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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陆云菱一无所获,直到进了书斋,这间屋子比起其他屋子,异常地空荡荡,像是没人用过,陆云菱晃悠了一圈,有点摸不着头脑。

        唯独剩下两本书孤零零呆在书架角落里。

        陆云菱走上前,拿起一本,翻看一看是空白的书,放回去拿起另一本,还是空白的书,陆云菱沉默片刻,留两本空白书放这做什么。

        想到竹医经或许早就被人拿走,反派这里没法交代,心里一闷把书塞回去,又想到要不自己编两本,一本给反派另一本留下还可以糊弄其他人,想到这撩起袖子一手掐住两本书一抽。

        没抽动。

        太重了?不对,方才掂量过。

        难不成是卡住了?陆云菱不信邪了,双手齐上阵,拉着两本书一同往外拽,一边拽一边不小心踹到木架。

        “轰隆隆”一阵响动,陆云菱随着书被猛地拽出,一个趔趄摔在打磨光滑的木地板上。

        居然是个巧妙的机关,陆云菱倒抽一口凉气爬了起来,小心迈入旁侧黑黝黝的隐蔽小隔间,却差点撞上厚实的墙壁。

        这里正是阳光照不到的偏角,向下的楼道只有一人宽却因沿着墙建得极长,陆云菱扶着墙下去后摸索了半天,才找到蜡烛台,点上火后方才看清里面的陈设,四周摆放着各种古籍,正是记忆里曾经摆放在外面的书。

        陆云菱恍然大悟,看来书斋并没有遇窃,是原主师父知道原主没有学医的天赋,特意留了一手,以待日后有缘人重新开启。

        只是师父他老人家没想到,这密室还是给他那不成器的徒弟打开了。

        很快陆云菱的注意力被一册竹叶裹成的东西吸引了。

        它被放在对面正中央的墙洞里,凑近还能闻到一缕清新的竹香。

        陆云菱走过去抽了下来,打开竹叶,里面只有一本巴掌大带着古朴韵味的小册子。

        这正是安腾逸所说的竹医经,上面的字迹密密麻麻,字字都透露出原主师父不愧被世人称作神医,没想到还有连她前世都没见过的医理药理。

        陆云菱小心揣进怀里,她翻看了下房内的古籍又放回原位,既然神医已经对这些书做好安排,她也没必要多做手脚了。

        关上暗门,陆云菱从地上捡起那两本害她狠狠摔了一跤的书本,把它们重新摆在架上恢复原状。

        宅院外响起马蹄声,蝉衣已经收拾好了,见陆云菱出来两手空空,身后是枯黄的药田,蝉衣不由得红了眼眶。

        二小姐来时带着一队华贵车厢,吃穿用度无一不有,引得半个县城的人都来围观。

        谁知道二小姐在这个破落小地方一呆就是十年,更别提之前被迫匆忙逃离。

        如今两人孑然一身,只带着一个包袱便是全身家当。

        若是陆云菱知道她心中所想,恐怕只会吐槽没钱还不是因为你家小姐挥霍无度。

        正在蝉衣伤感时,马车上下来一人,登时蝉衣警觉地提醒道:“二小姐,是安将军。”

        “怎么又是你?”陆云菱抬头一看不由眉眼抽搐,深深感到了老天对她的恶意,这一路她还能安歇吗,她还以为最近都用不着见到反派了呢。

        安腾逸哂笑道:“你好像忘了什么。”

        陆云菱一时无言,只觉怀里的竹医经千斤重。

        她在看到书中内容时就改变主意了。

        此乃至宝,岂能随意交给不懂它的人。

        陆云菱斟酌着问道:“敢问安将军要竹医经有何用?”

        “你可知赤七散汤剂药方?”

        “当然,此方……”陆云菱脱口而出,这才发觉不对,反派好似在套路她,试探竹医经是否在她手上。

        她方才确实在竹医经里看到此方,虽然奇怪竹医经里也会有这张药方,但她对医药的敏感胜于一切,否则也不会在临死前唯独遗憾自己白学了那么多年,这赤七散正是爷爷曾经教她识字时,一字一字念给年幼的她听,直至反复到她能不假思索的地步。

        陆云菱不好补救,又不想轻易把竹医经交给他,只能急中生智问安腾逸:“光问汤剂配方有什么用,不知是何人得病?有何症状?大夫又有何见解?”

