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经理跑过来时,江一真已经解决完,绕过众人和柯平嘱咐了一句,又把卡给他,让他用来付医药费。
见江一真要走,经理伸手就要拦,可伸手伸到一半,看见江一真那双眼睛,又不敢。
江一真慢悠悠从包厢晃出来,等在门口的薇薇迎上前,把她拽到一边。
“你没事吧?”
江一真莫名,却还是回答说:“没事。”
“吓死我了,他们那么多人,我还想着你肯定要遭殃呢。”薇薇拍拍胸脯,悬着的心才放下。
毕竟帅哥,和普通男人不一样。
得了不必要关心的江一真只是笑笑,从薇薇怀抱中抽回手臂,顺着扶梯往下走。
身后薇薇追了两步,叫她,她也没有回头。
一路从酒吧出来,天色又变,江一真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三个小时,近下午四点。
时间流逝的悄无声息,总让江一真产生抓不住的空虚感。
从弯曲窄长的巷子中走出,马路两边小店照常的开门迎客,油炸食物的香气飘在空中,小馆里传来爆炒的声音。尽管不是什么中餐、晚餐的高峰时间,依旧有人坐在店里,大口吃饭。
舟市并不是个快节奏的城市,街边楼宇不算高,窗户上灰尘浮了一层,巨大的广告灯牌灯泡已经掉的掉,坏的坏,夜里发起光,读不出一个完整的字。周边楼房也是房地产商圈地迅速建起来的高楼,并不时尚,紧挨闹市,环境就别想了。早上见不到白衬衫公文包挤公交地铁的上班族,晚上也没有璀璨闪烁将黑夜点亮成白天的霓虹灯光。
尽管距离东都十分近,房价也跟着一路飘高,但服务首都的功能大过自身发展,舟市像个残喘佝偻的老人,被榨干了血,不仅发展迟缓还面临继续被压榨的风险,但依旧活得顽强就是了。
高考分数线全国前几,创城却年年垫底,知名度几乎为零。但生活在这个城市的人似乎没有离开的想法,他们安分守己,只在意那轻飘飘的一点点安稳。舟市几十年来没有过大风大雨,天灾人祸更是少有,更像一块鲜为人知的福地。
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更喜欢安全的地方。像四都那种快节奏,高速更迭的都市,舟市人大多不愿意去尝试。虽然言语中常带对东都高薪水的羡艳,但他们也明确知道,没有头脑和技术,去了东都也只有打火烧摆小摊的份,住几平米的地下室,啃几块钱的泡面。
一切都不如在家乡来的顺遂舒适。
江一真站在煎饼摊前,买了套标准版煎饼。摊主一边操作,一边跟站在小摊边等待美食的另一位顾客聊天。
“你说咱们这边儿房价高吧,东都那边儿更高,简直不让人活得。”江一真看着摊主利落的给煎饼果子翻了个面,刷酱,放葱花香菜,铲子敲碎薄脆,折叠煎饼,塑料袋往上一套,完成。
“行了,小伙子拿好。”
江一真接过煎饼,付钱走人。
还能听见身后摊主老生常谈,“就是,平平淡淡好。”
“人一辈子才活多久,人家有志气的去拼搏,咱们就好好过咱们小日子嘛!”
江一真掀开袋子,往下挽了挽,煎饼还冒热气,鸡蛋的香气混着酱料,十分诱人。她吹了两口,咬了一大口,嚼了足有百十下才咽。
虽然时间还早,但她决定吃了饭再回家。
江一真在路边支着桌子的小馆外坐下,点了一碗面,加一个煎蛋,另点一个宫保鸡丁。
等菜的时候,慢吞吞吃那个五块钱的煎饼果子。
店里人不多,但也有几个,三五成群的看上去都是学生,来的早一些,点了三大盘的炸串,老板此时正先炸串,特意给江一真说了声抱歉,让她等一等。
江一真无所谓,晚一些吃没准儿和晚饭这个词更贴一些。
等待中途接了个电话,这才不过十几分钟柯平就把人送到了医院,还说酒吧经理没有报警,毕竟谁也不想自己新开业的酒吧上惹上麻烦事,他私底下还做着那档子不干净的生意。
好在酒吧附近有医院,加上救护车一路风驰电掣,张培天这会儿还在急诊中,柯平也不知道结果。
不过江一真要是真废了张培天,这事儿估计就不是那么好解决了。他刚给江回通知了一声,那头她舅舅刚下飞机,听他讲完故事经过,居然只冷冷哼了两声。
一句没事儿,语气轻松的柯平头皮发麻。
这得什么样的家世背景,才能面对把人家命根子废了这种有可能蹲局子的情况还能轻描淡写的说句没事儿。
虽然早知道着舅甥两个人不是什么一般人,柯平还是咋舌。
挂了柯平电话,没过两分钟,江一真点的菜上桌,她叫住转身离开的老板,递出零钱。
“拿瓶水。”
矿泉水很快送上桌,江一真慢条斯理开始吃饭。
舟市初秋,天气不算太凉,结伴打球的男孩都不喜欢坐店里,觉得热,都吵吵闹闹的往店外空桌上坐。外边总共支了四个桌子,除了江一真独占一个,剩下几个都坐满。
“这家人多,手艺肯定好!”
