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胡老板没有找到他想要收的徒弟。虽然有不少人前来拜师学艺，但胡老板一个都没有看中。
他原是个痴人，他要相中的徒弟自然得是一门心思扑在茶道上的。然而前来拜师学艺的都是看胡老板手中的门路与钱财。可如今这个世道哪有像他这样子的一门心思的研究手艺的。
胡老板小有积蓄，又无儿无女。一门心思扑在茶上，这会找个徒弟，除了想自己的手艺后继有人外，也是有想找个日后扶灵烧纸的人。
他虽痴，但也算雷厉风行。找不到合适的徒弟，他便领养一个，打算从小开始培养。
我问他，“六岁的娃娃，你要培养到啥时候去？”
他却跟我说：“就是小娃娃心思纯净才好学进去呢。这娃子重感情，懂得感恩，我看是块好材料。”
为了培养继承人，胡老板几乎都不怎么到店里去了。毕竟不是谁都能和我一般挑剔。胡老板只每日里把控茶叶与水的品质。
虽然胡老板非常欢迎我倒他家去，但我也不可能日日去叨扰。只是在他店里坐坐。偶尔格外馋的时候去胡老板家解解馋。
我也想过是不是我太挑剔了，导致我可以选择的茶肆范围特别少。毕竟胡老板这继承人怕是有得够培养的。
我想能打败胡老板的多少是有些本事的人，于是我选择再给“半遮面”一次机会，但这次我学聪明了，我自己带茶叶过去了。
毕竟半遮面的“茶叶”，不敢恭维。
宋引章一眼就认出了我，并且又一次的为上次的事情道歉。我摆了摆手，表示毫不在意。
毕竟我是来喝茶的。我将茶叶交给了她，请她帮我泡茶。
然而她却让我等一会儿，她要等盼儿姐回来了再帮我泡。
她朝着我招招手，示意我低头。我依言做了。她凑在我耳边说道：“三娘虽然做的一手好点心，但是这茶还是盼儿姐最在行。”
我笑道：“那是自然，我已经听你说了几遍你盼儿姐打败胡老板的事情了。”
宋引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会儿我要上去弹琵琶，你可要认真听，就当是上次让你白等那么久的赔礼。和以往的琵琶曲都是不一样的哦。”
我自然是满口应了下来。
以往的琵琶曲？她怕是把我当做这的熟客了吧？
我没有否认，毕竟这样子的小傻子可遇而不可求。我这算不算是无意间打入敌方内部。
“半遮面”里现在就两个人，宋引章除了要和我说话，还要兼职跑堂。忙得分身乏术。
我笑道：“你去招呼别的客人吧，我也算是熟客了，会自己招呼自己的。”
宋引章略带歉意的走了。
只是没一会儿，她又过来，送了我一盒果子，“你先吃着，算是我请你的，盼儿姐一会儿就到。”
虽然我不爱吃甜食，但干坐着也怪无聊的，嚼果子也算是打发时间了。
我打开食盒，一盒四个果子摆的整整齐齐，核桃般大小，桃子般的外形，白里透红，肉嘟嘟的十分可爱。
我捻起离我最近的一颗果子，轻轻咬开她白嫩嫩的外衣，红色的桃子汁马上就溅到了我的鼻子上。
我立马用嘴包住撕开的小口子，将甘甜的桃汁吸尽。这才放下果子，将鼻子上的汁水擦干。
再看时原本核桃般大小的果子只有龙眼般大小。怪道这般多汁。
我慢慢品尝手中剩下的部分。外皮香软有韧劲，内陷甘甜绵软。
以往只觉得这般果子甜腻，今日却觉得恰如其分。
正当我心情大好之时，转眼看到了门口的顾千帆。
晦气！
宋引章却是开心地向我跑来，“盼儿姐回来了，我请她给你泡茶。”
“别说“请”字。我就是一般的茶客，按照你们茶楼的规矩来就好了。”
宋引章像是有些为难，低声说道：“可是我们家茶楼从来没有人自带茶叶。”
这家茶楼毕竟是在马行街，来来往往都是些送货的人。喝茶也多不讲究，自然没有人自带茶叶。然而在茶汤巷，人们自带茶叶却是习以为常的小事。
我自然不会去为难这个小傻子，笑着对她说：“你去问你盼儿姐不就有了这个规矩了吗？”
宋引章笑道：“是啊，那我去啦！”
我只希望这个小傻子不要乱说话，我只是来喝茶而已。我要是普通茶客还有得茶喝。我要说是这小傻子的朋友，虽然自己带了茶叶，怕也是没茶可喝。
虽然小傻子一口一个盼儿姐的叫得亲热，但通过上次去小傻子家讨茶被拒，我就看出来了，这小傻子在她的盼儿姐面前一点面子都没有。
不管愿不愿意泡茶，多少也要出来道谢一声再拒绝。她那样让小傻子夹在中间多难堪啊。
要不是她讲了那么多关于赵氏的事情，我还以为她是赵氏的贴身丫鬟呢。
宋引章很快端了茶给我。不仅如此，还一脸兴奋地坐在我旁边，“你尝尝！”
“我的茶？”
“是的呢，盼儿姐刚一回来就帮你泡了。”
我难以理解她的逻辑。我是客人，她是老板，这又是茶楼。与我泡茶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更何况我又不是不付钱。
傻子这话说得像是她盼儿姐赏给我的一样。
老板娘大白天不做生意，跑出去和别人亲亲我我。回来泡一口茶，还要客人感恩戴德。
可小傻子眼神热切，我也不好直说。
不得已，我在她的注视下，饮了一小口。
确实是好手艺，虽说不至于打败胡老板，但也是能在茶汤巷立稳脚跟的手艺，要是泡茶的水再好些效果应该会更好，雨水太轻浮了。
“好喝吗？好喝吗？”
小傻子问得急，慌乱下我随便点了点头。
小傻子的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格外灿烂。
“这茶是你泡的？”我问道。
“自然是盼儿姐，我哪有那本事。”小傻子笑道，“我的本事在琵琶上，你一会儿要细细地听哦。”
小傻子虽然人不聪明，却极会带动人的情绪。
我也只好点头应了，“那是自然。”
宋引章看了看我周围，悄声对我说道：“不然我给你换到雅间去吧。这里人多不好听。”
我要是想要清净地，完全可以让丫鬟在家给我泡啊。这姑娘显然还不懂茶楼的趣处。
我笑道：“这就好了。”
“我出钱的！”
我想下次再来“半遮面”应该穿得华丽些。
可我既能随便拿出这般品质的豫毛峰，又怎么会拿不出坐雅间的钱呢。
我不能理解她的逻辑，笑道：“不是钱的问题。”
小傻子一脸茫然。我不好多言，只是保证，就算是在下面我也会认真听的。
当然，听是不可能认真听的。我只匆匆听了个开头，注意力就全被周围的声音吸走了。
茶楼酒肆不必别的地方，这儿有文人雅士、有仗义侠客、有往来客商、有市井百姓，这儿有人间百态。
这些人或是吟诗作赋，或是嬉笑怒骂，或是与友人抱怨，或是八卦、或是旁门。这是茶楼的趣，也是我坚持在茶楼喝茶的原因所在。
琵琶虽好，可听多了确实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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