也就大了。不至于这么久了还在女三女四的位置上打转转,好容易演个女二都还是反派的。”
苏钦钦忍不住内心狂吐槽:是呢,我可是后悔死了。我要是有选戏余地,怎么着也不能再跟你个揩油发电机再在一个组里啊。
苏钦钦叹了一口气,过去的事其实早就过去了,他杨少雨毕竟又没真的占到她分毫便宜。不过呢,就她这两年时不时在娱乐八卦头条看到的有关他的绯闻,就知道此人绝对是个多情种子。而她苏钦钦,偏偏还就不好这口的。
这么一个江湖地位巩固的男演员,还巴巴地拦了一无名小卒的电梯去解释之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怎么想都怎么不合适。
还是趁早把话挑明了,省得在这新剧组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尴尬。
“杨哥到底是杨哥,这胸襟,这气魄!我再要说我计较,那我真是不会做人了。天色不早了,马上都要亮了,咱要不就先聊到这吧。我得去看一眼我男朋友,不然他等久了该生气了。那就回见了啊杨哥。”苏钦钦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杨少雨不仅面相更清秀了,说话也是更啰嗦,这得跟他磨叽到什么时候去啊。管他什么目的,三十六计,走为上啊。
这么说完,苏钦钦弯下腰,从杨少雨撑着电梯门的胳肢窝下出溜了出去。
杨少雨看着苏钦钦飞快闪人的身影,笑了笑:康乃馨无趣,他还就偏偏就喜欢试试,带刺的玫瑰。这倒不是他杨少雨人性本贱,实乃男人的隐藏天性:去征服得不到的,才更有快感,何况苏钦钦确实脸蛋身材都很有味道。
砰砰砰。
“哎呀大半夜的,又谁呀!”陈申已经洗过澡了,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宽松深色t恤,懒洋洋不甚耐烦地前来开门。
“进去!”
苏钦钦一把把陈申正要探出来的湿漉漉的脑袋给大力推了回去,顺带把自己也塞了进去,反手就关好了门,一气呵成。
“苏钦钦,你似不似洒?有门铃不按,偏要擂门是闹哪样?”陈申把踮脚推他头的苏钦钦给按回了地面上,躺回沙发上去开始疯狂吐槽。
“闭嘴吧你,我待会儿就走,还有没有吃的啊,跑得我都饿了,不减肥了。”苏钦钦非常自来熟地前往陈申的冰箱去翻找吃食。
陈申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看着苏钦钦搜罗吃的,就朝她头上砸了包泡面:“吃吧,这我私藏的。这挨千刀的陆慷,非要我为新戏减肥,什么吃的都没往冰箱放。刚他还回来了一趟,把吃剩的宵夜拿走丢了,我都没来得及再多吃一口。”
苏钦钦反手就接住了那包即将砸到自己头顶的泡面,啧啧吐槽:“少欺负人陆慷了。刚刚我们都在的时候,你可没少在陆慷眼皮子底下偷吃。你真当陆慷傻啊,能这么看着你偷吃?他这么精一人!摆明了就是放水让你吃了,蠢货!”
陈申斜眼瞪着行动力惊人,已经开始拿电热锅煮泡面的苏钦钦,不甘示弱:“我明明是慈悲为怀接受了一个逃难逃过来难民,还给了东西吃。你这难民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呢?有没有点感恩戴德的意思了?”
苏钦钦倒是惊讶,回过头来问:“陈申你有长进啊!你怎么感觉到我是个逃难的难民的?”
陈申盯着苏钦钦往煮沸的水里投入面饼,指挥她去冰箱拿点青菜和鸡蛋加进去,这都是他最近增肌摄入的主要食物来源。
之后,他得意道:“八成是回去路上碰着什么人了,为了躲人家,然后跑过来的吧?还推我头,进了门气喘吁吁的,不是个气势汹汹的难民是什么?苏钦钦,你坦白交代,我怕不是救了你吧?”
