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宴会进行了一半,阮宝便以身体疲乏为由退了场。
宴事殿的一侧连着去往御花园的长廊,长廊建在太池之上,入了冬人工凿成的太池早已结了一层的冰,新月的光辉照在上面也不见得有多亮堂。
不知怎的,这路给人的感觉竟是越走越偏,春花跟在后面只觉得有些发毛,身侧的冬雪不见丝毫惊慌,主子就更是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样子,也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跟上。
宫灯在风里摇曳,里头的灯火也明明灭灭的,春花只顾着低头跟上前面的脚步,直到撞了人才反应过来已经停下来了。
长廊走到尽头,御花园的入口处高大的假山怪石嶙峋,阮宝停下了脚步,转回头淡淡瞥了一眼,
“在外面等我。”
冬雪不疑有他,应了下来,春花倒是没怎么注意,抬脚打算继续跟,却被阮宝阻了回来,
“你也一样。”
“我?”
春花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从小到大她可是一直跟着殿下一起的,现在殿下要做什么事居然要瞒着她?还待再问,又一只手横在她的面前,岑其宪冲着她摇了摇头,春花心里嘀咕了一句,只得作罢。
阮宝的身影渐渐没入漆黑的假山后头,春花后知后觉的拍了下脑门,提起裙子就要往里冲,末了还是失败。
她偏头瞪了一眼岑其宪,
“做什么拦我?”
“殿下说不让你进。”
“我那是要进去吗?我这不是要去给殿下送灯?你没瞧见那里头多黑呢?万一殿下害怕了怎么办?”
岑其宪巍然不动,春花继续愤愤道,
“你不去就算了,还不叫我去?”
奈何又实在扳不动这人高马大的男人,半晌终于泄了气。
不多一时,春花眼珠子转了几圈,想到了什么似的,
“殿下去做什么你是不是知道!?”
又是久久等不到回应,春花有些着急,言语愈发毛躁,
“快告诉...”
话说了一半即被冬雪打断。
冬雪也没说什么,只一双眼睛沉沉看了她一眼,她立马便规矩了起来。
岑其宪心底舒了一口气,
他又怎么能摸清楚殿下的心思,也只是知道殿下是去见什么人罢了。
假山后,一中年男子静静立在雪地之上,听见细微的脚步声极快转身,
“臣岑正德拜见宁安公主殿下。”
说是拜见,话倒是恭敬,这礼却是只行了一半,阮宝看在眼里并未计较,心里也清楚是怎么回事。
她只是一名没有任何建树的公主,且名声又不怎么好,像岑正德这种真正有本事在战场上滚过的将军又如何能看得上她?
行个虚礼便也足够给面子了。
阮宝淡淡瞥了他一眼,并未叫起,反而提起了其他,
“岑将军觉得,贵府二公子官职如何?”
岑正德一滞,虎目微眯,
“犬子能够当上内卫百人长是殿下的恩德。”
“恩德?”
阮宝轻笑了一声,
“本宫竟不知道以岑将军的眼界,一个百人长便能够满足。”
说到这里她便停了下来,去看岑正德的神色。
岑正德虎躯一震,没等叫起自直了身,
“内卫百人长,已是从内卫之中脱颖而出,宫中内卫多少勋贵子弟,又有多少青年才俊,犬子能做到这一步,也是他的福气。”
福气?又是这句,果真是个难啃的老骨头,阮宝心下冷笑了一声,面上却不显,
“二公子当了百人长是福气,大公子便不是福气么?”
岑正德蓦然握紧双拳,
“公主明知,又何出此言?”
