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
下过雨后初放晴的傍晚还带着几分冷意, 风虽不似下雨时那般肆无忌惮地刮,却也卷起脆弱的树叶打着旋儿飘远。
远处天边橙红色的云霞弥散,冷阳染上红色, 似是在预示明日的好天气。
齐娇穿着一件蓝色的修腰长裙,外边搭着件和她气质不搭的黑色外套,袖子长得遮住了她的手,她坐在副驾驶上温声说“下个路口就停吧, 我自己走回去。”
“那怎么行”开车的人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牵着她的手,拉起来凑到唇边吻了下,随后勾唇笑道“我可舍不得我的宝贝走那么远的路。”
“程苒。”齐娇微微蹙眉, “就那个路口。”
“再往前开点儿。”程苒说着, 轻而易举地越过了那个路口。
齐娇着急, 娇嗔中带着几分急切, “程苒”
程苒却轻笑, “我家宝贝在担心什么是我见不过人吗”
“没。”齐娇低敛下眉眼, 将手从她手心抽出来,无声地抗议着。
程苒瞟了她一眼, 落空的手里失去了几分温热。
蓝色跑车在疾驰之后忽地刹车,轮胎刺啦地划过地面, 停在路边。
齐娇将不属于她的外套脱下来,叠好放在腿上,声音温柔却稍显冷淡“我先走了,你回家的时候开车慢些。”
说着就要去拉车门,手腕却被程苒拉住, “就这么走”
齐娇微微抬眼, 那双像小鹿一样的眼睛盯着程苒看, 却带着点儿委屈,似是在谴责她刚才的不听话。
“我得回家了。”齐娇知道她想要什么,但她心情不好,不想配合。
程苒勾唇冷笑,“生气了”
齐娇回答“没有。”
“那你怎么这幅表情”程苒嗤笑,“分明还是生气。”
“真的没有。”齐娇掰开她拽着自己手腕的手,冷声道“我得回家了。”
说完打开车门就下了车。
风将她的长裙吹起,气温太低,冷得她裸露在外的肌肤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还未走离车旁,主驾驶的车门便打开。
程苒下车,疾走几步把外套披在她肩膀上。
齐娇错愕回头,想脱下来推诿掉,要是让母亲看到她披着别人的外套
后果不堪设想。
程苒摁住她肩膀,“就说是朋友的,不然我不放你走。”
齐娇抿唇,却还是害怕。
程苒凑到她身前,轻而易举就把她压在车前。
齐娇的身体靠着车前身,冰凉的机械穿透她的后背肌肤,凉得浸入骨髓。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而程苒的身体却压过来,她单手揽着齐娇的腰,另一只手在她的大腿处流连。
隔着裙子,她依旧能轻而易举地勾起齐娇最敏感的地方。
程苒的唇凑近她耳畔,“娇娇,你还欠我什么”
齐娇的半边身子都酥了,却还残存着理智,单手扶她的肩膀,“别在外面。”
程苒轻笑,“好娇娇,你说,还欠我什么”
齐娇抿唇,舌尖将唇浸湿,随后一个带着湿意的吻落在程苒侧脸。
程苒低笑,声音带上几分哑,似是故意撩拨她,手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带着惩罚意味,“就这”
齐娇推她,“我真得回家了。”
“怎么办你还没走,我就开始想你了。”程苒的身体压得更近,让齐娇感受到了温暖,在寒风中她已经变成了唯一的取暖源。
但齐娇并未忘记七点要准时回家的约定。
如果错过一分钟
齐娇根本不敢去想后果。
她推程苒,低声请求“程苒,今天不要了。”
“亲一下。”程苒说着凑过来,热烈的吻已经落了过来。
夕阳西下,落日残霞散在天际。
齐娇瘦削的背脊感受着车子冰冷的温度,柔软的身前却感受着aha源源不断的热意。
程苒浪荡惯了,无论是吻技还是床上,都很厉害。
只要她愿意,能把人伺候得非常舒服。
第一次交女朋友的齐娇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她如果刻意勾人,齐娇只有节节败退连声求饶的份。
