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等安腾逸体内情况有所好转，才被陆云菱允许稍作动弹，他吃力地支起身子靠坐在一旁的树干上缓了口气。
安腾逸听到乌阴源的反驳，慢慢说道：“你错了，若这毒不是你下的，你之前不会想都没想就认为我是假装的，只是你没想到的是我吃了诱发药丸，把这事变成了真的。”
安腾逸昨日不想让陆云菱担心所以不愿告诉她，但今晨陆云菱看到乌阴源的留言后就来找他，他感到蹊跷，这才告诉她自己身上的不对劲，提议和陆云菱演一出戏。
事实上陆云菱并不同意诱发毒素，但安腾逸坚持要想逼真最好就是他的发病是真的，这样才能验证乌阴源是否知情。
反正他已经习惯有毒在身多年，发作一次对他来说更是家常便饭，自是毫不在意。
陆云菱原本是不信安腾逸的话的，但眼下得知真相的她还是有些难过，她以为乌阴源真的放下了对安腾逸的成见不会再加害于人，明明他还特地送来了救命稻草啊。
“所以你为什么会认为是假的？除非这毒就是由你经手，你才能准确判断什么时候发病。”安腾逸说道，“而且方才掐你的行为并非我自愿，而是你自己想掐死自己。”
“我怎么会做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乌阴源一脸不敢置信，“我想杀死自己？”
陆云菱只觉得荒唐，哪有人自己对自己下狠手的。
“此言差矣，当时陆师姐要是晚来一步，在下说不准真就一命呜呼了。”乌阴源纠正道。
陆云菱看了看安腾逸，又看向乌阴源，没多久她突然明白过来，这不过是乌阴源的苦肉计，是她轻信了乌阴源。
“你对自己挺狠的。”陆云菱沉默半响后，看着乌阴源淡淡说道，“乌氏的音术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她瞧出了乌阴源一直强忍着内伤，看来为了施展控制人心的音术，他自己也付出了代价。
“你宁愿信他也不信我？”乌阴源一脸难以接受，明明他刚刚才死里逃生，之前还特意送来粮食，为何输的却是他自己。
“你太自负了，以为真的可以任意控制别人，但其实谁都不能被你真正的控制。”陆云菱不知怎么，忽然想起早已远走高飞的陈裴裴，现在她才想明白在陈裴裴背后操控的人是乌阴源。
这下一切都能解释通了，陆云菱心凉半截，看来乌阴源在背后做的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多的多。
乌阴源深深地看了陆云菱一眼，知道大势已去，惨笑一声主动坦白：“看来我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了。”
当年谢嘉带兵围剿中域，致使乌家全族覆灭，这股仇怨常常使他夜中惊醒，凭着对安家的恨意才支撑他走到今日。
“我只能给你一句忠告，你救得了安腾逸一次，救不了他两次。”乌阴源看了眼天色对陆云菱说，“时辰不早了，我该走了，后会有期。”
他的手下很快涌现，赶来了辆马车，乌阴源头也不回地坐上马车走了。
陆云菱想拦下他，但乌阴源明显有所防备，再加上安腾逸状况不适合追击，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去。
“为何阻拦我？”安腾逸按住身侧嗡鸣的长刀，对挡在他身前的陆云菱问道。
比起乌阴源，现在对陆云菱来说，还是安腾逸的病情更为重要，她说道：“乌阴源有句话倒是没说错，上次我能救你纯属侥幸，这次你的情况就棘手多了，你现在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
“这次这毒好像在吞噬我的内力。”安腾逸闭眼感知片刻说道，他暗自心惊，这毒比之前凶猛不少。
陆云菱点点头说：“所以还是暂时不要动用内力的好。”
“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对付他我需要费什么功夫？”安腾逸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但你不可否认的是，乌阴源身边高手众多，你根本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危。”陆云菱挑眉说道。
安腾逸没再辩驳，看陆云菱没再对他爱答不理的，他知道陆云菱这是与他和解的意思。
为了不耽误行军，安腾逸没能休息多久，虽然对病情不利，但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只是一连几日，她都对安腾逸所中的新毒没有丝毫头绪，直到这天夜里陆云菱再次梦到爷爷。
梦里依旧模糊不清，陆云菱问了什么后，醒来也只强行记下“阴阳草”三个字。
但这个信息对她来说无异于喜从天降，她想起儿时爷爷提起过阴阳草，诞生于极恶之地，它一半黑，一半白，有它做药引，药效能翻数倍。
若是控制不好药量就是能让人一命呜呼的杀人毒药，但对特殊病情的人来说却是救命良药。
只要她能找到阴阳草，即便原本对安腾逸来说疗效甚微的汤药到时候也能达到她心中的预期。
