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决定

今年的冬天没有往常那么寒冷，公园里还是人来人往的模样，在许多孩子纷纷回家吃饭的身影里，一个拖着大麻袋捡废品的身影显得格格不入。

        言兮之拉着麻袋往公园旁走去，坐在长椅上搓手取暖，现在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但她还没有吃午饭，也没有喝一口水。

        掏出口袋里的九十八块五，犹豫再三后抽出一块五。把麻袋卷好走进一家小餐馆里，昂着头踮起脚尖把钱放在桌子上:“打包一份馄饨，谢谢。”

        “好嘞！”老板一边住着馄饨一边和言兮之闲聊，“咋这么迟才吃嘞，就吃一碗馄饨饱得了不？”

        “吃得饱。”

        “来，小心点烫哈。”

        言兮之接过馄饨坐在椅子上小口地吃着，看着空荡荡的公园，突然感觉有些冷，把最后一口馄饨吃下肚，舔舔嘴角垂下头，好想吃姐姐做的饭啊。

        这是她被赶出来‘打工’的第一天，在和姐姐们争论关于‘梦想为什么不能做捡垃圾’的话题无果后，她们一致决定让她自己尝试不好好学习的恶果。

        放假后她就被赶出来，拿着一百块要活到开学，她可以回自己家住，但她只有一百元，花完了就只能自己赚，赚不到就只能挨饿受冻。

        “一，二，三……”言兮之甩甩脑袋，把不好的情绪甩出去，开始数自己的瓶瓶罐罐，发现自己一个上午只捡到十几个，言兮之不禁开始怀疑，难道是她的方法不对吗？为什么别人一天就能收到那么多的垃圾呢！

        想到回收站五点关门，她只剩五个小时，要是今天没捡满一百个，就吃不到一顿饱饭，为此，在吃一顿好饭和睡一个午觉的选择中，言兮之毅然决然地选择吃饭。

        公园已经捡光了，她改变计划往学校附近走去，现在初高中还没放假，学校那么多学生，肯定有空瓶子吧？旁边还是商业街，一定很多人的。

        言兮之想得很美好，可她真的到学校附近，看着人来人往的学生，突然就开始害怕，她要怎么说呢？会不会很奇怪？

        她站在一边手指绕着麻袋，眼睁睁地看到一个个学生书包旁的空瓶子落入垃圾桶，终于鼓起勇气拦下一个女孩，支支吾吾地说道:“姐姐，可不可以把这个空瓶子给我。”

        “啊，可以啊，给。”女孩虽然不明白，但还是把瓶子给了言兮之然后有点迷惑地离开，言兮之抓着瓶子长呼一口气，开始收第二个，第三个……

        一口一个姐姐哥哥地叫着，又长得一副乖巧可怜样，收瓶子的进度瞬间加快，甚至有学生开始和自己朋友同学说‘那边有个小妹妹在收瓶子，有空瓶子可以给她。’

        短短十几分钟，言兮之的大麻袋就收了许多瓶瓶罐罐，还有一些废纸和大家不要的东西，回公园的路上言兮之都是笑着小跑去的。

        初中人少，言兮之决定晚上去高中门口收瓶子，现在她可以稍微睡一会会，就当奖励自己！

        ·

        言兮之在这边奖励自己的努力成果，温瑜秋和白溪浔在家里发愁。

        “我说如果，是如果啊，小兮之真的靠捡垃圾养活自己了，怎么办？看她今天这样子，一天十块也有了吧。”

        “一天十块能吃什么？”比起白溪浔的忧虑，温瑜秋就从容多了，抿一口热水，慢悠悠地分析道，“她早上中午就吃了三块，看她那个样就知道没吃饱，不然早就回家睡觉了，就算她今天赚十元，七块钱吃蛋炒饭都不够，吃盒饭小菜，你觉得她能吃多久？”

        “你好狠啊，真的把人赶出去自力更生，连钱都没有给多少，你觉得她能撑多久？反正我感觉她也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小孩。”

        “过年第二天她就会回来了，毕竟，过年也没有店面开门，她要吃饭就要自己做，她不会做，又或者她赚的钱根本不够吃，由奢入俭难，她吃了这么久我的饭菜，让她和从前一样一天三餐都捞面是不可能的。”

        白溪浔听完不禁给温瑜秋点赞，真够狠的，这是算准了小兮之熬不过，但她更诧异的是，温瑜秋居然这么了解言兮之吗？

        而事实证明，温瑜秋就是很了解言兮之，即使温瑜秋因为学业，没有和言兮之有什么相互了解的时间。

        过年当天，温瑜秋打开门，在厨房忙里忙外地等着姐姐们回来，白溪浔也跟着忙活，言兮之站在门后偷偷用猫眼看着，虽然看不到什么东西，可她又不聋，什么鱼，肉，炸鸡，听得她肚子咕咕直叫。