齐娇得克制着自己才不会发出奇怪的声音。
可偏偏程苒恶趣味,在大庭广众之下,低声附在她耳边说“乖娇娇,喊出来。”
齐娇眼里水濛濛的,被欺负出了生理性眼泪,浑身像棉花一样软。
温柔的姑娘宛若一滩水,看得程苒欲望膨胀,她软声轻哄,“乖娇娇,晚上别回去了。”
齐娇摇头,“不行。”
夕阳落山是极快的过程,很快路灯亮起,在一瞬间照亮了这个世界。
齐娇心底闪过恐惧,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程苒,“我真得走了。”
已经被勾起了火的程苒眸中闪过几分不耐烦,但看着齐娇那张娇滴滴的脸,很快收敛起自己的戾气。
她伸手在齐娇嘴边擦了一下,大拇指轻轻摩挲过娇嫩的肌肤,勾走一片水渍,随后拿出一片湿巾轻轻擦拭手指。
程苒又给齐娇把散落的头发整理好,将松垮下来的外套拉上去,还拉上了外套的拉链。
又在她头上拍了拍,“乖,就说是朋友的。”
齐娇被她欺负得腿软,却咬了咬唇,立刻转身跑远。
程苒望着她的背影,从兜里取出一根烟,夹在手里点燃。
猩红的光点在夜色中弥散,压在心底的那点儿火总算散了一些。
不过,这个女人她好像玩很久了
正思考着,电话响起。
她扫了眼屏幕接起来,声音带着没满足的哑意和不耐“什么事儿”
“刚回来的妞儿。”对方带着兴奋,“苒姐,给你留了个年纪最小的。”
“成年没”程苒吸了口烟问。
对方笑道“肯定成了啊,跟你最近喜欢的是一挂的,可水灵了。”
程苒望着齐娇离去的方向,心中闪过一丝拒绝的念头,但对方却笑道“苒姐收心了”
程苒将吸了一半的烟捻灭,轻吐出一口烟雾,那压抑着欲望再次出现,声音冷淡地说“把人送楼上房间,让她洗干净。”
“放心吧。”对方说“给苒姐玩的,怎么可能不干净还是个雏儿呢。”
程苒没说话,挂了电话。
而另一侧的齐娇看了眼手机,已经1858了。
想到回家可能会面临的处境,她疾走几步,但刚才被程苒欺负得太狠,这会儿怎么都没力气。
她狂跑了几步,蓝色长裙在夜色中飞扬。
跑得气喘吁吁,终于在59的时候跑到了大门口,还未来得及庆幸,她一抬头就看到了穿着水绿色旗袍的女人。
杨佳妮站在门口,昏黄色灯光落在她身上。
分明是初秋,她穿得单薄,手中还拿着一把民国风的扇子。
她的目光投望过来,齐娇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杨佳妮瞟了眼齐娇刚刚跑过来的方向,不疾不徐地开口,“那个人是谁”
齐娇心头一紧,吞了下口水,害怕地喊“妈。”
“你又穿着谁的外套”杨佳妮平静地扫过她,目光落在了她身上那件黑色外套上,吓得齐娇打了个冷颤,立刻往下脱外套。
但她手指发抖,拉拉链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指尖的肉也给夹了进去。
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手指见了血,她也不敢有半分怠慢,立刻将外套脱下来扔在地上。
她紧张地回答“朋朋友的。”
杨佳妮手中的扇子合上,勾唇轻笑,“齐娇,你骗我”
齐娇摇头“没”
可这句没说得很虚。
“齐娇,你知道撒谎的人会得到什么惩罚吧”杨佳妮身子半倚在墙壁上,显得整个人都慵懒,但齐娇知道,这样的她才是最可怕的。
齐娇闭上眼,一行眼泪掉下来,“对不起。”
“谁要听你的对不起呢”杨佳妮笑道“你谈恋爱了跟谁”
齐娇垂在身侧的手捏成拳,紧张地回答“是是我之前在在路上遇到的。”
“哪条路”杨佳妮问“什么时候的事”
齐娇“”
她磕磕绊绊地回答和程苒相遇的事儿。
可杨佳妮却从她的话里提炼到了关键信息,轻轻挑眉“城垣路是去天使孤儿院的路呢,你是想谁了呢”
齐娇一缩肩膀,“没,幼儿园组织员工活动,去了慈爱养老院。”
“那你在哪里,想起了什么吗”杨佳妮看着她,声音忽地哀婉“娇娇。”
无法言喻的恐惧从心底升起来。
