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二章 明前茶
“大梁地大物博，茶叶种类繁多，每一种都有其独特的韵味与采摘时机。就说眼前这龙井，需得在清明前后，晨露未散之时，由经验丰富的茶农亲手采摘。这时候的茶叫做明前茶，此时嫩芽初绽，叶色翠绿，冲泡后汤色清澈，香气高长，回甘无穷。”
姜绾面容沉静，娓娓道来，“还有一种茶叫做雨前茶，乃是在谷雨之前，春雨绵绵中采摘而得。雨水的滋润，使得茶叶生长更为迅速，却也更为细腻。此时的茶叶，虽不及明前茶那般娇嫩，反而却多了几分醇厚与甘甜。”
“只可惜现在是冬季，眼下这茶叶虽是今年的新茶，可存储已久，终究少了些鲜灵之气。将军能点出这茶叶差了些味道，看来你也是个懂茶之人。”
这话让赫达十分受用，他若有所思地微微颔首，笑道，“算是有幸，品尝过一次雨前龙井，那滋味，确实令人难以忘怀。”
“雨前茶是茶中极品，将军身在北冀，却能得此机缘，实属难得。”姜绾意味深长地说道。
赫达的眼神中闪过一抹警惕，心中涌起一丝古怪的感觉，虽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可他明显感觉到姜绾的话语似乎并非单纯的品茶闲聊，而是话中有话。
他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能品尝到那样的茶，的确是件人间幸事。”
“北冀茶叶珍贵，在两个未正式通商之前，将军要喝到雨前龙井，恐怕得费上一番功夫吧。”姜绾淡淡开口道。
赫达依然按兵不动，“我族中有一胞弟酷爱游历，他曾游历至大梁，对这里的风土人情深感兴趣，尤其是那些隐匿于山水之间的古老茶庄。他曾带回一包雨前龙井，赠予我品尝，那味道，真叫人难以忘怀。”赫达笑着说道，姜绾闻言，目光微微
“看来将军的胞弟，是一位颇懂茶艺的雅士了。”姜绾眼中的笑容深了几分。
她继续说道，“谈到这嗜茶之人，京都中便有一人对茶有着独到的见解与痴迷，此人爱茶成瘾，非雨前茶不饮。他每次饮茶时，必选一处幽静之地，焚一炉香，摆上精致的茶具，偶尔配以古琴悠扬，他会先欣赏茶叶的外形，再闻其香气，最后才慢慢品尝。”
赫达的脸上有了一丝变化，却克制着情绪，开口道，“这人倒是有些意思，不知是哪位大人物，能有如此雅兴？”
“此人便是当朝首辅叶磊之。”
姜绾微微扬起嘴角，她捕捉到了赫达的眼神中的微妙变化，那是一种被震动了心弦却又努力保持镇定的复杂。
她淡淡道，“我斗胆猜测，将军品尝过得雨前茶，源头便是来自首辅之手吧。”
空气中有一种微妙的气氛弥漫开来，连赫达放下手中茶杯，茶杯和桌面的接触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赫达盯着姜绾半晌，他停顿的时间很短，很快便笑了起来。
“姜小姐玲珑心思，什么都瞒不住你，我父亲同叶大人也算是老相识了。”他笑容看起来很爽朗，似乎压根都不打算向姜绾隐瞒些什么。
他又说道，“叶大人是个不凡之人，让我十分敬仰和敬佩，还有那茶叶也确实是他送给我的。”
“看来将军与首辅之间的关系，也非同一般。”姜绾幽幽开口。
“的确如此，我这次来到京都，除了商讨通商之意，还打算和叶首辅做一个交易，姜小姐想知道是何等交易吗？”赫达笑了起来，突然卖起了关子。
“既然是交易，自然是用他想要的，去换你们想要的。”姜绾讳莫如深地笑了笑。
她并不急于追问详情，反而像是对一切都了如指掌，虚虚实实间，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从容。
“其实也没有隐瞒姜小姐的必要，我相信你定能猜出几分。”赫达说道。
姜绾轻轻一笑，“首辅图谋深远，世人皆知其手段高明，却鲜有人知其真正所求您这是打算要与他共谋大事么？”
“聪明人说话，总爱点到即止。”赫达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深意。
他继续说道，“凡是能成大事者，皆有非常人所及之处。这世道是靠实力和结果说话的，无论用什么手段，只要能达到目的，便是赢家。”
他平日里最厌恶的，便是大梁儒生那些忠君爱国的酸腐言论，在绝对的权力与利益面前，那些空谈的信仰与道德，不过是苍白无力的遮羞布。
北冀是在马背上的崛起的民族，靠着血与汗，才一步步奠定了今日之基业。他之所以选择暗中支持主战的大皇子，自然也是出于利益与野心的考量。
“世间万物，皆有其生存之道，为了目的不择有段，也并非不可。”姜绾淡淡说道。
她从不是什么善人，也懂得这世间的游戏规则。利益，往往是推动一切行动的幕后黑手。
她抬眸看着赫达，神色依然平静，“那叶首辅希望将军完成的事情，将军是否已经胸有成竹了呢？”
“快了，还需要一点时间，我便能完成他所托之事。”他锐利的眼中浮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光芒。
却又看着姜绾，转了话锋，“可有一件事情，我确定无法完成了.。我想，只有姜小姐你才能帮我一把了。”
姜绾微微扬眉，“是何事让将军如此困扰？”
“叶大人想让你死，可我觉得姜小姐与众不同，让我很是喜爱和欣赏，不愿让你轻易丧命。赫达笑了起来，他声音低沉，眼神如同鹰隼般锐利且赤裸。
他解释道，“关于今日马车遇刺之事，我还欠小姐一个解释。这场刺杀是叶大人的计谋之一，想借我的邀请来除掉你，而我之所以会出现在那里，只是想阻止这场刺杀。就算今天姜小姐没有留这一手，我也会确保你的安全无虞。”
“我还是那句话，我对姜小姐是真心实意的，您是个聪明人，心性城府世间罕有，留在大梁深闺犹如明珠蒙尘，无法真正施展才华。”
“您不如考虑一下，同我一起去北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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