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两个林妹妹都住园子里了

“这是什么？”林黛玉对镜理妆，便见贾琮从外面进来，在镜子里看见他从袖子里摸出一张折叠了的纸笺，遂要了过来，却见上面写着些时蔬，糙米，还有一些果品，便没看明白。

        “这是一张食补的方子，二嫂子和二哥哥病的时候，我们老爷不是遍访名医求僧觅道么，其中有一个从南边来的，在京里颇有些声名。我便将姐姐从小的病症与他说了，他便说姐姐身子弱，脾胃虚，若是吃药，不但治不得病，反将身子的根基也毁了。让从此将药都停了，每日按他写的这个方子吃饭，再凡事心大点，看开点，莫要气着闷着，这病便能去个七八分了。”

        “姑娘从苏州回来后，便没怎么哭，这一二年，还真没怎么犯病过。”紫鹃从林黛玉手里接过方子，“看来是个高明的大夫，我这就把方子送去小厨房，让柳嫂子按这个做饭。只是姑娘天天吃的丸药，要和老太太，太太说先不必配了么？”

        “不必，咱们悄悄停了就好，丸药你去领了来放着。”林黛玉想了想后道，“等大好了，再告诉老太太和太太们不迟。你拿三两银子去，只说先吃三个月的，若方子上有厨房没有的，也不必柳嫂子贴补。”

        紫鹃应下后取了银子，刚要到小厨房去寻柳嫂子，便见宝玉打发个丫头来，让她往怡红院走一趟，便先去了小厨房，柳嫂子推脱了半日才收下银子，说午饭便按方子上的做了送来。紫鹃又叮嘱了她一回，才又顺路走到怡红院。

        原来是娘娘赏下来的节礼，紫鹃便拿回暖香坞让林黛玉挑选，“宝二爷说了，姑娘爱什么，就留什么。”

        “我竟忘了这个，我昨儿也得了，是两柄宫扇，和两串红麝香珠。我瞧着那扇子倒好，雪雁，你取出来一柄给琮表弟，天热了正好带在身上。”

        林黛玉说着拨弄紫鹃送来的东西，见还有凤尾罗和芙蓉蕈，便知是娘娘单赏给二哥哥和宝姐姐的，便看了贾琮一眼，笑着和紫鹃说，“我们没福，原不配这些，你去和二哥哥说，我昨儿也得了，让他自己留着罢。”

        雪雁取了宫扇出来，林黛玉又问，“那红麝香珠你要么？”

        “我要来作什么，我又戴不得。”贾琮无语道，就算二哥哥天天混女孩儿堆里，也没见他戴过什么镯子钏子的。”

        “你屋子里不是还有明珠和玉簪儿么？”

        “姐姐糊涂了，这是娘娘赏下来的，哪能随便就给个丫头呢，即便是要给，也要先给紫鹃和雪雁，哪里就轮到明珠她们了。”贾琮想了想，怕是林黛玉看见不舒服，便嘱咐紫鹃，把那两串香珠收到箱子里去。

        “先生送帖子来请，你今日去还是不去呢？”

        “我正愁这个，要是去呢，他说的话，有的我又不爱听，还说什么等我将来当官了，就知道他的难处了，还扯到爹爹身上，说他当年随我们进京，不但一应费用，都有爹爹安排，连他的前途官位，也是爹爹筹画的。他说若不是爹爹，他即便才高志高，也不会坐到这个位子上。”

        贾琮说着叹了一声，他的未尽之言，林黛玉岂能听不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爹爹在任上时，他们虽年纪小，但也听说过什么冰敬炭敬，便想了想后道，“先生当年敏锐细致，言谈之中，俱是教化万民，匡扶正义的志向，如今却世事洞明，开始钻营官场了。我从前便疑惑，清官青史留名，只因寥寥无几，难道其余个个都是坏的？但圣人又说，人之初，性本善，我便想寻根究底，只是囿于闺阁，咱们便只好不了了之了。如今先生不就是现成的例子，难道你不好奇了么？”

        “那我便问个明白。”贾琮抬脚就走，林黛玉忙拉住他，“这岂是一句半句便能问明白的？你何必如此性急，莫要冲撞了先生。既过来了，便随我给老太太请安后再去。”

        林黛玉便和贾琮到了老太太房里，见宝玉，宝钗和姐妹们都在，他两个过去时，听见宝玉笑道，“宝姐姐，我瞧瞧你的那香串子呢？”宝钗便要褪下来给他，一时肌肤丰泽，竟取不下来，宝玉便看呆了，宝钗怪不好意思的，扔给他起身要走，却见林黛玉和贾琮两个进来，忙笑着道，“林妹妹和琮兄弟来了。”贾宝玉听见后慌忙抬头，把红麝香串放在了桌子上。

        贾琮刚唤了一声二哥哥，贾宝玉便问他，“你从哪里来，怎么和林妹妹遇上了？”

        “二哥哥，我从暖香坞来。”

        “这大热天的，跑来跑去作什么，仔细再中了暑气。林妹妹身子弱，你别老往她那里去，难道学里就没有先生了么？”