尽管已经成为齐娇很多年,却还是没办法习惯。
杨佳妮直起了身体,打开别墅的大门,“进来吧。”
齐娇拖着两条僵硬的腿往前走,她知道今晚注定无法入眠了。
而杨佳妮带着她进入别墅,又温声说“撒谎,恋爱,还让人碰你的身子,齐娇,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吗”
尽管她说话的声音温和,齐娇却觉得像是索命的厉鬼。
她闭了闭眼,绝望地回答“知道。”
穿过一楼的长廊,打开最边缘的门,是一条通往地下室的台阶。
齐娇一级一级地迈下台阶,还未进入地下室就已经感受到了阴寒的冷意。
她抬起瘦白的手,轻轻推开那扇厚重的门。
门里和门外是两个世界。
门里一片漆黑,就算摁开了灯,也只有微弱的光芒。
还不如手机屏幕亮起那一瞬间的光亮。
地下室阴暗潮湿,甚至带着几分霉味。
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鞭子。
在屋子中间,有一个鹅卵石做成的长方形工具。
齐娇先走进去,杨佳妮紧随其后,她进来之后便关上了门。
仿佛抽离了齐娇的所有希望。
杨佳妮从墙上拿起了最趁手的鞭子,尔后低声道“齐娇,跪下。”
齐娇跪在了那铺满鹅卵石的地方,膝盖被摁得快要碎裂掉。
“你可知错”杨佳妮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但在昏暗之中无法辨认她的位置,她的声音也很冷,和这地下室融为一体,“你怎么敢的啊”
齐娇咬唇“对不起。”
“她碰了你哪里”杨佳妮问。
齐娇沉默不语。
“不说是吗”杨佳妮又问。
齐娇只剩那句,“对不起。”
杨佳妮冷笑,“你可真喜欢她啊。要是我的娇娇还在,她现在是不是也该谈恋爱了呢”
齐娇抿唇“对不起。”
“我的娇娇可从来不说对不起哦。”杨佳妮的声音越发幽冷,还传来了低低的笑声,“我的娇娇喜欢说妈妈,我错了。”
齐娇皱着眉,低声道“妈妈,我错了。”
“语气不对。”杨佳妮说着,一鞭子抽在了齐娇的后背,带着凌厉的风声。
“”
齐娇闭上眼,感受着仿佛不会结束的疼痛。
这些令人痛苦的日子啊。
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是否只有像她那样,才会解脱
可应该会有下一个人来承受这份痛苦的吧。
可这日子,会结束吗
日式装修风格的包厢内久久无声。
许清竹和梁适的目光对上,都从彼此眼中发现了不可置信的情绪。
甚至有一丝诡异和害怕。
因为赵莹下午和人约了打高尔夫,所以梁适和她吃完饭后就一个人闲逛。
后来发现没什么心思逛街,之后便把自己关在车里,等许清竹的同时便在思考这个问题。
思考了一下午,都没有思考明白。
大抵是因为齐太太给她的压迫感太强,将她的整个思绪都压制住,脑海里的所有信息点像是一团乱麻,她根本找不到线头在哪里。
好几次都感觉要找到了,却又无果。
傍晚时和许清竹见面,也还是不在状态,买杯奶茶都能忘记结账。
幸亏许清竹跟在她身后,这才避免了在人潮中被喊回去结账的尴尬。
离音乐会开始还有段时间,两个人干脆来日料店吃饭。
进入包厢后,梁适尽量一丝不苟地讲述了上午遇见齐太太的全过程。
没办法,太诡异了。
她的主观情绪太浓烈,导致失去了客观思考。
可没想到许清竹一下发现了其中最重要的点,而在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出那个字的时候,双双沉默。
齐太太为什么会说自己死过一个女儿了呢
安静过后,许清竹喝了一口奶茶,试图给这件事盘逻辑,“之前我问过赵叙宁,她说齐娇在初三那年跳过一次楼,之后就和销声匿迹了一样,所以她有没有可能指的是这一次在她心里,齐娇是死过一次的。”
而梁适的思维却因为那个“再”字彻底打开。
在许清竹提出这个可能性后,她缓缓摇头,“不太像。”