苏钦钦笑了,索性跟这只正在沙发上得意洋洋的生物坦白了:“对,你猜得都没错。我刚出门去,等了好一会儿电梯,结果被杨少雨给拦下了。说了堆有的没的,我就很烦啊,赶紧找借口溜了。你不是就近嘛,我就先投奔你来了,我才不想他跟我回去。”
那哈士奇简直笑出了该物种本身不具备的鸡贼,开始拖音:“这样啊,原来我陈申是苏钦钦的挡箭牌啊。怎么样,来找我,是不是很有安全感?”
苏钦钦本来是略有心虚的,因为她是打着找男朋友的旗号甩开杨少雨,好教他不好再跟上来的。没想到,陈申这厮居然开始挤兑起她来了。
果真是,才离了狼窝,又进了虎口,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苏钦钦疑心陈申是听到了什么:“我说,你该不会是偷摸跟着我吧?”
陈申笑嘻嘻地过来端泡面拿筷子,顺便把湿漉漉的头发凑到了苏钦钦面前,避重就轻:“苏钦钦,你脑子呢?我头发都湿着呢,谁有功夫去偷听啊。快吃快吃,吃完了我好赶你走。”
“哎哎哎,你拿什么筷子啊?你不是说给我吃了吗?”苏钦钦拿筷子去挡陈申的筷子。
陈申灵巧地拨开她的筷子,卷起了一筷子送入口中:“吃人手软,安静点儿。”
苏钦钦没办法,只得妥协着夹起了一筷子青菜。
风卷残云过后,心满意足的陈申突然发问:“你觉得,咱这时间消磨得差不多了没有?还要不要干点别的再消磨消磨?”
苏钦钦看了眼自己的手机时间,点头:“差不多了,杨少雨应该早就回去了。我走了。”
陈申把一样什么东西塞到运动裤里后,也跟着苏钦钦起身了。
“看什么呀,走吧,我消消食。”陈申迎上苏钦钦不解的眼神,赶紧出手推着她的头出去。
下了电梯,一直走到苏钦钦的房间门口,二人都停下了脚步。
苏钦钦抬头看着陈申还有些潮意的头发丝,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头发:“谢了。”
陈申奋力躲开了苏钦钦的手,不满道:“你这手,怎么跟摸狗似得?谢我什么啊?”
苏钦钦翻白眼:“你其实头发都没来得及吹吧,刚好我就杀回来了。这又是陪我吃面又是顺带送我下来的,当然要谢了。”
陈申满意地点头,又问:“那怎么谢我啊?实际点。”
苏钦钦啧啧感叹,转身要刷卡进屋:“毕竟同学一场,太现实了,世风日下啊。”
猝不及防,陈申一把把苏钦钦反转拉入了怀里。
“你!”苏钦钦低声一惊。
“嘘。我记起来了,导演有说过,杨少雨也住这层,好像就是你对面这屋。你都说了我是你男朋友了,演戏咱得演全套。好歹同学一场,我怎么着也得帮你这忙,绝了那孙子的念想吧?”
“干嘛?”苏钦钦感觉到陈申的手悄悄地移到了自己的大腿一侧。
一张卡片应声入袋。
“你就想得美吧,还干嘛。今天算你运气好,我房间其实开了两张卡,一张给了陆慷,方便他进来拿东西。这货把卡落我房里了,干脆就给你得了。就说仗不仗义吧,申哥说罩你,一定罩你。下回还要逃难,直接刷卡进来。这咣咣使劲砸门,对我这么一个风华正茂的一线男偶像,影响不好。”陈申忍着笑,压低声音在苏钦钦耳边解释道。
苏钦钦迫于对门的形势,以防万一,只得笑纳,无奈狗腿道:“那就多谢申哥。”
估摸着拥抱时间差不多了,陈申松开了苏钦钦,满意点头,示意她不足挂齿后潇洒离去:“别客气,关爱难民,人人有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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