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净香堂易主
宋微言终于又上街了,只是有事在身,不得自由。
她就像站在开关上反复横跳的塑料壳,成了个走不掉的幌子。
揣着令牌走在陌生又熟悉的路上,有些恍惚。这里的人家都偏爱白蓝灰褐,端得庄重清雅的韵味,和现代不一样。
只站在集市街头,不论几层的铺面,都是白灰色的墙,墙头齐整地立着一排黛色的瓦。
宋微言心中惆怅,也不闻来往商贩的吆喝叫卖声,只看着灰褐幡随风迎来送往,留古道上青砖铺的长长,夹杂着缝隙生出的不知名小草笔挺地拉到远处,仿佛哪里都是一样的天空。
再次来到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曾变过样。
章家的布料铺子开得很多,只是望亭的主街上就开了三家,品类项目都不相同。
“小的来告知掌柜的。”
大小掌柜们对她一个新面孔都有些意外,但手上的令牌做不得假,宋微言把安排的话传到位直接扭头走了。
原本无主的净香堂开门了。
主街上,清一色的门面,只是这里面东西与市面大不同。
外面的太阳照着,里面的烛光微弱地闪着,人来人往。
她眸色复杂,闷声走了进去。
店里还是她当时做的设计。那皂荚被一格一格地陈列在木格子间,整间铺子中两个装饰的画柱领起了空间动线。烛光还闪着,那几折画屏光影扑朔着半抱琵琶的美感。
来往间男人女人还是很多,一旁的男人穿得庄重,正笑着跟身边的两个公子介绍着什么,宋微言来不及细听,便见一个小厮迎了上来。
“这位小哥要些什么?”他看宋微言面上还有些没回神,以为是被店铺惊艳到了,便有些得意,开口就道,“咱们小店各种皂荚做的清新独特,别说咱望亭,就是整个令州也独此一家!我跟您介绍,包您满意。”
小厮说的神色飞舞,宋微言回了神眉头一挑,心里吐槽了一句——可不就是吗,刚去令州选了址,分店还没开成人就没了,可不独此一家?
又见眼前鸠占鹊巢的家伙一脸得意,心头有些烦躁,说了句:“哦?那我先瞧瞧。”
那小厮见他一身是章家下人的衣服却神色淡淡,也不知是自己要的还是给主家的,只好点点头不远不近地跟着。
也没什么可瞧的。
桩桩件件几乎都是她亲自操办,一圈扫下来,没什么异常——除了账台的木牌标子不见了。
动她铺子的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瞧着怪好,倒是有些别的意向,你们这儿掌柜的呢?”宋微言免不得又是一阵子惆怅,提神笑着朝小厮问道。
小厮本不欲打扰,刚开口要包揽,一旁穿得端庄的中年男人就转了过来。
宋微言自然转身看向他,便见此人笑着说:“小哥有何想法?我是这里掌柜,姓何。”
“您是这儿掌柜的?”好像没听清,她没怎么接话,只是探头又问了句。
何掌柜微提了一口气,不见半点慌乱,只气定看着她,说:“自然是掌柜的。做得了半个主。”
那笑容收了,眼神有些定定地,一旁的小厮以为她要找事儿,停止了手头的活就准备上前。
宋微言见此只赔笑着道歉:“先前来看着好像是另一个人,倒是眼拙了。”
不见后头那两人交换了个神色。
这个中年掌柜很沉稳,也没有解释她的疑问,笑着等她下一句。
“您这桂花浮玉都说好用,图案还是主家亲自设计的,我家主子倒是有些想法,遣我来买些看看。”宋微言有些随意,笑着不显便试探了一句。
她隐隐猜着,是不是章家人动的手。
便见那何掌柜的神色微微有些变化,笑道:“时令最新,叩子,取一块来。”
扭头又说:“瞧你这身行头倒像是章家的人?”
何掌柜也有些诧异。
章家的动向他不可能不清楚,怎么会突然来这个铺子。
更别谈是派一个没见过面的二等仆役过来。
又想起来近两天他初接手这铺子,账目里桂花浮玉确实是店面里售得最好的,可是谁设计的这些怕来人是知道些什么的,他心下谨慎地谈了起来。
宋微言这才想起来没换衣服,只点点头,顺势说道:“掌柜高见。”
“章老爷身体可还好?”那头问候了一句。
宋微言点点头,没怎么吭声。
掌柜的神色不自然,她一直盯着,察觉得清楚,更是觉得蹊跷。
“熊猫雕得真自然。”她瞟了一眼,确定了还是之前做的那一批皂,随口就恭维了起来。
熊猫?!闻言,身后的那个男子兀得转过身来。
“一块?”掌柜的有些不确定。
“两个,分装。”宋微言接着回了话,又伸出一个巴掌,晃了晃五根修长的手指,弯着眼睛笑道:“后头倘若要这么多了,有吗?”