一下午的迷茫在此刻似乎找到了发泄口,她脑海中的那一团乱麻开始变得清晰。
良久,梁适温声道“她在和我说话的时候,提到了两个称呼,一个是齐娇,还有一个是我的娇娇,她在喊我的娇娇时,语气缱绻,就好像在怀念一个回不来的人。”
“对。”许清竹从记忆中抽丝剥茧,也想起了她第一次见齐太太的时候。
那时她也说“和我们娇娇长得好像啊。”
她的语气就是像梁适说得那般,温柔缱绻,还带着几分怀念。
“但她在说齐娇的时候就没什么感情。”梁适说“而且我感觉她对齐娇有着非常强的掌控欲,她知道我去找过齐娇,还警告我不许再去找她。”
“她怕我们发现什么呢”许清竹疑惑发问。
梁适摇头,“这就不清楚了。之前”
她忽地顿住。
正好服务员进来上了个菜,而她一直保持沉思。
等到服务员离开,许清竹才问“怎么了”
“上次我去找齐娇的时候,她和我说要是我跟你说,齐娇已经”梁适说“她只说了这半句,然后就没说了,这后边能接什么呢”
“疯了死了被人杀了”许清竹皱眉,“可现在的齐娇不是原来那个吗”
“不确定。”梁适说“但从照片来看,是一张脸。”
“可是我不理解。”许清竹说“如果你妈,就是梁家那个,她如果想虐待你,自己动手不行吗为什么要把你扔给杨佳妮”
梁适抿唇苦笑,“她可能还想在她的孩子们面前做个好母亲吧。”
所以“借刀杀人”。
她也没办法理解邱姿敏。
在她看来,邱姿敏的行为很像是疯子。
疯子是不会被常人所理解的,而且永远不要试图去走进疯子的内心,站在疯子的角度去思考问题,这样可能会变成下一个疯子。
梁适觉得,齐太太那边的很多问题也还是得问齐娇。
可她又不忍心在那个温柔的女孩儿伤口上去撒盐。
她今天在片场都害怕成那样,遑论是一直在经历那些的齐娇。
可不去问,齐娇就会好吗
她真的很想报小时候的仇。
所有的家庭暴力,都应该去死。
因着在思考这件事,梁适一整顿饭都吃得心不在焉。
许清竹也察觉出她情绪不对劲儿,所以在吃完饭后主动说“要不我们直接回家吧,音乐会以后再听,回去早点休息。”
梁适一听慌了,立刻道“不用,我没事。”
音乐会还是要听的,她要完成任务呢
而且,票都买了。
听说这是个世界级的钢琴演奏家,一张票两千块。
梁适不可能浪费四千块的,就算她心事重重也能去听
她回答得太过激动,把许清竹都吓了一跳。
许清竹疑惑“你很喜欢她吗”
梁适“”
那也倒没有。
这个钢琴家是梁适之前那个世界里面没有的,而且梁适在音乐方面的造诣确实不高,经常是听着纯音乐入眠的。
和学渣听英语睡觉是一个效果。
此刻面对许清竹的问题,她低咳一声,“还行。”
于是两人去了音乐厅。
距离音乐会开场只剩几分钟,音乐厅内已经快坐满了人。
梁适买得早,位置绝佳,她拉着许清竹找到两人的位置。
梁适先安顿许清竹坐下,然后去了趟卫生间,等她回来的时候,钢琴演奏家已经坐在钢琴前,音乐厅内的灯光暗下来,梁适怕挡住后排的视线,弯着腰进里侧。
而她们身侧是一对情侣,不知发生了什么,女方要闹着换位置,梁适就八卦地听了一耳朵。
结果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量,推了她一下,她没站稳,径直往后倒。
许清竹伸手拉了她一把,她直接就坐在了许清竹腿上。
好巧不巧,她太重。
压得许清竹在黑暗中发出了一声闷哼。
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梁适吞了下口水,手却勾着许清竹的脖颈,出于求生的本能让她抱着对方。
全场灯光熄灭,钢琴声适时响起。
梁适的手刚好和许清竹的拉在一起,手心传来潮热的温度。
她心跳得极快,不知是吓得还是怎样,但都被钢琴声压了下去。
在她走神之际,许清竹忽地低声问“梁老师,坐得舒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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