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易形
半晌过后，门外的惨叫和惊呼声停了。
泰勒斯已经穿好了外套，端坐在黑色的网布办公椅上，脑袋靠着柔软的头椅。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库鲁斯默默地走了进来。他原来穿着的绿色衣服已经破成了碎布条，破洞里露出了紫黑的皮革质感的皮肤，上面爬满了蜿蜒的恐怖纹路。
“你如愿以偿了。”库鲁斯张开嘴巴，黑色的舌头上下翻动，吐出沙哑的一句话。
“活动一下筋骨，库鲁斯。”他说着，微笑了起来。
库鲁斯的身体开始蠕动起来，脸上隐约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身体两侧的墨绿色触手扬起，在空气中抽动着，发出咻咻的破空声。
“瞧瞧你现在拥有的力量！”泰勒斯呼得跳到了办公桌上，双手捧起他的下颚，犹如捧起一颗宝贵的水晶球。
他还是原来的人，只不过是一个被执行换脑手术的人类，他作为人类的意识被封存在脑室的黑暗角落里。
“库鲁斯，库鲁斯，我这是为你好，拥有这种力量，我们才能活下去，一起活到旧神复活的时代。已经不远了……”
看到库鲁斯痛苦的瞬间，泰勒斯心里微微刺痛了一下。
紫黑色的皮肤开始如呼吸般起伏，那是隐藏的色素细胞在工作，是那种异尖寄生虫随身携带的特殊细胞。
得益于这种细胞的植入，库鲁斯获得了一种伪装拟态的能力，能够隐匿自己的气息，改变自己的身体形状。
只一瞬，紫黑色的黏液皮肤就变成了肉色的人类皮肤，这和泰勒斯自身的能力如出一辙。
他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幅蓝疆区域图，脑中的那幅星辰排列图覆盖其上，五颗暗淡的蓝点闪烁起来，其中的三颗变得无比明亮起来，仿佛要烧穿那幅地图。
有一颗仍然黯淡的蓝点镶嵌在那片蓝绿交织的建筑物中间，那是蓝疆最大的训练区——幻域。
泰勒斯翻看着卡尔发给他的那张成员介绍卡。
姓名：维德
御因: A级 无畏
职位: 吉米尔战队成员
他掏出发放的智能手机，看着资料上的电话号码，在屏幕上戳了七下。
电话被接起来了，里面传出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卡尔？”
“我是辐射区的泰勒斯，卡尔让我协助你完成炸弹安装任务。”
“我需要另一个成员来帮助我，幻域的安检系统太灵敏了，隐形炸药需要拆成两部分携带。”
“相较而言，你们队伍里哪一个队员最弱？”
“我们战队里有一名战士，他叫瑞恩，他的御因是易形，能够隐匿自身气息和改变容貌形体，战斗力是最低的一位。”
“你们想怎么做？”维德问到。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你会见到曼陀罗徽章的，那就是我们派去帮助的。”泰勒斯平静地说到。这个机会简直是上天眷顾的一样。他们可以利用这个杀戮被允许的时刻，布置迎接旧神的祭祀。
挂断电话，泰勒斯对眼前站立的消瘦男人说“库鲁斯，你肯定会喜欢这个任务的。”
被植入异尖寄生虫后，旧神的星辰影像顺势流入了库鲁斯的脑室里。
他慢慢地转过身，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环形的会议室里灯光彻照着。
白色的办公椅围在环形桌台的边缘，上面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反而是环形桌的中间挤满了人。他们都穿着黑色的灯绒芯西装，梳着严肃的背头，一动不动地蹲在拼块地毯上。
他们都是来自矿物学、生物学、语言学以及各个领域的专家和教授。此时正整齐地伸着脑袋，聚精会神地盯着中间那块黑色物体。
整齐的黑色衣背右边露出了一簇红色，犹如乌鸦群里偶尔冒出来一只虹彩鹦鹉。
那块红蓝的衬衫后背左右晃了晃，从地上站了起来。
艾伯特松了松蓝点织花的领带，说到:“你们到底弄明白了没有？”
一名戴金丝眼镜的较年轻的教授说到，“我怀疑这上面的符号就是那群恶徒乱涂写的。它不属于我们语库中的任何一种语种。”
他已经用平板扫描过眼前这座石像下方的符号了。扫描仪里储存着世界上所有的现代以及古代语言，却没有匹配到任何一种能和这些符号对应的。
“绝对不可能！”艾伯特坚定地否定了。“诸位，就在昨天，那群走火族举行完那个邪恶的仪式的同一时间，前方巡弋区检测到了海水的异常波动。有三次交叠的70米高的浪潮侵袭了沿岸防护栏。”
“那可能是海洋底部发生地震了。据我所知，蓝疆并没有在海底深处放置地震仪，自然也就不会知道。”另一名中年教授开口说到。“艾伯特，我并不认为这个小石雕和你说的那些波动有关系，这也太荒谬了。”