        “你不必管到底是谁。”安腾逸神色淡淡,“只需把竹医经给我,此事我自有把握。”

        “安将军,你这话就不对了,不知男女老幼,具体病症,如何能对症下药?这无异于暗中杀人,恕我不能应允。”

        “你倒是伶牙俐齿。”安腾逸难得神色肃穆,“你可知竹医经在你身上必会引起众人抢夺?这竹医经刚完本,就走漏消息,若是神医尚在,旁人也不敢争夺,可现在它就是个祸患。只要你把它交给我,我自会昭告天下,别人便不会来找你麻烦。”

        安腾逸这番话让陆云菱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陆云菱之前从未想到过这点,连安腾逸这种外行人都知道竹医经,可以预料外面还会有多少人知晓,又会有多少人觊觎,怪不得原主回陆府的路上坎坷艰难。

        突然想到孙县丞,派那么多人抓她恐怕也没这么简单。

        因此孙县丞的真实目的也是竹医经!

        陆云菱不禁出了身冷汗。

        她这才发现自己回府的决定是正确的,陆府小姐的身份是护身符,只有凭借身份才能让不轨之人不敢轻易对她下手,这小小的清河县,在神医逝去的消息传出去后必会有不少人前来抢夺,而她神医唯一的徒弟这一身份就成了催命符。

        但她有自己的坚持,方才粗略地扫过竹医经一眼,正所谓药能医人也能杀人,有些方子流到居心叵测人手里必会引起天下大乱。

        “我不能把它交给你。”陆云菱道。

        她不能信反派,不能把竹医经交给日后会屠城的人手里。

        “也罢,此人病症告诉你亦无妨。”安腾逸知道她对自己的警惕,闻言反倒对她有了几分欣赏,在这种情况下她竟然也毫不畏惧。

        “但叫我知道是你透露出去的……”他腰间的刀光一闪。

        陆云菱心里苦,她其实一点也不想知道,可是她一时也想不到两全的法子。

        “果然外面的传闻不可尽信,你倘若真的不学无术,就不会有这番言论,我姑且信你。”

        “此男年过五旬,平素身强体壮,某次遭遇不测,中了中域火毒,身体一到七月炎夏便内火炙盛,如置火炉,连冰块都触之即化,痛不欲生,神志时常不清,大夫皆束手无策,一大夫告诉我,此病唯有神医可治,怎料我竟是来迟了一步。”

        安腾逸背着双手缓慢踱步:“他曾说过早年他与神医争辩论述,得知其正在自创的赤七散汤剂药方待完善后或可治此症,而此方就记录在竹医经里。”

        他说着心里却想起自己已经离开阳城多年,奉旨回阳城的这些日子只在朝上见过父亲一面,那天见到大夫行迹匆匆他才知道此事,得知此病只要过了三伏天,几乎与常人无异,只是偶尔发作,但却越来越凶猛险峻,月圆之日更甚。

        直到朝廷的文书下达,安国公托人带来口信说只要拿到竹医经,就能治好他的病,到时他自会向皇帝请求让安腾逸重回边境,日后绝不再插手关于他的任何事,安腾逸自然应允。

        只是他原以为自从父子关系决裂后,不会再对父亲过问,没想到自己还是来找神医了,虽然是安国公的要求,但若他真的不愿,哪怕是刀架在脖子上他也不会同意来这一趟。

        “原来如此。”陆云菱听完病情心里有了几分成算,方才开口,“我知晓了,他这是热毒深入骨髓的状态,拔除毒素后还须调节体内阴阳五行平衡,此方中其余药材均可种植,唯有三味药极为稀有无法培育。”

        “找到三味药后,与玉佩交换。”

        陆云菱磨了磨牙,反派还真是不客气,但她不得不忍下。

        陆府能把她寄样在外多年,也不知道会不会认下这个女儿。

        这玉佩是身份凭证,没有这个,恐怕连府门都进不去。

        “那三味药哪里有?”蝉衣好奇问道。

        陆云菱余光望到远处寻烟林,还能看到耸入云端的参天古树,她蓦地想到了什么:“第一味药正好在寻烟林深处。”

        神医如此珍爱这棵古树不是没有道理的,想到那药的特征,陆云菱弯唇一笑,还有什么不明白。

        “寻烟林?!”蝉衣反应极大,“我们不会还要去那个鬼地方吧。”

        一想起那棵古怪的树,她就怕她们会一不小心也被吊上去。

        “大惊小怪,”陆云菱睨了她一眼,“之前我们运气好不也走出来了?”

        陆云菱打定主意要教训一番安腾逸,拿刀威胁她,还试图抢竹医经,她可是很记仇的。

        蝉衣不知道陆云菱为什么不提醒安腾逸他们,还暗示她也不要说出来,只好点点头不再言语。

        安腾逸看了陆云菱一眼,翻身上马道:“带路。”

        陆云菱上马车前回望了一眼古朴的宅院,只觉得它更苍老空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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