“只是想问问岑将军,肃王如何罢了。”
肃王...阮宝顾左右而言他的话语让岑正德恼怒非常,一双虎目中怒意翻涌,最后终究被强行压了下去,
岑正德咬牙开口,
“肃王如何...肃王殿下位极人臣,更是列土封疆的大吏,自然是...好的。”
好?只一个好字么?瞧这几句话说出来的费劲程度,怕是杀了岑正德他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四的哪点好。
阮宝闻言冷冷一笑,
“本宫年幼之时曾听父皇提起过岑将军,父皇说,岑将军赤胆忠心,一生为景朝鞠躬尽瘁,是个有勇有谋顶天立地的汉子,本宫一直对岑将军敬仰万分,今日一见却大失所望,只觉得不过如此。”
说着,眼中便多了些轻蔑的样子,
“依本宫所看,岑将军可称不上什么顶天立地的汉子,分明是只缩头乌龟罢了,明明恨到了骨子里的人,偏要扯起笑来说他的好话,敢问岑将军装大度与谁看?又不知道今夜归了家,日后想起今天这一日你嘴里说出的话,会不会恶心的睡不着呢?”
“你!你这丫头片子!...”
岑正德被戳到了痛处,握紧的拳头不住颤抖,终是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一拳挥出。
一只带着十足劲道的拳头朝面门袭来,阮宝纹丝未动,只睁大着眼睛注视着他,
劲风掠过耳畔,身后的假山石壁顿时发出碎裂的声响,
他到底不敢打在她身上,也只敢拿石头泄泄愤罢了。
这动静怕是有些大,假山外传来急切的呼唤并着脚步声,
“殿下!”
阮宝偏头应了一句,
“无事,回去。”
脚步声又退了回去,阮宝转回头来看向岑正德,他此刻的神色已经变了,惊人的气势已从他身上褪去,那是一种英雄迟暮的气息,
岑正德自嘲般嗤笑了一声,
“赤胆忠心?鞠躬尽瘁?公主可曾听说过廉颇?廉颇老矣,廉颇老矣...”
分明是一句颓唐之极的话,阮宝听了嘴角却是勾出了一抹笑意来,
“既然岑将军跟本宫提起廉颇,本宫便亲自再来问一遍,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廉颇乃是战国时期赵国大将,一生戎马屡立战功,到了晚年却不被重用奔走他国,后来旧主终于想起了他,又怕他年纪老迈不能上阵,特派使者前去观察,廉颇听闻赵王有意,立刻吃了一斗米十斤肉披甲上马来证明自己,可惜使者却被小人收买,最终郁郁不得志,再不能为故国尽忠。
岑正德以廉颇自比,也就能说明了一件事——他仍有报国之心。
岑正德如今官居从一品,是为锦京驻防督军,这个名头听着响亮,实则根本没有什么权力,一无兵权二无话语权,仅仅也只是挂个名罢了。
但他的曾经却远不止此,他曾是当朝兵马大元帅,屡次出征也矢,立下赫赫战马功劳,却在一次战争中因情报失误错失先机而败北,也是在这一场战争中,他引以为傲年纪轻轻便已官至前锋参军的长子岑其铭身受重伤,至此落下了残疾。
对战失利有损国威,判断失误主帅失职,岑正德从此被剥夺了兵马大元帅的身份,转而驻守京师,岑其铭的残疾就更是让这个家族陷入后继无人的风险,事已至此不是岑其宪不堪重用,而是有人从中作梗,要叫岑家再无翻身能力。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肃王阮琅,北疆一役战败的背后有他的影子,他宁愿损失数万将士的生命也要将岑正德从兵马大元帅的位置上拉下来,只为了岑正德手中的兵权,只为了要他的心腹顶上岑正德的位置。
岑正德何罪?岑正德无罪,究其根本他也只是这桩兵权斗争中的牺牲品,仅此而已。
------题外话------
啊,好像忘了很宝宝们说元宵快乐诶………现在说晚了吧晚了吧…………好吧……迟来的元宵快乐~!
TAT
33不快乐!!!编辑大大不让我叫《驸马是个大聪明》,嘤嘤嘤!!!为什么不让我儿子叫大聪明!!!我儿子明明超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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