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Chapter7

课代表！

        课代表？

        课代表……

        “课代表啊，有人跑过来和我说——有人因为收作业和你闹了点不愉快，既然人家不要好，咱们也不能奈他何，别管就是。”这天生物课结束后我走到讲台边要作业，其他人在底下做着眼保健操。

        顾云快速交代完作业后突然放大了声音，说出这话，我的第一反应竟是天呐谁去告的状，多大的人了，也太缺德了！才一天多，事情过了就过了吧，可他这样一说，顾逸赫又成了众人目光集结地。我瞥过教室后排的他，正趴着睡觉呢。

        唉，我想和顾云说，我不收他作业便是了，你能不能别不管他。

        可我终是没有说什么，连我自己都是一个走一步看一步的人，谈别人的未来更是枯树开花。

        地理老师说，立秋过后，每降一次雨，整体温度会下几降摄氏度，俗称一场秋雨一场寒。

        已经是九月底了，白天刚下完一场雨，也不知道班里的男同胞们是多么不经热，晚自习的时候在教室里门窗大开，甚至不放过头顶那几只准备进入冬眠状态的风扇。我搂着手臂，从课桌里掏出一本意林。

        下午吃饭的时候，许清妍强烈推荐我看其中某一栏关于小情小爱的文章。我本不太感兴趣，可也不好意思拒绝，反正作业已经做完了，她要是问起来还能讨论几句，省得她失望。

        还没看两行，我先是感觉头顶的风突然停下，头顶孜孜不倦工作着的电风扇渐渐停止转动原本有些嘈杂的扇片笨重旋转的声音也伴随着消失，教室里一时间安静极了。

        接着我的头被人无情的攻击了，准确来说是被轻轻拍了一下。一个矮胖的影子笼罩住我，“作业写完了，看杂志呢！”

        “啊......”我不知道该回答什么。老王又说道：“那么闲就去把黑板上的照片摘了吧。”我回头看见占据黑板报将近三分之一的照片墙，起身，干活！

        天一中学作为全日制寄宿高中，允许学生两个礼拜周末回家一趟，称为大休。而中间留校的那一个周末，美其名曰小休，实则全体补课。当然，天一还是十分有人性的组织了许多小休活动，比如电影课、活动课等等，还有每个班轮流小厨房做饭也是清奇。

        这不，在高中第一个大休放假前，王佳嫣让我们返校时带一张童年照来。她想要每个人在照片背后写下三年后梦想的高校并签上名，为了这个想法，她还在宿舍里纠结了许久。

        是不是该庆幸每张照片后面都写了名字，不然让我把少年们和少儿们的脸对起来，真是一顿好找。

        我站在黑板前，照片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经历着儿童时代的无忧岁月，呼应了主题最初的起点。如今都坐在教室里，埋头奋笔疾书，他们又或者就是我们，还有可能拥有曾经那样灿烂如阳光般的笑容吗？

        不过也有例外，坐在教室最后排的顾逸赫，面前摊着一本篮球杂志，他正看得津津有味。顾逸赫是无忧的吧，但是快乐与否只有他自己知晓。

        我小心翼翼的将每一张照片取下来，原本我没怎么注意过的，贴了将近小半个月的照片。阴差阳错的，现在给我每张看了个遍。可惜名字和脸完全对不上，不奇怪，我还真的没能力把脑袋里那些长大版娃娃们的脸和真娃娃们的脸对起来。

        看来看去最好看的还是许清妍，照片里她正在舞蹈房跨一字马，大概是有人叫住她，照片最后定格在她回眸一笑，笑靥如花，我想到了四个字来形容——美人坯子。

        至于我们宿舍里其他两个人嘛，周晓其小时候竟然是个胖妞，足以参加儿童60斤重量级的举哑铃比赛的标配身材。十年过去，最多也只能参加个成人90斤级的玩玩了。倒是王佳嫣，那时就有微微忧郁却温柔的眉眼，少女才气自风流。

        妈妈以前总说我傻气，这事我还反驳她，后来也懒得了。因为除了理科题目，我对一切事物都不太灵光，比如说那张照片上的我，坐在儿童自行车上，向着某个非镜头的方向，开心的比剪刀手。

        看吧，有人天生为镜头而生，是为群众追求的那一个。而我，后知后觉，总是分不清东与西。不过这照片，如果早拿出来就好了。我一定会在初中上学路上，被温子归无情嘲笑车技时，