“自然,管够。”何掌柜眉头一挑,又端着笑脸自然。
三天前,桂花皂只剩下不到两百块。
掌柜答应得过于干脆,那个地方是否
宋微言心下沉重,面上只能轻快地应声。
“嗯哼,先打包那个吧。”
身后那年轻人闻声目光中似是闪过来什么。时下人声着低沉、语调下行,宋微言不察,可这半年来也只他一人发觉到。
宋微言低头鼓捣着荷包,摆过里头装的糖果和小巧的瓶瓶罐罐,也没注意四周。她取了点之前藏的银子,身上只带了两块,一手准备交付,一头又想着怎么能再问出些什么。
已然日央,正是休息的时辰,饭罢来往的人几乎都回去了,店面的人渐渐少了。
铺面几十平,青绸藕带,街上兜进来那嗡嗡杂杂的人声风声和着不知名的虫鸣让人不觉想要放空了大脑。
“方夫人。”
“嗯?”
宋微言习惯性地应了一句,放着荷包正准备抬头——
!!!
宋微言的头内“嗡——”的一声炸开了,一时间耳边尽是轰鸣声。
见鬼,自己做了什么
她略显吃力地抬头,脑子里疯狂想着对策,可入眼便见掌柜的也煞白了脸——身后那个蒜鼻男人正含笑眯着眼盯着她,放着莫名的威压。
“嗯我们三夫人生前是最喜欢这个。”宋微言磕磕绊绊地说完了整句话,那僵住的半个笑脸迅速扭变成哀伤的神色,看起来有些睹物思人。
何掌柜眼见也是被惊着了,面色有些奇怪,她一眼朝着那个陌生男人说:“你怎么识得我们夫人?”
这话问得有理也无理,端是这下等身份不合规矩,但说起来也理直气壮的——一个后宅的夫人的名字、喜好,你一个外来的大小伙子怎么认得?
赵喻闻言便是一抬眼,唇角弯弯起,自然地接话:“先前听夫人说过这铺子。又见小哥是章家来的,多嘴一问而已。”
开玩笑,我认识你吗?!
宋微言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仔细瞧着眼前人。
眉眼见人心,这人眸子清亮,可五官平平无奇,那蒜鼻子和过分肥厚的眼袋明明长得奇特,可凑到一起莫名显得整个人毫无特色。
难道这就是路人脸吗?不跟自己撞行了?
她下意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理由说得通,可掌柜闻言刚恢复的神色又变了两番——这客人本就谈着一单大生意,现话头又提见了店面的原主,他有些心神不定。
赵喻这话说得自然妥帖,又本就是专点着心怀鬼胎的人说的,不怪掌柜的多想。
宋微言眼下也看出了几人的奇怪之处,话对着男人,眼神却自然而言地盯着掌柜的说道,“诶呦,您跟我们夫人是朋友啊。”
“算是。”赵喻也看向了何掌柜。
那掌柜额角落了一滴汗。
“夫人跟您说铺子,那章家公子您可也见过了吧?”
章三几年不回,要夫人丈夫的一起见着只能说见鬼了。
这话头应当说说那个养子没错的。
他看着眼前的小厮平静得很,反应也很机灵,心中不免有些想笑。
可赵喻知道眼前人不认识他,他偏偏就看懂了她的意思。
他转眼盯着眼神飘忽强装镇定的掌柜,意有所指地飘了一句,“大公子心思不凡。”
那眼神飘得更甚了,初秋的天气干干凉凉,何掌柜额间却抖落了一颗汗珠。
赵喻余光瞄了眼他,不动声色地摇了摇扇子。
果然。宋微言心下了然。
“二公子,文质彬彬。”
三人的谈话,一人悄莫松了口气。
眼见那掌柜神色缓和,镇定了一点后,赵喻又笑着看向宋微言,挑眉说道:“三公子倒是不曾见过,但想来也是德才兼备、人中龙凤、天资不凡。”
喵喵喵???
宋微言满脑问号地听他吹了一串彩虹屁,记忆中对章三模糊的印象更浅了。
有吗倒也不至于吧?
算了,反正不记得了
她笑着点了头,又听那掌柜假装自然地插了话:“二位也是有缘分。”
嗯,有没有缘分她不知道,只是你这个掌柜很不对劲儿。
何掌柜露出了马脚,心中有了防备就再难问出什么东西了
时辰已经不早,她剩的时间不多了。
宋微言心中挂念着另一件重要的事儿,只朝那头的赵喻一挥挥手拜了个拜,就拎着东西先离开了。
这里的人都奇怪,这个陌生公子也是,笑得像个山林里的野生动物。即使他没有露出恶意,但绝对不简单——女人的直觉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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