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还记得石牢中被你杀死的女魔吗？听她的话，她是魇大人的手下，在魔族的地位应当不低，你就幻化成她的模样，我随便变成个小魔跟在你身边，只要你不露馅，我们应该能顺利逃出去。”虞鱼仰头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抓住他的手，接过那颗黑乎乎圆滚滚的幻颜丹，放在鼻下嗅了嗅，有些臭臭的，顿时心中更不相信他了。
举着手臂把幻颜丹放在他鼻尖下，白袖落下，露出截白皙细腻的腕。
“你学炼丹多久了？会不会放坏了？怎么臭臭的？”
陆云沉帮她把袖子拉上去，喉结滚动，微微侧头，就着她的指尖把幻颜丹吞了下去。
“没坏，幻颜丹就是这味道，确实不太好闻，也因此在修真界鲜少有人用这东西。”
温软的触感一触即逝，虞鱼心口一跳，立刻扭过头避开他的目光，只把指尖伸到他眼下，嫌弃的捻了捻，湿湿黏黏的，沾了他的口水，语气倨傲又带着羞恼。
“给我擦手。”
“好。”
陆云沉耐心的从储物袋中拿出锦帕，一点点的帮他擦拭手指，又施了几遍清洁诀，才握着攥进手心。
“你抬头看看我？”
“嗯？”
虞鱼突然发觉他嗓音变了，粗哑，难听，抬头看去，入目是一张暗黄发黑的面容，眼睛细长，像吐着信子的毒蛇。
阴暗的目光微微下移，在她红润的唇上顿了顿，含了一颗幻颜丹，就要低头喂她。
虞鱼赶忙抵着他凑近的脸拦住他，对着这张脸，她实在下不去口。
“我自己吃就行了。”
她伸手去摸他的储物袋，想再拿一颗幻颜丹出来。
陆云沉当即就拧了眉，脸色发沉，他掰正她的脸，微微用了力，让她挣脱不开，语气不好的质问她。
“你嫌弃我？”
“没有。”
“那你为何不让我喂你？”
“你为什么要顶着别人的脸亲我？这是谁的脸？你不觉得就像这人在亲我吗？你想让别人亲我？”
陆云沉默了默了，眉拧的更紧了，确实不妥，而且还是他仇人的脸，若是他真的敢亲虞鱼……
眸中闪过一丝杀意，他吐出口中的幻颜丹，从储物袋中又拿出新的，递到她唇边。
虞鱼乖巧的吞掉，又忍不住偷偷打量他的新脸，好奇的问他。
“你这是幻化的谁的脸？”
“萧家小公子的。”
陆云沉摸了摸她的脸，顿了顿，捧着她的脸，把她脑袋强制掰回去，不让她看自己的脸。
“别看了，太丑，别污了眼睛。”
“萧家小公子不是你的仇人吗？你不恨他？怎么还幻化成他的脸？”
虞鱼蹭了蹭他的手心，依旧忍不住斜着眼偷偷打量。
“是仇人，不过我已经杀过他了。”
他半垂着眼睛，目光集聚在昏暗不见尽头的通道深处，似有些恍惚，眼底渐渐蔓出浓烈的恨意，又很快如潮水般褪去。
“不过是因为他长得最像魔族，不像其他要杀我的修士，白衣飘飘，满口仁义，一副清风朗月，正义清正的模样，却使尽了令人不耻的手段偷袭。”
他似乎忆起什么，唇角翘起，满含嘲讽，在低头看她的瞬间，又上扬起来，神色柔和。
正对上她咕噜噜转动的眼睛，唇角弧度下压，抿成一条直线，面容绷紧了些。
“转过去，为什么要看这种脏东西？你若实在想看，也只能看我原来的脸，除此之外，谁也不准盯着他看。”
大手覆上她的眼睛，转而便强制性的捏着下巴转过她的脑袋。
虞鱼撇了撇嘴，心想，他果然想通了，竟然敢光明正大的对她说这种话了，也敢强迫她了。
不过那萧家小公子的脸确实丑，脸色蜡黄发黑，一看便是沉溺酒色，享乐亏了身体的，一个肾虚男人的脸，而且还是个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她把下巴搁在他膝盖上，闭着眼睛想象石牢里死掉的女魔模样，感觉身形渐渐变化，倚靠在他怀中拥挤起来。
她睁开眼，满意的看了看自己健壮的身体，捏了捏胳膊上硬邦邦的肌肉，又摸了摸他的手臂，深觉差太多了。
略有些失落的站起身，把陆云沉也扯起来，指了指清石门。
“对面都没动静了，我们差不多该走了。”
“嗯。”
陆云沉跟上她，想去牵她的手，目光在她身上顿了顿，又收了回去。
他现在是男魔，身份该是她的……夫侍，不，是她的玩物，不该如此放肆，去牵主人的手。
他如此说服自己。
青石门有禁制，虞鱼走前搜了死去女魔的身，找到了块红白交间的小巧令牌，把玩了几下，发觉中间有道裂纹，像两块拼在一起的，十分精致好看。
虞鱼指腹摸了摸裂缝，凸起的纹路略有些粗糙，她把令牌按在青石门的禁制上，禁制像落入树叶的湖面，缓缓泛起波澜，渐渐透明消散。