身后传来说话声,江一真嗦了一口面,暗想炸个串要什么手艺。
不就是过遍油,刷个酱。
江一真没抬头,但耳边充斥各种交谈声。有男生说今天球打的好,发挥超常;还有人说鸡翅好吃,要再点几个;还有人嫌店里太热,非要坐外边。
但外边没位子,江一真听见男生唉声叹气,突然惊喜一声,随后就有人站到了自己桌边。
“能拼个桌吗?”
江一真咬断面条,侧头,嘴巴咀嚼。
男生高瘦,穿一身深蓝色运动服,运动完后的脸色还带着红热,笑容满面的看着她,眼睛亮的就像刚满月睁眼的小狗,一层水光,忽闪的让人惊奇。
江一真却越过他,看向他身后,只短暂两秒,她勾起一个和善的笑容,耸耸肩,表示自己无所谓。
男生瞬间欢呼,同行的男孩也向她道谢。只有他,目光暗沉的一动不动,看她充满抗拒,让江一真觉得莫名好笑。
她看回自己桌上晚饭,夹起煎蛋放到面碗,筷子头落在煎蛋中间一戳,蛋皮破开,流出粘稠金黄的蛋心。
几个男生去冰柜拿水,他走在最后。
他今天换了一身,是一身白。
站姿笔直英挺,衬得他身旁站的那人气势矮下一截。也难得他居然有朋友。
再望回那身白色,白色纯洁大方,穿在他身上却怎么看怎么违和,江一真自认为白色是不适合他的,装纯良可不是什么好的审美。
他还是穿深色好看一些,这样想着,那人转过身来,江一真一瞬间又觉得自己可能是狭隘了一点。
白色也还不错,一眼能看出是个道貌岸然的坏人。
他身材并不瘦弱,高大健硕将白色穿出一种野性美,本就让人畏惧,穿了白色效果更甚。江一真转着头,和他目光对上也没有被抓包的局促,微微一笑,转头继续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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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禾,一如既往的牛啊!”
男生们相互击掌欢呼,酣畅淋漓的一场篮球比赛结束,身上都出了薄汗,纷纷拿起毛巾擦汗。
裴素从坐着的椅子下拉出提前买好的水,抽出一瓶往那边一人人的传。
“山禾,给!”
接过水的人独坐了一张长椅,两张长椅中间不过半米的距离好像一堵高墙,将人与人之间划分的明明白白。他此刻正介于男生与男人的那个模糊的蜕变期,鸦羽似的睫毛接住从额头滚落的汗珠,紧接着眨了几下消失。
山禾紧抿唇,神色一如既往的阴沉可怕。
好看是真的,让人不愿接近也是真的。
他身上总有一股匪气,让人心生排斥。就像是坏人这两个字被掰开了揉碎了打磨成粉冲成养剂,浇灌他成型。
“去吃饭?”裴素放下毛巾,转头看向山禾。
淡淡应了一声,他起身,高大的身体舒展开。和几个男孩一样,穿着湿透的衣服并不舒服,扬手把t恤脱下,他拎过打球前脱在一旁的白色卫衣,抓着卫衣衣摆弯身套过头,光裸的后背只一秒便掩在了衣服下。
“你身材还真是好啊。”
几个男生嘿嘿的笑起来,却也不敢太过玩笑,只是笑着打趣了两声,便一起出了活动中心。
回去途中看见家人挺多的小馆,迟同赞肚子咕咕叫起来,于是说就在这家吃。
刚运动完的几个人也都饿了,不想再走远,裴素问过山禾意见,见他也没有反对,几人飞快的跑过去,篮球夹在山禾臂弯,他大步跟上。
店里没有空调,只开电扇也扇不走闷热,好在外边桌上有一个男生是单独的,几人这才拼上桌。
裴素他们把点好的东西放到桌上,从屋里搬出个凳子,坐到桌边,裴素还不忘和江一真说了句谢谢。
她嗯声应过,低头继续吃饭。
他们一行四人,山禾坐到江一真对面,和裴素并肩。
江一真不像刚才那样去看他,像个一般食客一样,专心吃自己的食物。反倒是和他同行的三个男生,不时就扫她一眼,好像看什么新鲜玩意儿一样。
她察觉,回望过去。
裴素怂怂收回视线,心中暗想,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不害怕山禾的人。
第一次见面就如此淡定,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厉害。他和山禾小学就认识,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山禾的时候,被吓的嚎啕大哭,就一阵羞愧。
“总看我干什么?”江一真咬断面条,瞥着裴素。
裴素急忙慌张的摆摆手,“我不是故意的,就就是”山禾坐在他旁边,他才不敢说是因为看见有人不怕他感到惊诧,支吾了半天,眼睛眨的飞快,才终于憋出个理由。
“你长得太好看,我就就多看两眼。”
做他对面的迟同赞噗一声,笑出来。江一真喝了口水,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看裴素,对方耳朵红的滴血。
“ok,我信了。”江一真认同似的点点头,顺着他的话往下接。
看几个人年纪都不大,尤其是坐斜对角的那个,个子长得高,但明显稚气未脱,打眼能看出来是个学生。
余光扫过坐在对面的人,明亮的眼珠滴溜溜在眼眶里转了半个圈,江一真不经意间问道:“你们在哪个学校上学?”