        距离她独自赚钱生活已经半个月过去，最开始几天她还能省省饿饿，后来实在受不了只能正常吃饭，一百元很快就花完，再之后她每天都吃不饱，更别提什么吃好，想买个面包牛奶都掏不出钱，只能在面包店门口看看来解馋。

        好几次都想放弃，却又不肯认输，硬是撑到现在，但她有点撑不住了，过年她都没有东西可以吃，而且，她还知道一个坏消息，她家电费没人交了，年前她没能凑够钱，估计明天就要被停电，年后再不交就惨了。

        言兮之窝在沙发上放空着，想到自己查到的那些资料，为什么实际操作起来和看到的不一样呢？明明都是那样做，她也很大胆的去开口要了呀！

        想着想着，又想到那时和姐姐们争论时，温瑜秋最后和她说的一句话:“捡垃圾当然可以，但这个不是你这种年纪的孩子该做的事情，你现在这样既没有生活经验又没有学识的孩子，就算捡垃圾都养不活自己。”

        她当时怎么回答的？她反驳了，还说自己一定可以，所以她就被赶出来赚钱，而现在现实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告诉她没文化就算捡垃圾都没钱赚。

        所以她到底要做什么呢？她没有一点点目标，在遇到温瑜秋之前，她每天都是浑浑噩噩的样子，窝在这儿吃了睡睡了吃，偶尔出去只是买点面屯着，被人欺负就狠狠报复回去。

        而遇到温瑜秋之后，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有人可以依赖，她不需要一个人面对所有，知道自己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看一本书，写一篇关于书的感想等等。

        言兮之揉揉脸，果然，梦想对她来说太遥远，而工作和职业也让她迷茫，她最想要的还是姐姐。既然姐姐说要学习，那她就好好学习，姐姐的梦想是考泠江大学，那她就把梦想定为考市一中。

        言兮之想通后，立马收拾好书包拿上钥匙，打开门准备去找温瑜秋认输，她刚打开门，就看见温瑜秋站在对面准备关门。

        两人对视几秒后，温瑜秋先移开视线，要关上大门时，言兮之立马回神冲过去抵住门:“姐姐，我认输，我可不可以回家。”

        我可不可以回家，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温瑜秋怔在原地，原来之之已经把这儿当成家了吗？几个月前，言兮之去看心理医生，得到的结果是因为家庭原因，她的性格有些偏执，对外人不太信任。

        温瑜秋感受最明显，因为无论她怎么说自己不会抛弃言兮之，言兮之也依然怀疑这个事，但她现在说她想要回家，所以……言兮之已经接纳她们了吗？

        “确定要回家了吗？”

        “嗯，要回家，想吃姐姐做的饭菜。”

        “那你想通了吗？”

        “嗯，我不想捡垃圾了，我养不活自己，更不要说赚钱，我觉得梦想有些遥远，要当什么职业也很遥远，我可能和姐姐说的一样只能好好学习，所以，我现在换了一个新梦想了，我想考市一中。”

        “考市一中？”温瑜秋有点诧异，先把言兮之拉进来，“先进来，外面冷。”

        “对啊，我要考市一中，姐姐可以把考大学作为梦想，我也可以把考初中作为梦想吧！”

        温瑜秋有点纠结，市一中不同其他初中按片录取，它是按毕业成绩第一步筛选，在报名开始前一个月举办选拔考试，成绩达标才能被录取，未达标的只能等补录名额，但基本上没有这个名额的。

        按言兮之的成绩，毕业成绩没问题，但选拔考试就很悬了，因为45考的是初一知识，还要考地理生物历史政治。

        倒不是她不信任言兮之，只是言兮之三分热度的习性，她倒是有点顾虑言兮之是不是真的要考，考的话又愿不愿意去学那些知识，会不会半途而废？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

        “你真的要考市一中吗？还是说说而已，考市一中很难的。”

        “我要考，姐姐能考上我也可以的，我想考姐姐的初中，高中，还有大学！不过我不要去金融管理。”

        言兮之在温瑜秋沉默的时候也想好了，她比温瑜秋小太多，以后姐姐去大学，她可能就看不见她了，但没有关系，她去姐姐去过的学校读书不就好了吗？姐姐是第一名，肯定到处都能看见她，自己想姐姐时，就去看一看好啦！

        走姐姐走过的路，她也会更了解姐姐，就可以和姐姐待的久一点，再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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