        把照片拍到他脸上。瞧，我五岁就能单手骑车了，虽然是个四轮的！

        当初王佳嫣是踩在凳子上贴照片的，所以比较高的地方我够不着，只得掂着脚伸长手臂去拿拔大头钉。我正努力够上方钉子并摇摇晃晃保持平衡时，却瞥见在另一边角落里的一张照片。那是顾逸赫吧，不到一秒，我心里的声音又响起，那就是顾逸赫。

        看来，我还没有到一个都认不出来的地步。其实小时候就顾逸赫和现在一点也不像。起码无法将照片中托腮垂眼的男孩与现在的顾逸赫联系起来。

        男孩穿着一件灰蓝色的亚麻睡衣，颜色几乎与漫开在身后无忧广袤的蓝天中。他嘴巴微微嘟起，似乎在说些什么。天空的颜色淡淡的，淡到看不出任何杂质掺揉的秘密。长大后的我们，离那片纯色天空渐行渐远，我本不能认出照片中的顾逸赫的，只是看到这幅画面的时刻，我想，顾逸赫应当是从那样纯净的蓝色中走出来的。

        教室里很安静，大家都在各做各事，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起来。谁也不知道，此刻对我来说有多么煎熬。当一颗心沾染了做贼的情绪后，跳动的频率就会飞快，恍恍惚惚，下一秒可能会骤停，也可能会直接爆表。

        天！我从来没做过这种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顾逸赫的照片塞进口袋，许多不知名情绪一股脑儿涌上心头，加上原本不正常的心跳，简直难以呼吸。

        我害怕，担心被人看见；我不安，要是顾逸赫追问怎么办；我难过，见不得光是这样心酸。可是抛开这些，不管将来，竟有欣喜  。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如此感受  。

        十六年来，刚刚万分迫切想留下他照片的念头在心间一闪而过，让我第一次明白了这种感受。

        也让我确定了，我喜欢顾逸赫。

        由于关系到个人的隐私，我把照片一张一张，放到本人的桌子上。最后只剩下藏在我口袋里的照片我还留有方才的余温，依然炙热。此时正与我自己的那一张贴在一起。

        下课铃一响，我可算知道了，该来的还是会来，躲都躲不掉，你既然敢做，就得面对。我小心探了一下门口，双手悄悄的把意林重新从桌肚里拿出来。

        悲催的是又被一道阴影笼罩住了，抬头一看，这会儿不是老王了，是顾逸赫。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明明慵懒至极的神态，我却感受到对方身后藏着一把菜刀，仿佛下一秒挥刀而出，劈了我的桌子，凶神恶煞地逼我说出他照片的下落，我整个人心虚的不行。

        “课代表，我的照片呢？”语气平淡极了，就好像问你吃了吗一样。可前面课代表三个字，被不怀好意的拉长，冲斥戏虐的味道。他是不是还在记仇我强行收他作业的事，不然班级里这么多课代表，唯独就这么叫我。

        “没给你吗？我记得每个人都给了呀！”经历了刚才那场心理风暴，我睁着眼睛说瞎话，脸不红心不跳。

        “是么，可你真没给我。”大概是我仰着脖子，看向他的眼神太过真诚，只见他嘴巴一张一合答着，渐渐弯起一个恰好的弧度，露出嘴边的小梨涡，显然他不信。

        他不信也是没有办法啊，是他自己说的嘛，“不要这么认真好不好。”我用他说过的话来回答他，“万一被风吹落了，万一......被人偷走了呢。”

        “那还是希望像你说的，被风吹掉的，说不定有一天，又吹回来呢。”

        他一离开，我松了口气，却发起呆来，随手翻了一页杂志，目光却是涣散的。隐隐约约看到文章的结尾是一句话:从来都是，走过你的身旁我都会凝滞。

        原来就是许清妍推荐的那一篇文章，课上我还没来得及看的结尾。这个故事。讲了一场再简单不过暗恋，峰回路转终要柳暗花明，缺一个意外，错过彼此。

        许清妍又怎么会对这种感情有共鸣呢，那样该死有心酸的共鸣，我不解。

        上课铃突兀的打破我的思考，我这才想起要把杂志放下去，不然一会又该被老王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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