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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臭豆腐


“二娘子,你家的汤包我吃了还想吃!”这是淳朴的夸赞。

        “这包子称为‘天下第一包子’也不为过!”这是夸张的赞美。

        “吾甚喜,愿日日月月年年与灌汤包为伴!”

        何珍馐自宣布完夸赞可以打八折,便被这滔滔不绝的赞美淹没了,听得她飘飘然陶醉,险些要忘记自己的斤两。难怪帝王那么喜欢听恭维,原来赞美的声音是如此美妙……

        因为打折的缘故,何珍馐的包子卖得还算快,晌午不到就能收摊了,回到家后众人俱是累得瘫在椅子上。今日多卖了一倍的包子,故而即便打折销售,收入比昨日多。

        又到了一家人最期待的数钱时光,何嘉仁两兄弟跟打了鸡血似的,手脚麻利地数钱。几个人合计了一下,何父咽了咽唾沫,宣布道:“今日我们……卖了——八千八百三十二文!”

        大家狠狠地被这笔钱惊喜到了,不过八千文虽然多,但却是把未来几天的量攒在这几天卖。接下来几天他们就要少做包子,去帮梁家干活了。

        这里含有灌汤包和春饼的收入,春饼的收入虽然少,但有的顾客朝食只吃素食,何父不舍得放弃春饼这个入项。有了何嘉仁兄弟俩来帮手,何珍馐可以腾出手来做包子,何父专心摊春饼。

        大家听到这笔钱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浑身的疲惫都消失了,比吃了任何灵丹妙药还管用。

        何珍馐打开面板看了一眼:

        ◆

        宿主:何珍馐

        年龄:16岁

        天赋:无

        美食图谱-:春盘、灌汤包、一块碎片

        技能:【初级刀工】【初级面点师】

        人气:416(距下次升级还差9584)

        卡牌:无

        等级:【厨房长工】(升级需攒够10000人气)

        ◆

        按照这个速度还需要三四天的时间才能攒够臭豆腐的方子。何珍馐思考片刻,说道:“我想让叔叔婶婶、姐姐和三娘来帮忙。”

        这不完全是为了凑够臭豆腐碎片,何珍馐距离下次升级抽卡还差近一万的真心赞美。她想自己按照这个模式,可能集赞要集到头发白了都回不了家。

        大公子何嘉仁很是认同。起初大家都出去干活,因为家里的小摊生意清冷,根本用不上那么多人,各自去找份工作还能多些进项。

        如今家里的光景却是翻了样了,他们几个在外面给别人干活所挣的钱还不如家里小摊一日进项,何不给自己家干?

        既然决定把大家叫回来帮家里干活,这事宜早不宜迟,他们马上去挨个通知了家里人。

        何珍馐去找大姐何美馔,大娘子在一家杂货铺做杂工。何珍馐去见她的时候,她正驮着一袋满满的粮食。春寒料峭,轻薄的春衫还没来得及换上,她的脸却渗满了汗珠,脸上灰尘一抹就变成了花猫脸。

        田秀珍心疼得要命,赶紧过去帮她驮麻袋。

        何珍馐坚决地说:“大姐,背完这袋我们就走。不,你马上放下它,跟我们走!”

        生产队的驴都不带这样使唤的,昨夜何美馔四更就起来帮家里做包子,没能睡多久天亮后又到杂货铺干活了,直到黄昏才会放工回家,一天下来睡眠不过五小时。

        虽然何珍馐明白大家都在努力偿清欠债,但这样已经远远超过大姐的承受能力。何美馔到底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在她眼里大姐和小孩没什么区别。

        何美馔迷茫地看着母女俩,似是不明白她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向胆小谨慎的田秀珍破天荒地同意女儿的话,异常坚决地说:

        “二娘说得对!放下它,我们走!”

        田秀珍一把将麻袋扔下去,“不干这破活计了!明日你来帮家里干活。”

        摆摊子虽然辛苦,可是也只辛苦半日。在外面打零工挣钱却是给人磋磨的。田秀珍看见女儿不住地擦汗,跟剜心一样难受。

        田秀珍跟东家交代完,便领着女儿离开了。钱就是人的底气,要是早几天让她看见了这一幕,恐怕只有偷偷藏着抹眼泪的份。但是今日何记摊子前排满的长龙,一日日增多的铜板,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有钱的滋味真好!