青石门不重，虞鱼推了一把，石门自动缓缓打开。
陆云沉下意识去抓她的手，虞鱼扭头扫了他一眼，目光柔和，粼粼波光闪动，满含安抚。
他胸膛里的心突然就安定下来，抿了抿唇，松开她。
虞鱼神色顿时就淡下来了，她微微仰了仰下巴，做出女魔嚣张狂妄的模样，缓缓走出石门。陆云沉低头躬腰跟在他身后，俨然一个对主人恭敬驯从的男魔。
石室没有魔在，地上架着一口铁锅，白白的浓汤咕噜噜的，大块大块的肉散发出一股香气。铁锅旁躺着一堆碎骨，上面还沾着没吃净的肉沫。
虞鱼用脚踢了踢，露出一个裂成两半的修士头盖骨，上面还沾着白白的脑花和腥红的血肉。
石室正中央有一大片干涸的血迹，血迹中有一团干枯的头发，混着一块一块的皮。
角落里空酒壶和密密麻麻的骨头堆了一座小山。
胃中发酸，几欲呕出来，虞鱼偏头脸色难看，知道魔族吃人但真见到这场景，还是让人触目惊心。
陆云沉轻轻捂住了她的眼睛，拉着她向前走去。
走出石室眼前豁然开朗，浓郁的魔气遮天蔽日，天空一片黑暗，不远处恢宏壮观的宫殿在缭绕魔气中若隐若现。
她们回到了地面。
无数的魔兵聚在殿前，为首的是一个黑袍男人，离得有些远，看不清面容，他立在魔兵之首，正在说什么。
似乎感应到她们的视线，刚刚还在百丈开外的男人，下一瞬就出现在她们几丈远。
这绝不是魔丹修为的魔能做到的……
黑袍男人在两人身上打量了下，顿了顿，身上气势陡然强盛，袖袍猎猎作响。
“你们不是我的手下，为何要幻化成他们的模样？你们是谁？”
黑袍男人长得并不算英俊，和魔族一样，皮肤暗黄，稍有些黑，但不是寻常魔族的黝黑，身形挺拔修长，看着倒像是修真界的修士，而不是魔族。
细长的眼如蛇一般打量过两人，停在了陆云沉身上。
“你倒是像我一位故人……不知可否与他有渊源。”
他神色恍惚，似是回忆什么，下一瞬，冲天的杀气笼罩这片空间，魔气像沸腾的水一般剧烈翻腾。
“一个叛徒罢了，不管你们是否与他有渊源，今日也留你们不得。”
一柄魔气凝成的剑夹杂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向她们劈来。
巨大的威压下，两人几乎连动根手指都困难。
“鱼鱼？”
“嗯？”
“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不会。”
“也对，我说了要保护你，怎么能让你死呢，就算要死，我也要死在你前面。”
虞鱼想安慰他，可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她连安慰都不知道说什么。
陆云沉疯狂运转全身的灵力抵御身上的威压，丹田中的金丹似也不堪重负，咔嚓咔嚓作响，裂缝越来越大。他唇角溢出鲜血，黑眸血红一片。
魔气剑近在咫尺，他突然扑过去，挡在她面前。
灵器撑起的保护罩像豆腐一样脆弱，还没触及魔气剑，便碎成渣渣。
废了一件又一件灵器，陆云沉几乎耗尽储物袋中的灵器，魔气剑暗淡下来，威势也弱了不少，终于劈在陆云沉身上。
丹田中的金丹咔嚓一下裂成两半，化为磅礴的灵力抵御筋脉中肆虐的魔气。
筋脉被绞断，又逆行冲入心口，他吐出一口血，倒在虞鱼身上气息微弱。
黑袍男修倒是惊异的看了陆云沉一眼。
“想不到你一个金丹的小修士竟然能挡下我一击？”
“我听属下禀告，说是今日有几个修士闯入魔殿，可是你们？”
“能从噬灵牢房中逃出来，如今又能承受我一击，想来身体强度极高，是个好躯壳。”
“正好我今天出手，这具身体很快便会因为承受不住我的力量而溃败，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低低的笑，满含愉悦，略尖细的声线让人想起巨蛇吐信子的嗤嗤声，不禁毛骨悚然。
虞鱼抱着陆云沉，她突然有些迷茫，看着不远处的黑袍男人，又掠过宫殿前的魔兵，身侧的地牢，环顾四周，最后才低下头去看陆云沉。
“为什么呀？”
明明都逃不过去，替她挡这一击根本无用，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她不明白，心口涌上难言的情绪，酸涩中又透着股微微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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