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见面
陆熹没给张志成和叶菁留出反扑的机会。等二老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难以跟她对话了。
能够跑到陆熹跟前说一两句“求情”的人，只剩下他们的儿子，张青云。
张青云原本在老家，找了个混吃等死工资不高的工作，猛然得知父母被拘留的消息，匆匆收拾了行李来到桐川。
陆熹只见过一次这个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多数时候都是张志成和叶菁出面，他们把张青云保护得很好，不想让他沾到一点污泥。
这也说明，他们多少知道自己的行为有错，却还是用在了陆熹身上。
张青云至少是经历国素质教育的年轻人，没有父母那么冲动。他借着父母之前告诉他的消息，摸到了陆熹公司楼下，然后打了电话，让陆熹下楼。
陆熹接到电话的时候在工作，还有半个小时才到午休时间，她让张青云在公司对面的咖啡馆等着，随后与周和月说了一声，告知去向，也取消了和她约好的午饭。
姐弟两一见面，张青云率先把手中的信息摊在陆熹眼前，似乎是想让她看清自己的所作所为。
陆熹只轻飘飘看了一眼他递过来的东西，随后抬眼看向张青云。
她无需多了解，自己做的事情，怎么会不清楚。
“j……陆熹，”张青云顿了顿，“你虽然姓陆，但应该知道自己究竟是哪家女儿，你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父母，不觉得有违天理和道义吗？”
陆熹沉默了半分钟，轻轻嗤笑一声，“你看，你连一句姐姐都叫不出口。你说我是哪家女儿。”
“我……”张青云轻声喃喃道，“我只是不太习惯。”
“所以，我也没有习惯，把自己当成你们张家的人。”陆熹哽住一下，强制压下喉间涌上来的情绪，“我以前试过的，我真的试过的，我也是想回家的。那时候陆家除了丧事，我还不容易得到的完整的家又没了，我看到他们，看到你，真心觉得自己又有了一个机会。”
“但原来不是机会，只是噩梦重现而已。”
陆熹看着张青云哑口无言的样子，继续说：“你不可能一点不知道你父母的想法吧？他们最初，知道我继承了陆家遗产，竟然想让我把一部分遗产挪给你，这可不可笑？”
张青云张了张嘴，踌躇半晌才说：“他们只是那么说一说，你又没有给，他们那时也没对你造成任何伤害。”
“对，”陆熹轻轻点头，“他们是没有对我造成伤害。”
陆熹一只手握着咖啡杯，慢慢收紧，“那我弟弟呢？张志成和叶菁直接顺着我找到了陆成，我一直不太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找陆成，说服陆成来劝说我？或许是他们脑子昏了，但陆成那时候是一个将要高考的学生，本来父母的事情就压着他，他们再闹一出，硬是让他一个星期没去学校。”
“张青云。”陆熹说。
张青云抬眼，直直对上陆熹的视线，只一会儿，他又心虚地挪开眼。
陆熹看着他的反应，心里有了底，“你也经历过高考，你应该知道对于一个学生来说，考前是多么重要的时刻。”
“陆成……他本来可以更好的。”
张青云被陆熹的一句句话惊住了，脑袋又胀气又热，只磕磕巴巴憋出一句：“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了，跟现在的事情，没，没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陆熹说，“都是他们做的。”
张青云一张脸被憋得半青半红，“你是，不打算放过我爸妈了是吗？”
陆熹半垂眼帘，没有回答他。
桌面上静声良久，才听到她一声重重的呼吸，陆熹说：“是。”
张青云现在没心思去仔细听陆熹的话，只能分辨出来她给的肯定答案，全然没有注意到——陆熹声音底下微微的颤抖。
“好。”张青云说，“那我们，可能就要在法庭上见了。”
陆熹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口腔里瞬间蔓延着一片苦涩。
她平静地说：“那就见吧。”
张青云站起身来，目光里满是愤怒与不解，他拎上包，走出座位。
他经过陆熹身边的时候，陆熹听见了他压在嗓子里的声音：“法庭上聚着一家人，多可笑。”
可笑。
陆熹咽下所有的苦涩。她再次端起杯子，一口饮下半杯。
这咖啡太苦了，要哭到眼睛了。
陆熹的眼前渐渐模糊，她伸手抵在眼睛下方，在最近的距离接住眼泪。
她可以流泪，但不能……再流那么远了。
“咚咚。”
陆熹耳边，有人在敲击玻璃。
她迅速抹了两把眼泪，盯着一双微红的眼睛，偏头看去。
祁蕴还在敲击玻璃窗，见她终于看过来，才停下手里的动作，冲她扬起笑。
玻璃窗通不过声音，陆熹只能看着他的口型，分辨出：“姐姐。”
“说好的……”
说好的什么。
陆熹没看懂。
祁蕴重复了一遍。
说好的，明、天、见。
陆熹想起来了，那天没见。
但是对她来说没有影响，总会见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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