        何美馔把母亲和妹妹眼底的心疼看在心里,一路擦着汗、甜甜地笑着回家了。

        ……

        何珍馐把所有人都召回来后,宣布了自己的想法:“我认为我们今后可以沿街叫卖,春饼是冷食,很耐放。若凌晨我们能多做些灌汤包,推着炉子和蒸笼到最繁华的地方叫卖,肯定能赚更多钱。”

        汴京城大小食肆酒楼都有上门推销点心、零嘴茶酒的小贩,沿街叫卖更是不胜枚举,甚至还衍生了先进的“外卖服务”。何家人口多,如果把男丁都分出去卖春饼,不仅能增加进项、还方便换个地方“薅羊毛”。

        固定在一个地方摆摊子,何珍馐所收获的熟客越来越多,人气越攒越少。

        她刚说完便得到了何家人异常激烈的同意。

        “二娘这个法子好!咱们的灌汤包要是拉去更热闹的大街去卖,肯定能赚更多钱!”

        “东水门集市到底太偏了,都偏到城门口了……”何翁翁皱眉说。以前何家穷,交不起摊租费才没考虑去城中心摆摊,如今他们能交得起这笔费用了。

        不去东水门集市摆摊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大家每天可以多睡一个时辰。何珍馐的建议得到了全家人全票的赞成。

        她将何家的人员做了以下调整:她、大姐、爹爹阿娘一组去州桥街叫卖;二叔、二婶、三娘在东水门老地方摆摊;大哥、二哥、何翁翁则带春饼沿街叫卖,奶奶留在家中照料、做三餐饭食,她年事已高,身子骨不如何翁翁硬朗,经受不住摆摊的苦。

        东水门那边已经做出了口碑,攒下了一些熟客,交给二叔一家摆难度也不大。

        何珍馐这么一调整,全家人的志气更是高涨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在他们心中帮着家里摆摊、参与进家里的生意,比在外面给人打工不知强多少倍!

        大家早早地吃了暮食,洗漱睡下。次日三更不到个个精神活虎地起来干活,仿佛浑身充满了力气,怎么使力气都不嫌浪费。

        何珍馐按春饼图谱记载的方子,增加了肉沫。荤食的加入,让春饼的滋味更有层次感。荤春饼三文一个,素春饼一文一个。

        她照旧不忘薅羊毛,认真地叮嘱两位哥哥:“若是客人吃完之后觉得不错,当面夸赞了咱们家的春饼,荤春饼便只收两文。”

        五更,汴京城还陷在香甜的梦想中,何家人已经吃完朝食、精神奕奕地推着餐车出门了。

        何珍馐来到了传说中的“州桥夜市”,因为身负重债的缘故,她每天游走在家和摊子两点一线之中,穿来这里好些时日也没有逛过汴京。今日一看,鼎鼎大名的汴京果然繁华。

        哥哥们和翁翁将要在这附近叫卖春饼,何翁翁走到其中一家,感慨道:“以前这些都是咱们家的铺子。”

        何珍馐看向那些彩饰朱漆的食肆,心中不由地赞叹一声。这间铺子年租金没有三位数绝对拿不下来。

        其他几个人俱是沉默地看祖父。

        何翁翁说完,便觉得这句话不妥当,不再提它。它就像一个赌徒看着曾经输掉的金银珠宝,指着它们炫耀地说那曾经也是我的,自己得得意洋洋,别人却觉得讽刺。

        何珍馐笑眯眯地说:“有祖师爷在,它们总有一天得回来!”

        她这句话给大家狠狠地打了一口气,以前他们不敢奢想这件事,如今有了老祖宗帮忙,可以开始想这件事了。

        身为嫡长孙的何嘉仁倍感责任重大,他笑着说:“二娘说得没错!”

        “翁翁,总有一天我们会把它赎回来!”

        他们在此分开,何珍馐协同爹娘、姐姐卖灌汤包,哥哥与何翁翁到处沿街叫卖。

        有个客人惊喜地说道:“二娘子,你竟来到这摆摊了!我正准备去东水门……”

        何珍馐看着迎面走来的人,越看越眼熟。一时之间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无奈。换了地图第一单竟然还是给熟人做生意?

        熟客儒生问:“今日包子仍是八折吗,我可准备好了一肚子真心的赞美。”

        她温温地微笑,“自然,无论何时何地,客人真心的赞美于二娘来说都是价值千金。”

        这张甜蜜嘴配着那温温柔柔的语调,简直要把年轻的儒生闹脸红了。

        何记特有的真心赞美又热热闹闹地吹起来了,买灌汤包十文钱都不嫌贵,便宜了两文客人反倒觉得是拣了大便宜,像是不用花钱买汤包似的。

        “吾甚心悦此灌汤包,私以为它是天下第一!”

        “二娘汤包甚美,乃吾之言所不能溢美也!”