        贾琮只得垂了手挨训，听林黛玉冷笑一声，“只许你和宝姐姐玩，就不许他来陪我说话解闷么？”说完便拉了贾琮到老太太跟前，两人请安后，老太太便笑问，“琮儿这扇子，可是你二哥哥给你的？”

        “是林姐姐给我的，说天热拿着扇风。”

        王熙凤听了后上前笑道，“二爷前日还让我给林妹妹道谢呢，说我们琮儿多亏林妹妹指点，如今读书写字都进益了，赶明儿我给林妹妹送几罐子茶，就当是琮儿的束脩了。”

        “正是这话，你回头可别忘了。”邢夫人嘱咐道，过来拉了贾琮的手，笑着同老太太道，“为这孩子上进，我们老爷也赏了他好些东西呢。上月兴隆街的大爷来，和我们老爷说，这孩子是有些来历的，将来必定大有作为，这些可都是林姐儿的功劳。”

        林黛玉常去贾琮房里，邢夫人自然是知道的，又听小丫头们说，他们姐弟很是要好，她便存了一段心事，惦记起林姐儿的嫁妆。因此在老太太面前道，“这孩子和林姐儿投缘，他两个如胶似漆的，竟比亲姐弟还亲呢。”

        自娘娘赏了节礼，宝玉入宫谢恩后，娘娘便不再提什么金玉良缘的话了，既然娘娘不肯赐婚，王夫人便和薛姨妈商议，等去清虚观看戏时，托那里的老道士在老太太跟前提亲。如今见林黛玉和贾琮两个亲近，自是乐见其成，便同邢夫人商议道，“园子里还有几处空着，不如让琮哥儿也搬进去，跟着他二哥哥和林姐姐读书。”

        “如此甚好。这孩子平常也没个人说话，搬到园子里也能和姐妹们一起玩。”邢夫人自是愿意，听了后忙应下道。

        王夫人便让人收拾了一处房舍出来，明珠和玉簪儿听了，喜不自胜，撺掇着贾琮隔了一日，便搬进了园子里。因此老太太领着众人去清虚观看戏时，林黛玉便推说身上不自在，留在园子里帮贾琮收拾屋子，又从暖香坞搬了屏风，盆景等，给他装饰屋子。

        “林姑娘和我们三爷真是心有灵犀。”明珠揉了揉腰笑着和紫鹃道，这个放哪里，那个挂什么，两人竟时不时便异口同声，说出的字一个都不错儿。

        收拾了两天，紫鹃自然也看明白了，往日竟没留意琮三爷，不想他竟也是和宝玉一般的人物。她冷眼瞧着，见琮三爷年纪虽小，待姑娘却极为温和宠溺，即便姑娘耍小性儿，两个人也是一笑就过了，从没拌嘴红过脸儿，也没闹的整个屋子里都不安生。

        “多谢你们了。”见明珠和紫鹃累的揉腰的揉腰，捶腿的捶腿，有时搬个大件的，连贾琮也上去搭把手，只有林黛玉一个人站着指挥，因此笑着道谢，“咱们如今收拾好了，晚上让柳嫂子炒几个菜，再要几坛子酒来，办个乔迁宴如何？”

        丫头婆子们听了后俱都欢喜，明珠不由在心里暗笑，明明是他们三爷搬进来，怎么竟是林姑娘谢她们呢，两个人倒像是过了明路的正经夫妻。紫鹃见明珠捂了嘴笑，小丫头们也笑着你推我，我打你的，便知众人都看出来了，不由深觉不妥，还是想个法子，劝劝姑娘才好。

        “林姑娘说的是，我们三爷也是这么想的，早已打发玉簪儿给柳嫂子说去了，这小蹄子偷懒，怎么这会还不回来呢。”明珠见林姑娘和三爷好，心里虽高兴，却还不忘在众人面前给两人遮掩，刚说完，便见玉簪儿摘了一把海棠花回来，便骂她，“让你去厨房要些酒菜来，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跟着的婆子们呢？”

        玉簪儿听了不解，明珠姐姐什么时候打发她去厨房了？见众人都在，便笑着道，“柳嫂子说晚些再送来，我刚见宝二爷他们看戏回来了，碰见司棋姐姐说，清虚观有个道士给宝二爷提亲，把宝二爷给说恼了。”

        贾琮和林黛玉看了一眼，都猜是薛家给老太太提亲了，贾琮便问道，“给二哥哥提亲，说的是哪家的姑娘，老太太应下了么，二哥哥怎么恼了呢？”

        “三爷急什么，难道是想着等宝二爷成亲了，就轮到你和……”玉簪儿说着看了林黛玉一眼，听得贾琮颇有些无语，“快说，尽扯些不相干的。”

        “只说那小姐十五岁了，模样根基都配得上，你们想想，难道还再有别人？”

        “这自然是挂着金锁的宝姑娘了。”地下有个婆子说，正烧了炉子准备给众人煎茶喝，听见玉簪儿这么说，便笑着答她，这有什么好猜的，满府里谁不知道呢。

        “你们再猜老太太说什么。”不等众人猜，玉簪儿便笑道，“老太太给那道士说，上回有个和尚说了，宝玉命里不该早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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