可是阴阳草只在极恶之地诞生，陆云菱这几日反复在舆图上勾画，最后都一一划去，这片大陆上似乎并没有什么极恶之地。
陆云菱也对其他人旁敲侧击询问过，并没有人知晓有这种地方。
眼看陷入困境，安腾逸却并不着急。
陆云菱问他：“你就不担心找不到阴阳草吗？”
她通过毒性已经推算出来了，安腾逸所剩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两个月了。
乌阴源似乎不想安腾逸马上死，而是在等一个什么时机。
但从中毒的人感受来说这却像是凌迟一般痛苦，无论是身还是心，不过对安腾逸来说，一切回到了从前而已。
“我这条命本来就是捡来的，与其担忧这些虚无的事，不如早点把这场战役做个了结。”
安腾逸想早点亲自把陆云菱送回阳城，边关不安宁，不适宜她久留。
但安腾逸还是心有不甘，他握紧在身后的拳头泄露出他的心绪，他曾时不时感觉世间虚幻，空落落没有实处，唯有她的出现才成为他的唯一真实，像是给空白的画卷涂上一抹鲜活色彩。
他舍不得的明明就在他眼前，可他却不敢上前，因为他怕自己忍不住抱紧她，再也舍不得松开。
而边关军营这边，自从安腾逸暂时离营后，局势愈发险峻。
外有强敌虎视眈眈，但好在敌军此时不知道安腾逸已经离开军中。
内有怪疾四处漫延，逐渐从小病小痛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仅仅只过了十余日，便让军医们束手无策，军中人心惶惶。
连日来大雨滂沱，好不容易歇了半日，遮天蔽日的阴云却好似在酝酿着更大的暴风雨，无端压抑。
离边关不远的边陲小城，陆云菱和安腾逸路过城镇时，看到了离奇的一幕。
一瘦弱的男子在拼命地撞自家墙院，旁人拦都拦不住。
还不等陆云菱和安腾逸上前，那男子就已经因为疯狂撞墙，头破血流失血过多而倒地。
“死人了，死人了！”有人惊恐大叫着。
“这人平日里好好的怎么就得失心疯了，真是怪哉！”
“是啊，他的力气突然变大了好多，拉都拉不动，撞得可狠了。”
陆云菱听到这话拨开人群仔细查看了下瘦弱男子，他确实断了气，但死得实在蹊跷。
“把他安葬了吧。”陆云菱抹下这人死不瞑目的眼皮，对他的家人说。
陆云菱起身后，走了没多久又看到一对夫妇互殴，妇人把菜刀捅向对方，丈夫举着酒坛砸向对方，两人双双倒地。
这世界是疯了吗？
许是两人下手的位置都有些偏，这两人还有气，陆云菱探了下两人脉搏，诡异的脉象让她愁眉不展。
“有谁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吗？”陆云菱不清楚两人为什么会互相残杀，看对方像是死敌一样。
旁观的一人说：“奇了怪了，他们夫妻感情好得很咧，昨日我还看见他们在大街上卿卿我我的。”
陆云菱想到方才遇到的那人也是性情大变，莫非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不过我听说他们昨日是去医馆看病的。”旁观的人想到什么又补充道。
陆云菱和安腾逸对视一眼，有了点头绪。
陆云菱让围观的人把他们分别关在屋内，除非状况稳定，否则旁人不得进入以免误伤。
嘱咐完后她和安腾逸寻去了附近医馆，一探究竟。
医馆内忙得不可开交，却陆陆续续有病患摇头叹气离开。
陆云菱一问，他们都说自己没什么大毛病，就是见周围不少人都有些症状，想着来医馆看看，只是大夫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没有放弃，找到医馆里的大夫询问方才遇到的那对夫妇昨日来医馆看什么病。
“哦，这对夫妇也没什么病，和其他人一样，都觉得自己浑身无力酸痛，还精神不振，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这些人扎堆来看这种小病。”那大夫抱怨道。
除此之外，陆云菱再也问不出来别的，她思量着，再次返回到那名瘦弱男子家里问了情况，得知前几天他确实抱怨自己没力气，干活比以往还吃力。
但古怪之处是，今日他们纷纷力气大涨，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你有什么想法？”安腾逸问陆云菱。
陆云菱摇了摇头，许久后她缓缓说道：“得封住整个边陲城镇。”
“为何？”安腾逸惊愕道，“你可知这个决定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封住城镇，阳城必定派人前来，到时候你会有暴露的风险。”
“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么多人同时患病，显然是具有传染性的疠疫，必须得这么做，再迟就来不及了。”陆云菱坚定不移回答道。
安腾逸听到陆云菱的话，忽然想起一事：“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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