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能说话，不能动，谁是木头人。
一间窗明几净的病房里，周全缓缓睁开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天花板，以及发着温柔白光的白炽灯。
“我这是在哪儿？”周全疑惑的想。
下意识的，他想要坐起身子，谁知刚有动作，一股震慑神经的疼痛袭遍全身，疼的他呲牙咧嘴。
他倒吸一口冷气，好半晌才缓过来。
“我这是怎么了！？”周全搜罗着自己脑袋中的记忆，却找不到一丁点儿线索。
半天过后，周全终于意识到，自己失忆了……
最后的记忆是在……罗叔走的那天？
唔……我替他收拾好背包，然后递给他……之后我干了什么来着？
一点也想不起来！
思想上的挣扎，越发的让他想要起身，却又因为那种无法忍受的疼痛再次放弃。
他张了张嘴，想要喊人，但喉咙里像被人塞一把沙子，只能发出“嘶…嘶”的声音。
失忆也就算了，为什么还哑巴了？！
好在，尽管不能动，不能说话，至少眼睛还能看，耳朵也还能听。
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有人来了！”
周全这么想着。
“咔哒。”
锁扣的声音响起，脚步就在耳边了。
周全用尽全力转动眼珠看过去。
来人是个医生模样的女人，脸上带着口罩，看不清模样。
女医生凑到周全面前，看到他居然醒了，立即展颜一笑，说道：“醒了？”
因为带着口罩的关系，只能看见她的眼睛，这一笑，让她的眼睛弯成一道月牙儿，极为好看。
周全眼珠转动，鼻子里发出唔唔之声。
“等着。”
女医生轻描淡写的蹦出这两个字，转身就出了病房。
“唔唔……”周全简直泪流满面，别走啊，能不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啊！
脚步声渐行渐远，只是比来时快了些。
忽的，有疲惫感袭来，周全只觉眼皮好重，接着眼前一黑，再度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窗外已经漆黑一片，病房里的灯换成温暖的暗黄色，并不刺眼，周全眼珠转动，余光里似乎有个人影坐在角落。
唔唔两声，周全尝试着吸引对方注意。
果然，那人影动了。
他站起身，朝周全走来。
嗯？
周全一愣，来人居然是罗晋。
罗晋见周全再次醒来，笑了，说道：“小子，你终于醒了。”
一边说着，罗晋一边伸手搭在周全的手腕上。
能再次见到罗晋，周全无疑是开心的，但想要说话，口中却又是一阵呜咽，支支吾吾的好一会儿，一直到他感觉喉咙火辣辣的疼，才终于放弃。
周全有些气恼，狠狠的哼了一声。
见周全的模样，罗晋收回手，感觉有些好笑，说道：“不要着急，再等几天就能说话了。”
周全眨眨眼，大概是‘我知道了’的意思。
这时，门口再次传来脚步声，来人是之前见过的那位的女医生。
她十分熟络的和罗晋打了声招呼，然后拿出一个针筒，说道：“抽点血，会有点痛，忍着点哟小弟弟。”
针管刺破皮肤，周全就这么被抽了一管血。
“不急，还有呢。”女医生说着话，又拿出一根针管，针管里装着一些淡黄色的透明药液。
这一针扎在周全的手臂上，女医生动作熟练，扎针的时候并未让周全感觉到有多疼。
然而，随着女医生手上的动作，药液被慢慢注入的周全体内，一种难以言喻的疼痛传来，疼的周全直翻白眼，几乎要昏过去。
此时的他，像极了村子里屠户家待宰猪，动也不动，叫两声也没人搭理，只能默默承受。
打完针，周全泪流满面，罗晋却说道：“来任务了，我要出去两天。”
周全缓缓闭上眼，似乎在说，‘再见，不送。’
就这样，罗晋走了，临走时，还让周全好好养伤，争取早日康复。
那位残忍的女医生倒是时不时会来，但每次来，要么是抽管血，要么是打几针。
抽血周全倒是不在乎，反正不能照死了抽吧？就是打针，实在太疼了，就好像打的不是针，是一把带利齿的尖刀一般。
那尖刀捅进去还不算完，还要来回的捅，肆意妄为的捅…
“好好休息，别乱动，先睡会儿？”女医生说道。
周全瞪着眼睛幽怨的看着她，心里在说：但凡能动，我早就跑了。
这两天里，周全唯一的乐趣，就是盯着那扇窗户，仔细的数每天到底能飞过几只鸟，飘过几朵云，但这种情况常常会因为打针被打断，还好只是两天，周全感觉，如果多来几天，自己非得神经病不可。
终于，两天后，罗晋回来了。
可能是考虑到周全的精神健康问题，女医生要求罗晋给周全讲故事，陪他多说话。
下午的时候，罗晋硬着头皮讲了十分钟的故事，然后他就打起了呼噜，女医生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周全在翻白眼，于是没好气一巴掌把罗晋拍醒。
后来，罗晋不知从哪儿搞了个平板电脑，在里面下载了一个少儿讲故事的软件，每天给周全讲故事。
从这天起，周全开始做噩梦。
老是会梦见巨大的蜗牛，满脸脓包的女巫，长相丑陋似怪物的敲钟人……
周全不敢再睡觉，直到女医生看到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和深陷的黑眼圈。
然后，女医生开始每天监督他睡觉，如果不睡，就是一针镇定剂。
如果周全能说话，肯定已经把这两人骂的个狗血喷头了，太不当人了。
可能是出于医生的职业经验，女医生很快意识的周全不睡觉的原因，于是要求罗晋把少儿听故事换成了有声听书软件。
但是问题也随之而来，或许是小说太精彩，这导致周全整宿整宿的不睡觉，开始瞎捉摸剧情，后来，女医生干脆的放弃了，索性放任自流。
……
半个月过后，周全终于能说话了。
虽然声音嘶哑难听，但总归是能拼凑出一句完整的句子了。
“罗叔？我为什么会在这？”周全说话很慢，声音很小很低沉。
罗晋想了想说：“医生让你少说话…”
周全耐着性子继续问道：“那我什么时候能动？”
罗晋摸了摸他的手腕，说道：“还有一段日子。”
这模棱两可的回答……
深深吸了口气，周全终于明白对方这是在敷衍自己。
“你自己感觉身体有什么不一样吗？或者说有没有什么不同？”罗晋忽然试探着问道。
“医生让我少说话。”
罗晋被噎住，愣了一会儿，才随手拿过旁边的平板电脑，关闭上面正在播放的听书软件，转身走出了病房。
“喂，喂！死老头子！”周全沙哑着声音抗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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