        “何二娘子,你家的汤包也太好吃了吧,好吃还不贵,肉还放了那么多好实在……”

        路上来买朝食的行人,第一次在州桥街看到这家灌汤包摊子,又看到小摊前的客人一个劲地在夸赞包子,俱是好奇地停了下来。

        汤包的模样和吃法很新奇,客人们陶醉地吮吸包子的模样直把路人看愣了。灌汤包在他们的观望之中,渐渐卖光。路人这时终于反应过来要去排队……

        何美馔是第一次亲眼目睹这样的场景,整个人都是发懵的,连干活都是手忙脚乱。油纸包得客人都忍不住催促,好在她做惯了活,熟悉之后很快变得手脚麻利。

        何珍馐抽空休息之余,发现人气一栏在疯狂地涨,同她第一天卖春饼时候的增速差不多,甚至还要更快。

        她很高兴,这个思路果然没错——假如一批羊渐渐薅不动了,那就换一批薅,晌午没过完她积赞的真心赞美已经超过了一千五。

        何珍馐毫不犹豫地合成了“臭豆腐”。

        一枚精致的臭豆腐图谱出现,图谱正面绘一碗黑色的臭豆腐,题词一句:“闻着臭,吃着香。”

        【“闻着香,吃着臭——m主席”,恭喜亲爱的解锁臭豆腐!】

        它细细地介绍了臭豆腐的来历,“臭豆腐起源于清朝,由一名叫王致的书生发明。书生进京赶考,却失意落榜。他家中本是做豆腐生意,为了攒够盘缠回家,他做了豆腐。书生加各种调料放入坛中,原以为可以做出腐乳,然而做完豆腐后书生刻苦读书竟把它给忘了。

        几日后他揭开坛子,豆腐恶臭熏天,然书生尝之味道甚鲜美。遂尝试将它售出,广获邻里好评,臭豆腐由此流传开来……”

        臭豆腐流传至今,以长沙臭豆腐、南京臭豆腐为代表,广受年轻人的喜爱。何珍馐读书的时候没少去吃臭豆腐,好似每家大学门口臭豆腐摊子都像是标配似的。

        何珍馐翻开背面仔细研究制作方法,心下一定。

        中午收摊后,她对父母说:“我们今日收完摊,便去姑姑家帮她做臭豆腐。祖师爷昨夜已在梦中教会方子。”

        “二娘终于能做臭豆腐了,我们等了很久了!”

        何家人饭也没顾上吃,收了摊便高高兴兴地去梁家。

        梁家。

        梁宏正在磨着妻子,让她去问侄女搭上国公府的线。梁八珍一直不肯答应她,二娘子故意遮住那徽记不让丈夫看,明摆着是不愿意和贵人攀关系。

        何八珍劝丈夫死了这条心,他脸上一片颓丧泄气。

        梁宏埋怨道:“前几年我梁家不说有情有义,却也对何家扶持良多。你数数梁家接济了何家多少钱,纵使数百两银子没有,也有百两。这种时候却不愿帮我的忙,这样的亲戚有什么用?”

        话里话外把何家描绘成只会打秋风的穷亲戚。

        很快丫鬟通报何家人来了。何八珍丧气地想闭门拒客,却不料他们不等通报,还兴致勃勃地走了进来。

        何父欣喜地说:“八珍,今日我们来做臭豆腐吧!”

        梁宏问臭豆腐是怎么回事,何珍馐细细地同他解释一遍。梁宏不太相信何二娘子这个黄毛丫头,直说不愿意做臭豆腐。

        何珍馐思忖片刻,温温地含笑道:“这样也行,我们家愿意给姑父分摊忧愁,原价买下一百石黄豆,赁下你这一半的作坊连并佣工,一月后归还如何?”

        她本来打算来白干活的,没想到梁宏竟还不愿意。如果非要算得那么清楚,这些东西租给他们家做臭豆腐,亏的是谁还不一定。

        梁宏刚想答应,马上被何八珍骂了回去:“闭嘴,你敢应今日我就合离!”

        何八珍感动于娘家人的倾囊相助,但考虑到娘家本来就身负巨债,她不愿意让自己家的事连累他们。梁宏的豆腐亏了不可怕,往后不是没有翻身的机会,娘家还不起债务,可是要卖身为奴的!

        “姑父不愿意要我们的帮助,那也无妨,不过是白走一遭罢了。”何珍馐遗憾地道。

        梁宏被逼得左右为难,最后只能说:“别、别走——我匀你们一部分豆腐,做臭豆腐就是了!”

        不是他看不起何家,何家要有本事还至于沦落到这步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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