听见她说话,正对面坐着的人明显的一顿,眉头皱起来,情绪转变的微不可察。
迟同赞接了一句,“池中,你呢?”
江一真眼睛亮了,惊喜的哦了一声,然后说:“我开学也要到池中上学了。”
对面那人拿着筷子的手顿住,她收入眼底,唇红齿白,笑得明媚极了,连王涛和裴素都看呆。
还没见过这么会漂亮的男生,漂亮的有点勾人了。
“嗯?你转学过来的吗?”迟同赞又问。
“是,之前在一中。”
裴素咬着刚端上桌的肉串,惊讶瞪大眼。一中啊!学霸聚集地!
王涛:“那你怎么不在那边了?”
一中那么厉害,干嘛想不通来池中,虽然他大池中也不差吧!
迟同赞也跟着问,“就是,一中那边教学质量不是高一大截,听说重点班学生学习都很疯狂。”
一中好江一真心里讽刺一下,眼睛描边似的对着对面人的手打转勾勒,直到他握拳,把手放到桌下。
“之前生病了,不太跟得上那边进度。”随口编了个理由。
不过裴素三个人倒信,高中嘛,学习本来就紧张,更不用说那是一中,学习进度快的离谱,作业也布置的很多,完全没有喘息时间,据说缺席一节课就落下一大截。听他这个说法,估计一生病,功课落下不少,再到一中也跟不上了。
迟同赞安慰道:“没事儿,咱池中也不差呢!去年还有个考上东大的状元,也挺风光。”
江一真笑着点点头。
“对了,你高几啊?”说了有一会儿,还不知道对方是几年级呢,裴素问。
“高二。”
裴素:“我们也是哎!”又道,“你文科理科?”
“文科。”
这不巧了,他们几个也是。
突然觉得一见如故,居然在假期里还是个路边小馆,遇见了即将和自己同校同年级同科的学生,他们这个年纪本就容易亲近,聊的上来就是朋友,更何况这男生还长得这么好看,估计整个学校也不好找出来第二个。
三人激动,山禾却没有反应。
江一真微笑着视线轻轻在他身上流连片刻,心想,他一定是烦透了,没想到这么讨厌的人会和自己沾上关系。
裴素放了手里的串儿,整个人前身压在桌子上,往前探:“你叫什么名字啊?”
“江一真。”她明朗的笑,反问,“你呢?”
“我叫裴素,非衣裴,很清淡的那个素。”他说完自己,对面坐着的迟同赞很快接过话去。
肤色古铜,一笑灿烂的男孩反手指自己,“迟同赞,春意迟迟,同赏同赞。”
裴素揶揄他,“诶呀,你又文邹邹什么呢,解释的狗屁不通。”
“去你妈的,你解释的就好?还很清淡的那个,谁不知道你口重!”
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夹在俩人中间的那个冲江一真浅浅笑笑,五官虽普通,但白白净净,看起来蛮清秀,“我叫王涛。”
江一真点头笑笑。
突然就看向了对面坐着的人,他手里拿着烤串的竹签,另一只手握着筷子,把签上的鸡翅往下推,半点不让油沾手,还挺爱干净。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抬手,深深眼神看向江一真,带着不容忽略的危险。
江一真托腮,冲裴素那边扬了扬下巴,点他,“他叫什么?”
那人横眉冷竖,模糊了粗狂和精致的边界,把野性和斯文交融,像一把拉满弦的弓,箭在弦上被紧紧瞄中,紧张又危险。
裴素和迟同赞一齐看过来,见江一真笑容淡淡看着山禾,就那么俩人对视,一点儿慌张不见,更别提害怕。
等反应过来,裴素才愣愣回答:“山禾。”
江一真看过来,笑容更盛,明明是那么漂亮一个笑容,却看的裴素浑身汗毛倒竖,心里一沉。
“哪个shan,哪个he呢?”
山禾一直不出声,裴素愣了好一会儿也没接话,最后还是迟同赞说的:
“山峰的山,禾苗的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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