“荒谬？一百年前的那些怪物荒不荒谬？！但他们是确实存在的，而且让我们付出了惨烈的代价！”他的内心有些气愤，虽然他也没有经历过那次黑暗战争，但第一次看那些录像带的时候，幼小的他心灵被震撼了。
那名被他呵斥的中年教授把头扭向一边，没再说话。在他看来，这个穿牛仔裤印花衬衫的男人估计是疯了。
“其他人有发现没？”艾伯特环顾四周，问到。
“这种材料不属于任何已知的矿物，断层扫描仪的X射线无法穿透这东西。”一名矿物学的教授蹲在地上说到。“不过我们用拉曼光谱仪测出了它的光谱图。这种材质的能量强度十分高，基本能推测出是在极度高压下形成的物体。”
“你是说，这座雕像不是来自地底，就是来自海底？”艾伯特听着他的分析，问到。
“嗯……而且海底至少是在一万米以下。”
艾伯特听到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那谁能告诉我，这个长得像蜥蜴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品种？”
“很显然，这根本就不是地球上的物种。”一名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说到。“按照这座雕像头部与身体的比例，它头部的章鱼应该属于罕见的大王乌贼。我认为这是描述的一只巨型乌贼擒住人类头部的雕像，人类的头颅塞在章鱼的腹腔里，所以看上去像是一个鱼头人身的怪物。”
“那群和疯子一样的走火族崇拜的果然是疯子，能将章鱼套在头上的人一定是个蠢货。”艾伯特说到。
“他们不是在胡说，历史上确实有关于这种构造的怪物记载。”突然，旁边一位金发杂乱的中年男人说到。
“北海巨妖，克拉肯。它是一种介于传说和现实之间的怪物。《挪威自然史》中曾经记载了，它是世界上最大的怪物。”
“2013年，有一支出航100次的海洋考察团在大西洋海底拍到了这种巨型乌贼的影像。”
“黑暗战争中的海洋怪物全部被载入标本室里了，大部分鱼纲鲨目的怪物，是半人半鲨的鲛人形象。”艾伯特说到。“并没有这种头足纲目的怪物。”
“百年前曾有身高千丈的海洋怪物登陆过，如今再出现什么也不足为奇了。”艾伯特慢慢地。“重要的是弄清楚那群走火族到底在干什么，怎么阻止他们。最后，即便是虚惊一场，也是值得庆幸的。”
吱呀——
会议室的樟木门被一把推开了。一名戴着厚纺布口罩的解剖员走了进来，双手端着一个闪亮的铁制托盘。
“长官，我们从走火族的尸体里发现了这个。”他把托盘轻放到桌子上。递给艾伯特两支乳胶手套。
地上的教授和专家都站了起来，朝办公桌前围过来。那名推测地震的中年教授捏住鼻子，朝人群后面躲去。
艾伯特带上乳胶手套，抓起铁盘上的小号镊子，小心地把那片东西。
那是一片薄如蝉翼的布片，在100瓦的白炽灯下呈现出古旧的淡黄色。布片像是由粗糙的麻料织成的，横竖线条之间的孔隙十分大。
“这块布是在尸体的胃里找出来的，四块都在这里。”解剖员说到。
艾伯特把那片旧布放回桌上的托盘里。又转眼看向另外三片黄布，那些布片和他放下的这片并无不同，而且四片泛黄的布上都隐约印着一个黑红色的符号。
他转过头，看向那名戴金丝眼镜的语言学专家。语言学专家跨步上前，盯着那四片泛黄的布片。脸上浮现出疑惑而又羞愧的表情，被艾伯特邀请过来解决难题，却连续都帮不上忙，他还要借这个机会升职呢。
艾伯特察觉出他的窘迫，心里也凉了半截。他脸上微笑着，左手揪住右边的乳胶手套，交替拔了下来，丢到了铁盘边上。他的右手轻碰了一下铁制托盘，盘内四宫格排列的旧布轻轻滑动，左右角叠在了一起。
“好了好了，你拿回去吧，放到实验室里冷藏起来。”他默默地说到。
戴金丝眼镜的年轻男子盯着托盘里的布片，双眼突然亮了起来。
“等等！”他对即将端走托盘的解剖员说。
艾伯特转头看向他。解剖员重新把托盘放到办公桌上。
年轻男子从托盘里拿了一副乳胶手套，戴上。双手各自拿起铁镊，放到那四片旧布片上，慢慢地拨动它们。
艾伯特看着他手上的动作，心底的希望又燃了起来。
随着那四块稀疏布片的重叠，原来晦涩难懂的符号逐渐构建出一行血红色的字符。
那些字符闪着血色的红光，透出一种诡异感。
艾伯特的眼睛立即亮了起来，他盯着那些字符，虽然看不懂，但他知道这一定是属于人类的语言。
“这是什么？”他开口问到。
年轻的语言学者盯着那两簇聚集的符号集，说到“它的意思是‘不朽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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