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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洛家


苏主事和他一样,大概都睡不着,直到如今,屋子里面依然是亮着灯的。

        乘云敲了敲门,听到苏主事应了一声,便走了进去,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他,又将钥匙放在了桌上。

        两个人没有再说什么,便各自散去。如今乘云感觉到了几分困意,便趴在桌上,休息片刻。

        等到醒了,她又继续开始誊抄卷宗,沉浸其中,一个上午很快就过去了。

        到了中午的时候,洛淮又像往常一样找她去吃饭。如今乘云的心里也没了那些旖旎心思,她只想找个办法来套洛淮的话。

        洛淮看着倒是和平常没什么区别,依旧是很沉默的走着,并没有想要主动说话的意思。

        过了半晌,乘云开口问道:“你怎么样?我见你瘦了,是不是有点累?”

        洛淮低下头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抬起头,回答道:“还好,可能是事情有点多…”

        他的目光有些躲闪,并不直视乘云。

        这还真是奇怪,若他真的觉得尴尬,那就不应该来找自己,但为什么还是要过来?

        估计他真的不懂得尴尬两个字怎么写,否则以他的性格,应该早就远离自己讨厌的东西,又怎么会上赶着受这种苦?

        乘云如今也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把家人接过来?之前听你说一直是这样打算的,现在看你也安定下来了,正是个好时机。”

        洛淮摇了摇头:“我之前问他们了,他们说现在过的挺好,但就有一件事,我有三个妹妹,其中两个年纪还小,不足十岁,但如今我堂妹已经十三岁,就是生病的那个。她这回大病一场,是因为害怕要出嫁。她见了姑姑和姐姐的悲剧,不愿意再重蹈覆辙,一心想要出来,但我又找不到办法…”

        一听到这个,乘云就立刻有了精神:“这不是个事!你让小姑娘过来,我有办法。咱那院子也不小,不如就趁机开个小学堂,教那些平民百姓们读书,咱们每个月都有俸禄,到时候再让你妹妹象征性的收点钱,或者不缺钱也可以不收,你看这样如何?”

        她原本是想着让小妹女扮男装做官读书,但后来觉得这样就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思索片刻,还是换了一种更加柔性的方式。

        洛淮闻言,不由得抬起头,眼中迸发出了璀璨的光芒:“真的吗?这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只是我觉得还不如直接让我妹妹在老家办学,那里有地方,而且我家里人也不会反对。”

        乘云有些讶然的问道:“没有人会反对?”

        洛淮使劲的点着头:“当然不会。我妹妹只是不知道女子能做些什么,但她至少知道,即便是自己不和任何男子在一起,我们也不会反对!”

        乘云不由得感慨道:“这真是太好了。若是如此,留在故乡也是很好的选择,毕竟京城风云诡谲,我们也不能确定能不能保护好小姑娘。你要是缺什么就随时和我说,妹妹要是在那里待的不快,就可以来京城找咱们!”

        洛淮小心翼翼的看了乘云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只是感激的点点头,也没有说出什么煽情的话。

        乘云觉得气氛在此刻有些奇怪,就急忙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感觉你们家的人都很有才华,之前听你说令尊是书塾先生,那么妹妹能不能接着这个书塾继续教孩子呢?”

        洛淮叹了口气:“我父亲因为杀人被处死后,就离开了人世,那间淮县书院也不在了…”

        他之前就说过父亲是因为杀人被处死,但是根据书上的记载,却为流刑,而且理由是参与谋反,这明显对不上。

        思及此处,她便询问道:“我那是誊抄卷宗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名字,洛启书,也是你们淮县人…”

        在她说出那个名字的一刹那间,洛淮的脸色忽然变得无比苍白,于是乘云便停下脚步,望着他,等待他开口。

        过了片刻,洛淮有些艰难的开了口:“我父亲就是洛启书,他家的祖上还是有些名声的,我的爷爷曾经是整个柳州最大的书院,无涯书院很知名的先生洛如义…你有没有听说过无涯风波?”

        乘云做出一副震惊的样子:“我听过!原来…原来你的祖上竟然是…”

        洛淮有些无奈的苦笑着:“说来可笑,从某种意味上来说,我竟然也算是罪臣之后。我对祖父的事情并不了解,只知道他鼓动学生,而且还杀了人。我的父亲也是,为了自己的目的,为了让我们生活的更好,犯下了罪行。但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不光是为了我们,也是为了那些学生,我父亲的私塾,还有我祖父所在的地方,都只交平民百姓,而且是交不起钱的平民百姓,他们真的不是为了自己!”

        说到最后,洛淮已经再也说不下去,而且声音还微微颤抖。

        乘云走过去,轻轻地抱住他,温柔的说:“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他们的错,是这个世道。我知道的,你的祖父和父亲都是好人,和你一样。”

        洛淮没有想到她会走过来抱自己,虽然这只是朋友间的拥抱,但还是让他觉得无所适从。

        一时间,他觉得整个脸都像是烧起来,简直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他却感觉前所未有的温暖。

        眼前的人温暖的手放在他的背上,并没有贴的很紧,却让人感觉到说不出的安心。而她身上的幽香就这样子缠绕在自己的身畔,就像蝴蝶,撩拨着心弦。

        他觉得越来越热,以至于额头都落下了几滴汗珠。

        乘云此刻也感觉到面前的人在不住地颤抖,一抬头,她就看到那张红扑扑的脸颊。

        一瞬间,她忽然感觉心跳加速,有一种喝酒后上头的感觉。眼前的男子真的很可爱,看着有些笨拙,但是又那么真诚,那么纯粹,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的好像一面镜子,映出了自己也同样发红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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